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学楼坍塌事故中,学校的李书记受到教育局的严厉批评。韩局长说他负有监管不力的责任,指出他不应该把没有资质的小舅子作为学校教学楼的质量监督员,李书记为此也写出了深刻的书面检查。由此,李书记与龚校长的矛盾也渐渐显露出来。当时龚校长没有得到李书记的同意就将事故上报,他本来就不满意。现在龚校长又把自己搁置一旁,他认为这是龚校长落井下石有意冷落自己。尤其让他不满的是,龚校长逢人还说自己内弟张喜年的种种不是。因此他想,眼下的这位年轻校长已经不是当年的教研员,已经变得越来越成熟,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自己应该阻碍他来这里当校长。但是现在他说此话为时已晚,龚校长已经在学校里站稳了脚跟,他的身边已有许多支持的人。不过现在李书记还是想除掉自己眼前这个障碍,因为他知道只有如此,自己才能有更好地发展,而此时上帝似乎也赐给了他一个表现自己的好机会。
现在谁都知道这年五月世界上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汶川大地震。五月十二日的下午,中央电视台播出了这条令人震惊的消息:今天下午14点28分,四川汶川县北纬31.度,东经103.4度发生8.0级的强烈地震,重庆、湖南、湖北、北京等地区都有不同程度的震感。而后便不断地有人员伤亡的消息,牵动了党和政府的领导人。紧接着温总理赶往四川指挥救灾,总书记也赶往灾区慰问。武警部队赶赴灾区开辟生命通道,一时间有关地震的消息铺天盖地。
电视里每天播报地震的死伤人数。
你瞧!这是一所学校,倒塌的教室里露出,那半埋的书包,还有儿童的小玩具,而他们的尸体却被埋在废墟下,或者是悬挂在横梁上。
你看!这里又是一片废墟,瓦砾上露出了一位老人被砸扁了的脑袋,也许他还能逃出门外房屋就已经倒塌。
你再看!这一大片废墟原来就是一个村庄,而现在废墟周围摆着的却是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现在还有多少人的尸体埋在废墟下,这也许只有老天爷才能知道。
苍天啊!您怎能这么无情,给我们的同胞制造这么大的灾难?
那时候,天空似乎失去了太阳,人们的心情都有十分沉重。汶川灾区牵动了每一个人的心,同情心和凝聚力在这特殊的时刻得到了充分的发挥。人们纷纷开始损钱捐物支持灾区,全国的人都在与汶川的灾民同生死共患难。
与全国相同,这些天学校里的同学们都不苟言笑,大家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沉浸在悲痛中。也就在这时,网络上出现了一首悼亡诗,在老师和同学中渐渐流传开来。
陆老师也从年轻老师那里得到了这首悼亡诗,这天上课,他把这首诗引入了课堂。他说:“我知道同学们现在的心情,但是互联网上流传着一首悼亡诗,我不知道同学们是否已经得到,现在我想把这首诗介绍给同学们。”于是他让娟子朗读这首诗。
这首诗的题目是《孩子,抓紧妈妈的手》,以下是这样写的:
孩子,
快抓紧妈妈的手。
去天堂的路太黑了,
妈妈怕你碰了头。
快抓紧妈妈的手,
让妈妈陪你走,
妈妈怕天堂的路太黑,
我看不见你的手。
自从倒塌的墙把阳光夺走,
我再也看不见你的眸。
孩子,你走吧,
前面的路再也没有忧愁,
没有读不完的课本,
和爸爸的拳头。
你要记住我和爸爸的模样,
来生还要一起走……
娟子的深情朗读打动了教室里所有人的同学,大家听了都啜泣流泪。人类的语言有时显得多么苍白无力,这一时刻,除了哭泣和流泪,人们竟找不出一个准确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情感,这就是大爱无声胜有声!
此时,陆老师听了也摘下自己戴着的眼镜,他揉了揉自己红润的眼睛说:“同学们,听了这首诗,你们现在心里有什么样的感受?”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方晓说。
“对,匹夫有责,我们应该去支援他们!”有同学说。
女同学说:“我们怎么支援他们?”
程明皓说:“我们组织志愿者,去汶川!”
女同学疑问:“现在路上已经交通管制,这能去吗?”
