军人保国卫疆,官员为民办事,医生救死扶伤,教师教书育人,这些都是我国几千年来形成的职业道德,一旦这些职业道德被打破,而新的道德却又没有形成,这期间恐怕就会出现一些混乱。发善心筹善款行善事,这也是我国人民的传统美德,而这种传统美德一旦这被人利用,作为谋取个人政治资本的一种手段,这事也就有些不正常了。
李书记这次组织的赈灾活动走在全县教育系统的前头,得到了韩局长的好评,说他这次带头捐了2000元,影响了周围的人。但学校里的老师们对此却另有看法,他们说这一次李书记带头捐款是另有所图,学校里李书记的工资最高,每年又有许多好处费,捐这点钱也不在话下,倒不如学校的陆老师,他借钱帮助牟清来回家,这一次又捐了2000元。陆老师听到了大家的议论,却说捐款是大家自愿的事,不能比捐多捐少。
中国人还有一个传统美德,就是喜欢息事宁人,遇到了事情宁可自己受点委屈也不愿去招惹别人。现在领导年末总结,他们在夸夸其谈自己的工作成绩时,往往不忘带上这样一句话:“我们的工作还做得很不够,希望大家批评,提出宝贵意见!”其实这都是客套话,假的,你可别犯傻上了当。假如你真的向他提了意见,他可是一肚子不高兴,不找你麻烦也就算幸运了。所以不管什么场合,如果有人要你提意见,你可要悠着点,仔细想好了再说。对于李书记,学校里的老师也多是如此,大家私下里小心地议论,却没有人与他当面说,因此李书记就此也毫无知晓,他照样我行我素。
但事情对于陆老师来说,这期间又发生了意外。几天以后牟清来突然从家乡回来,而且来时他还带来了一位女人和一个小孩。起初大家都以为他带来的是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于是便开始怀疑他当时有诈,说他用眼泪换取了陆老师的同情。但陆老师对此却不置可否,他说何必拘束那些小节,牟清来的家人没有遇难,这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这天晚上,牟清来带着女人和小孩来到陆老师房里,此时娟子不在,她在教室里上晚自学课,于是陆老师招待了他们三人。
三人坐在沙发上,女人显得有些拘谨,小孩偎依在女人怀里。牟清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递给陆老师说:“谢谢您借给我钱,现在我把这钱还给您。”
陆老师说:“这钱你没有花?”
牟清来说:“你的钱我已经花了,这些钱我父亲留下的,他说我们家祖祖辈辈没有接受过别人的捐助,遇到天大的困难也要自己挺过去,所以他让我把这钱还给您。”
陆老师说:“这些钱你还是留着用吧,你带着老婆孩子在这里也不容易。”
张清笑了笑说:“陆老师您误会了,他俩不是我的老婆和孩子。我的老婆和孩子在家里,这是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的孤儿寡母,他们的亲人都在这次地震中遇难了。我想您现在还是孤身一人,又是一位大好人,所以没有征求您同意,就自作主张地把他俩带来了。”
陆老师看了女人一眼,她大约三十来岁,身上浅蓝色的花布衣裳虽是小了点,却把她那丰满的Ru房包裹得更加突出,她暗淡眼神里似乎还流露出一丝希望。
女人见陆老师打量自己,便低头把孩子揽在自己怀里。
“这……怎么能行?”陆老师万万没有料到事情会出现这样,一时慌了神。
张清说:“现在这母子俩已经走投无路,她这身上的衣服还是我花钱买的,小了点不太合适,你就行行好帮他们一把。”
陆老师知道这事关重大,他不能说行就行,就说:“这样吧,让我再考虑一下。”
牟清来说:“这也行,您考虑好了再给我们回过话去。”随后他便领着女人和小孩离开陆老师的房间。
晚自学下课,娟子回到屋里,看见沙发上有人坐过的痕迹,便问陆老师是否有人来过。
“嗯,是的。”陆老师端起茶杯打算走进自己房里。
娟子说:“是什么人来过?”她觉得在沙发上坐过的人与以前不一样。
“你何必问这么多?”陆老师径直走进自己房里。
那些日子陆老师的头脑里一直没有空闲过,他反反复复地考虑这件事,心里老觉得不踏实,也就没去给牟清来回话。而牟清来也许是因为事情忙碌,后来也没有重新提起这件事情,事情就慢慢搁置下来。
过了一些时候,也是晚上,陆老师刚吃过晚饭坐在客厅里喝茶看电视,这时他听到门外有敲门的声音,“笃…笃…笃…”声音很轻却很有节奏,像是有人找斜对门蔡毅,便没有在意。
蔡毅开了门出来,看见有一位女人带着一个小孩站在自己房门口,便问她说:“你在这找谁?”