唐雨生说:“组成志愿者去汶川是不可能,还是切合实际些,我们捐些钱来支援他们。”
鲁丽萍说:“这主意不错,可是我们只有零花钱,对他们的帮助可能不大。”
唐雨生说:“大家都捐,积在一起就是一笔大的数字。”
娟子对失去亲人有自己的亲身体验,读完诗禁不住流下眼泪,她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在身旁的同学把纸巾递给她擦眼泪。
这一堂课,同学们已经无心上课,陆老师们索性把这堂课改成自学课,让同学们自由地谈论汶川灾民的情况。
这天的晚自学下课,娟子、鲁丽萍和周小蕙三人来到学校的操场上,她们取出买来小蜡烛小心地点燃,手捧小蜡烛向西而立,那是汶川的方向,默默地替死难的人祈祷和祝福,用这样的方式来寄托对死者的哀思。
娟子站在三人的中间,蜡光在风中摇曳,照亮了三人凝重的脸。娟子说:“小妹妹,前面的路太黑,让姐姐用这蜡光照亮你的路,伴你走向天堂!”
同学们见了此举也跟着效仿,不多久,大家都手捧着蜡烛,从教室、从宿舍、从小店纷纷走向操场,大家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哀悼,为死难的同胞送行。
此时,老师也和同学们站在一起,期间,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言语,操场上一片寂静,大家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祝福:愿死者的灵魂得到上帝的宽恕,升入天堂!
但就在这时,一个哭泣的声音突然响起:
“小妹妹,
你回一回头,
哥哥姐姐站在你后头。
前面的路很黑,
你要小心地往前走,
紧紧拉住妈妈的手。
小妹妹,
你回一回头,
爸爸就在你后头,
他满脸疲惫和污垢,
请你拉住爸爸的手,
一同向前走!
小妹妹,
你回一回头,
原谅姐姐不能同你一起走。
来年我再牵着你的手,
还有爸爸和妈妈,
咱们一块儿往前走!”
这声音像是来自天籁,泣鬼神,动天地,全场的人为此一片唏嘘。但有人感觉到这是娟子的声音,就跟着念道:
“小妹妹,
你回一回头,
哥哥姐姐站在你后头,
前面的路很黑,
你小心地往前走,
紧紧拉住妈妈的手。
小妹妹,
你回一回头,
爸爸就在你后头,
他满脸疲惫和污垢,
请你拉住爸爸的手,
一同往前走!
小妹妹,
你回一回头,
原谅姐姐不能同你一起走,
来年我再牵着你的手,
还有爸爸和妈妈,
咱们一块儿往前走!”
这时候时间像是被凝固,沉闷的空气让人觉得窒息。夜深了,同学们仍然不肯离去。
这时,李书记也站在同学们中间,他说:“现在大家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
但是,同学们听了这话,谁也没动。
龚校长也说:“时间不早了,大家回去吧。”
同学们这才缓缓地离开操场,留下那些烛光在风中摇曳。
这几日汶川地震的伤亡和失踪人数都在不断上升。有人说谁家四川的亲戚遇难了,有人说谁家的亲戚去四川旅游没有回来。噩耗不断从各方传来,搅得大家的心里很不安宁。
周末的那天晚上,学校的建筑工地上突然传出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工地上一位四川籍的民工得知在地震中家人全部遇难了。男人的哭声比女人更难听,“呜——呜!呜——呜呜!”谁听了都觉得心里难受。
这时陆老师早已睡觉,听到哭声他起床向工地上的工棚走去,结果看见一位中年男人坐在简陋的工棚里放声大哭。
他的名字叫牟清来,是四川北川人,那里地震的情形并不比汶川好。他的哭没有眼泪,像是干嚎:“呜呜,呜——呜呜!”
陆老师走进去,抚住他的肩膀说:“小兄弟,怎么啦?”
牟清来抬起头来说:“我家的人全没有了,老婆、孩子,还有爸妈,现在全没有了,呜呜……”
“哦,是这样,但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你别伤心,也许消息传错了也未必。”
牟清来说:“所以我现在想回家去看一看,可是钱不够,陆老师,您能帮一帮我吗?”
“这……我……现在……”这让陆老师感到有些为难,因为妹妹和妹夫遇了车祸,他已经花去了自己所有的积蓄,现在外甥女带在身边,除去每月的生活开支,也所剩无几。
牟清来说:“我知道您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但我也是没有办法,父母亲、老婆和孩子死了,我这做儿子做丈夫的现在总得回去替他们收一收尸啊。”
陆老师说:“你说的没错,这是人之常理,但是现在我手上也没有积蓄,你让我再想想办法。”
第二天,陆老师筹得三千元现金交给牟清来。他说:“我不是生意人,现在只能筹到这三钱,你先拿去用吧。”
牟清来说:“这已经是不少了。”他又说:“这钱我以后会还您的。”
陆老师说“现在就别说这还不还的事了,你赶紧收拾一下,回家去看看。”
于是,牟清来便踏上了回家的路。
这天晚上,学校的李书记又过来找陆老师。他说我从电视上看到现在全国都在赈灾捐款,因此我想也在学校里动员一下,鼓励师生捐款支援灾民。陆老师说,这是好事,我们班上的学生也早有这样种想法,只是学校里没有组织,不知这事该怎办。李书记说,所以我现在来找你商量这事。陆老师说,这种事情我理应帮忙。
李书记说:“那天晚上你外甥女念的诗非常有感染力,现在是否可以把这首诗也利用起来?”
陆老师说:“哪首诗?”
李书记说:“就是那天晚上在操场上朗诵的《小妹妹,你回一回头》,我已经请年轻老师在网络上找过了,他们都说没能找到这首诗,也不知她是从哪弄来的?”
陆老师说:“哦,我问问她。”回头又向娟子房里叫道:“娟子,你出来一下。”
娟子从房里走出来说:“舅舅,有什么事?”
陆老师说:“那天晚上你念的诗是从哪来?”
“什么诗?”娟子感到疑惑。
李书记说:“就是那天晚上你在操场上念的那一首。”
“嗨,那算什么诗?是我自己编的顺口溜。”娟子说。
“是你编的,不错,不错!”李书记很少这样夸人。
面对李书记的夸奖,娟子有些不好意思。
李书记告诉她说,学校里准备开一场赈灾的动员会,想让她在会上朗诵这首诗。
娟子听了说:“这……也可以。”
陆老师说:“怎么啦?”
娟子说:
“这诗我没有留底稿,有些词可能忘了。”
李书记说:“你回忆一下,大体差不多就行了。”他回头又对陆老师说:“这外甥女像你,你好好培养一下,将来一定有出息。”
陆老师也满足地笑了,他说:“您这就过奖了,这首诗与网络上流传的《孩子,抓紧妈妈的手》,内容上有些相通,但在表现手法上还是嫩了点。如果能把两首诗结合起来,可能效果还会更好一些。”
李书记说:“好,这事就你来安排。”李书记说完就离开陆老师的房间。
李书记走后,陆老师就问娟子说:“现在你能不能把那首诗回忆起来?”
娟子说:“这应该没有问题。”
陆老师说:“在会上当主持人行不行?李书记的意思是想让你当主持人,如果不行的话,就让他到别的班上挑一个。”
“我在初中里就主持过节目,应该是没问题。”娟子十分自信地说。
陆老师说:“在我们班上,你打算让谁做你的搭档比较好?”
“我看鲁丽萍比较行。”
“这不太好,我看电视里主挂节目都是一个男一个女的,你们哪能两人都是女的?”
“这……”娟子感到有些为难。
“好吧,这事以后再说,你先把词写再说。”
“还写什么词呀?”
“就是主挂人要说的话,你别看电视里主持节目的人说话很随意,其实他们都是事先准备好的。”
“好的,我准备一下。”
“要准备充分一些,免得到时候出了乱子。”
娟子说:“舅舅,这我知道。”
当晚,娟子就在头脑中酝酿着写什么样的词。
唐雨生是一位情感丰富的人,但他的记忆也十分惊人。那天晚上他听了娟子的《小妹妹,你回一回头》,心里十分感动,回到宿舍后,他就把这首小诗写在本子上,听鲁丽萍说娟子在回忆这首诗,他就把自己的本子拿来。娟子见唐雨生把自己的诗一字不漏地写在小本子上,就说:“你还真行,这些词现在我自己都记忆不清了,你却一字不漏地写在小本子上。”
唐雨生笑了笑说:“你这是不把自己的东西当东西,只知道播种,不知道收藏。”
娟子听了说:“怎么,你这是损我?”
唐雨生说:“这是实话,我可不敢损你。”
唐雨生在学习上有一个比较好的习惯,喜欢把别人的好词好句与在自己的小本子上。
娟子说:“既然这样,你现在就应该帮帮我。”
唐雨生说:“在写作上,你的能力比我强,我还能帮你什么?”
娟子说:“你也不比我差哪里。”她又说:“这几天我正在为难。”
“有什么事情让你为难的?”
“最近我接到了一个特殊的任务,要写点词,可是昨晚想了一晚上也没有头绪。”
“写词这玩艺也能难住你?”唐雨生说着转身离开。
“哎,你怎么这就走?”娟子一把拖住唐雨生的手说。
“我帮不了你。”
“真的。”
“你找别人吧。”
娟子生气地说:“你不帮我也就算了,为什么叫我去找别人?”
听了这话,唐雨生的心也软了,说:“写什么样的词?”