“对不起!我找陆老师,敲错门了。”
蔡毅听了便对陆老师的房门喊道:“陆老师,有人找你。”而后他关门走回自己屋里。
陆老师打开房门,看见上次来过的女人领着孩子站在自己门前,却没看见牟清来。
“哦,进来坐吧。”陆老师说。
“不用了,我现在是来向您道别的,明天我们就回去了。”女人站在门边说。
“回去,你们回哪里去?”陆老师问。
“回我们老家。”
“你老家不是毁了吗?”
“是毁了,但我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回去以后再说。”
“你回去以后打算怎办?”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现在还年轻,总会有办法的。”女人说完流下泪来。
看见女人流泪,陆老师一时又没了主意,他说:“别…别…别这样,让我再想想办法。”
女人说:“不用了,我也知道您为难,所以至今也没有得到您的消息。”
“不是的。”陆老师赶紧推托说,“这些时候学校里工作忙,我还没时间考虑这事情,你先进屋来坐吧。”
于是女人带着小孩走进屋里。她坐在凳子上,陆老师给她沏了一杯茶。
女人说:“我不喝茶,没有这习惯。”
但陆老师还是把茶递到她的手上,女人双手接过茶杯放在自己旁边。
陆老师坐下说:“你老乡牟清来怎么没来?”
“老板派他去做事了。”
“哦,是这样。”
陆老师走回房里,从抽屉里拿出牟清来还的钱说:“这样吧,这些钱你先拿着用吧,这事我再考虑一下。”
不懂事的小孩子站在她旁边说:“都这么多天了,您还要考虑什么呀?”
女人赶紧把小孩搂进怀里,说:“小孩子是不可以乱说的。”
“你还是多留几天再说吧。”陆老师说。
“好吧。”女人带着孩子离开房间却不肯收陆老师的钱。
这事在别人看来的确是重组家庭的好机会,但在陆老师的眼里看来却是一件极大的难事。他一向极看重自己一生的荣誉,生怕由此会给自己招来种种非议。他怕有人说自己是有艳福,甚至讥笑自己是“老牛吃嫩草”的伪君子。因为娟子的关系,他又怕这女人与娟子的关系处理不好让自己难堪。总之,他左右都不是,真拿不定主意。但是事情已到此,他又不得不马上拿主意。
这天陆老师来到蔡毅屋里串门。蔡毅在客厅里给陆老师让了座,
看他那精神不振的样子,蔡毅就说:“怎么啦?是不是有为难的事情?”
“没事。”陆老师坐下说。
“哼,还没事?你的脸上都写着呢,以前你可不是这样。”蔡毅说着走到茶几边拿起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又问陆老师要不要也来一支。陆老师不常抽烟,这时他也伸手接了一支。点了香烟,陆老师拿香烟的手势十分笨拙。
蔡毅说:“说吧,有什么事情?看看我能不能帮你忙。”
陆老师说:“难啊,这总归是件难事。”
蔡毅说:“是不是关于女人的事?”
陆老师说:“你怎么知道?”
蔡毅说:“我住在你旁边怎能不知道?”
陆老师说:“这看来什么事情还真瞒不过你的眼睛。”
蔡毅说:“说说看,是不是那天晚上来找你的女人?”
陆老师说:“是的,她是北川人,丈夫在地震中遇难了,带着孩子流浪,牟清来在回来的路上遇见她,就把她带来这里让我收留她。”
“这是好事啊,你答应了没有?”
“没有。”
“你怎不答应呢?”
“现在她那么年轻,我不能趁人之危,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妥。”
“只要你们两相情愿就是了,这有什么不妥的?”
陆老师来的时候,吕红艳在卧室里有事情,这时蔡毅向卧室喊道:“红艳,你来一下。”
“什么事?”吕红艳来到客厅里。
蔡毅说:“我俩担心的事已经解决了,陆老师有艳福,他现在碰到了一位年轻女人。”
吕红艳看了蔡毅一眼说:“该不会你也想偷‘腥’吧?”
蔡毅说:“你说哪里去了,我哪敢偷呢?我是说陆老师有艳福,他遇到了一位漂亮年轻的女人。”
吕红艳说:“哦,有这回事?”
陆老师说:“现在你们别拿这事开玩笑,我心里正烦着呢。”
蔡毅说:“我没拿你开玩笑,那女人我见过,她长得不错。”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来我听听”吕红艳坐到沙发上说。
陆老师便把牟清来帮自己带来北川女的事向吕红艳说了,又说我还是那一句话,她太年轻,我不能趁人之危占人家便宜。
蔡毅说:“年轻一点好哇,别人年轻的还找不到呢,再说这又不是你去找她,是她自己主动找上门来的,怎么能说是你占她的便宜?”
“人家现在这不是有困难嘛?我怎么能这么做?”
吕红艳看了蔡毅一眼,笑了笑说:“你真是一位老学究,你不能一辈子单身过,总得有个伴呀,我觉得现在这机会就十分难得。”
陆老师说:“你不能这么说,现在外甥女儿不是跟我在一起嘛?”
吕红艳说:“外甥女是外甥女,她迟早是会离开你的,总不能陪着你过一辈子。”
“还是过些时候再说吧。”陆老师说着站起来打算离开。
蔡毅说:“我看你总是这样办事情拿不定主意,我看这样吧,你现在就想办法让她俩先留下来,就让她替你收拾收拾屋子,洗洗衣服做做饭,就像城市里当保姆一样,过了一些时候,如果你确实觉得不合适再让她离开也不迟。”
吕红艳听了说:“这主意不错,娟子读书没有时间,我看你屋里平常也挺乱的,就当是行善积德做好事,先把这母子俩留下来,帮你做做家务,如果确实不行,大家再另想办法。”
这时陆老师心里仍然觉得不妥,却又没有更好的办法,便依了他们俩的话,决定暂时让母子俩留下来。
第二天傍晚,陆老师便去了学校工地的工棚,那女人正在帮牟清来洗衣服,水池里自来水“哗哗”地响。小孩看见陆老师远远走来,便跑过去跟女人说:“妈妈,那人来啦。”
女人回头看见陆老师笑了笑,甩了甩沾在手上的水珠说:“您找我有事?”
陆老师说:“嗯,你还没洗完吧?”
“不碍事,你说吧,有什么事?”
“那你跟我来一下。”说着陆老师就径直走进工棚里。
女人垂手跟在他身后,就像学生跟着老师似的。
牟清来在工棚里劈柴烧饭,看见陆老师进来,赶紧掇来一条凳子,用手抹了抹凳子说“陆老师,您坐!”
陆老师不慌不忙地坐在凳子上,那女人站在旁边,小孩则偎依在妈妈身旁。
陆老师打量女人一眼说:“我知道你们现在有难处,我看这样吧……”
女人她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认真听着。
于是陆老师把自己的意图告诉女人,女人以前听说过保姆这个词,只不过是给人洗衣烧饭做家务活,但从这词里她似乎听懂了陆老师的意思,她说:“陆老师,如果这事让您为难,我们回去吧。”
这时站在旁边的牟清来却心里急了,他赶紧把女人拉到一旁说:“你这是做啥呢?他这是在考验你嘛,你怎就不知道呢?”
女人说:“我哪能知道这些呢?”
牟清来说:“他们这些当老师的人肚子里有学问,说话都绕着弯子,你以后说话可要小心点。”
女人说:“这我明白了。”
女人和牟清来回到工棚里,她告诉陆老师说:“这样也行,我会努力的,一定让您满意。”
陆老师回来后对娟子说:“我已经请了一位保姆,她明天就来。”娟子忙于学习,她没有时间做家务,对于她来说这何尝不是好事,却心疼陆老师由此又要增加一笔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