于是,娟子便把李书记到陆老师屋里说过组织赈灾会的事说了。唐雨生说:“写这样的词我也没有经验呀。”
娟子说:“我也没有说让你替我写,只是让你帮我参谋参谋,我们俩一同写。”
唐雨生说:“这样也行。”
两人当天就把词写成,娟子把写好的词拿去给陆老师看。陆老师看了对娟子说:“这词是有人帮你写的。”
娟子听了感到奇怪,她说:“您是怎么知道?”
陆老师笑了笑说:“《管子·大匡》上说:‘知子莫惹父,知臣莫惹君。’为师的自然了解班上的每位学生,这词是唐雨生帮你一起写的。”
娟子说:“您怎么看出是他帮我一起写的?”
陆老师说:“每个人说话的语气都会不同,男同学说话和女同学说话更有差别,再说你看问题还不能达到唐雨生的高度。”
娟子说:“噢,原来是这样。”
陆老师说:“这词既然是唐雨生帮你一起写的,就让他同你一起当主持,再说他写的词让别的同学来念,这也不合适。”
娟子有些顾虑,她怕自己和唐雨生站在台上会惹来同学们的闲言闲语,就说:“这……恐怕不好。”
陆老师没有想到娟子的顾虑,他说:“没问题,在这种场合谁也不会计较很多。”
赈灾会决定在星期五下午举行。李书记不放心,他在前一天晚上又来问陆老师,他说,现在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得怎样了?
陆老师说:“已经没有问题,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李书记说:“还欠什么东风?”
陆老师说:“就等着开始了。”
李书记说:“你这陆老师,也给我卖关子。不过你要准备充分一些,到时候电视台要派人来采访,可不要出差错。”
陆老师说:“这我知道。”
“学生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
“好吧,这样我现在就放心了。”
李书记走后,陆老师又把唐雨生、娟子找来,在他们第二天穿戴的服饰上作了一些交代,至此,准备工作一切就绪。
这天晚上,同学们也在教室里赶制小白花,这事是周小蕙首先发起的。她说家乡的习俗,亲人去世时胸前都佩戴一朵白色的小花,以此来表达对亲人的哀悼,她就用白纸制成一朵小花,别在自己胸前,别的同学看了也跟着效仿。男同学不会做小白花就请女同学帮忙。而在此时,李书记也在和学校的老师通气,说老师明天的捐款必须在三百元以上,让大家思想上早有准备。
到了第二天下午,同学们胸前别着亲手制作的小白花来到会场,悼念在汶川地震中死难的同胞,此时,唐雨生和娟子也佩戴着小白花肃立在主席台上。
赈灾会沉静的气氛中开场,首先播放了哀乐,全体师生在哀乐中向汶川死难的同胞默哀,而后,娟子和唐雨生走到舞台的中央,他们几句深情的开场道白就把会场的气氛调动起来。他们沉浸在悲悼痛之中,汶川惨景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接着他俩又分别朗诵了《孩子,抓紧妈妈的手》和《小妹妹,你回一回头》,便有同学开始啜泣。这时候李书记走上台,他说:“今天这个日子我们大家心里都十分沉痛,5月12日汶川发生了大地震,万间房屋顷刻间倒塌,死难的同胞更是不计其数,同学们对于这些已经早有所知,在这里我也不想重复,我只是想说,现在全国上下都在积极地组织抗震救灾,我们也不应该例外。目前灾区紧缺救援物资,医药,帐篷,衣服,棉被,水和粮食等等,都需要大家支援。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是我们国家的传统美德,所以今天我们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伸出你们的手帮助我们的同胞度过这难关。其它的我就不多说了,大家的心里都很明白。”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百元的钞票丢进了捐款箱。接着龚校长带领学校的教师和职工走上台,依次捐了款。他们有捐2000元的,也有捐1000元的。
教师和职工捐款结束,就轮到同学们开始捐款。这时程明皓碰碰方晓的手说:“你捐多少?”
方晓说:“我300元。”
程明皓说:“你哪来这么多的钱?”
方晓说:“这你甭管,反正不是偷来的。”
程明皓说:“我现在只有一百元,太少了。”
方晓说:“我哪有哇?我有的话就不止捐三百了。”
唐雨生口袋里只有二百元钱,他看见方晓捐出了300元,急得直打转到处找人借钱,这里五元,那边十元,好不容易才凑足了三百元,捐了款。
其他同学也有捐100、50的不等。赈灾会的整个过程被电视台的人拍摄成录像拿到电视台播放,县里的领导们看了,都说这项活动开展得好,由此,李书记的脸上也觉得有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