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不愿意听,但我还是要说,我和我爸一样拒绝卑俗!”诸葛小凤皱着鼻子说得自以为毫不虚伪。
“你说谁卑俗?”丁小丽怒火上升。
“好,不管你承不承认卑俗!不过我得提醒你,你这样苦等苦熬的没有什么意思!”
“你知道什么叫有意思?”丁小丽抓起毛巾擦了一把泪水。
“你等到我爸爸的电话了吗?你觉得我爸爸还会回来吗?”诸葛小凤想帮她认识自己。
“呸!呸!你放臭屁!”丁小丽叫得歇斯底里,她是怕诸葛小凤出言不吉,才条件反射地采用乡下的习俗,恶语相向可以冲掉某种不吉。
诸葛小凤深感羞耻,扭头出门。
丁小丽突然想起学费,赶忙掏出存折、钱袋叫道:“等等,钱!”
“什么钱?”诸葛小凤又误解了,以为丁小丽会要她赔偿。
“你上学不要花钱吗?”丁小丽把存折往诸葛小凤面前递了递问。
“哦,我忘了告诉你,我爸早就给了我一张‘VISA’卡!”说着从牛仔裤后袋里夹出
一张卡来,在丁小丽面前晃了晃,背起行囊扬长而去。
丁小丽目瞪口呆。
为了诸葛小凤能够上学,丁小丽把早已为诸葛小凤上学而准备的一张存折捏出
了水,捏出了油,衣服没有添一件,首饰没有添一只,一双皮鞋钉了又钉,原以为这是爱在女儿,报在父亲,可今天看来纯属一厢情愿。诸葛小凤不屑这张存折,她原本就有一个了不起的父亲。丁小丽现在相信诸葛英奇的狱中来信也只是一时之性情了,等过了这个坎,他也许又风光了,诸葛小凤是他女儿,我丁小丽还是外人。是啊,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坚决地叫我离开,原以为那是爱我,真的怕我受到什么牵连,我有什么可被牵连的呢?现在看来只是不愿欠我的人情罢了,也就省得将来那一天再来个鞠躬。
陈晨光与三四个人围在一堆酒箱中间打牌。
牌友老李催促陈晨光道:“老陈,出牌啊,看不出花来的!”
陈晨光看起来还是拿不定主意该出哪张牌,其实是在体会眼皮狂跳:“今天老是眼皮跳,
他妈的,还能有什么倒霉事找到我?见阎王之前,我得把自己用汽油烧一遍,省得把地狱都给带霉了!”陈晨光咒骂着自己背运。
牌友老张也是栽过跟头的人,将手里牌往桌上一罩,给陈晨光递上一支香烟道:“老陈,你这话说得太让人心寒了!”说着眼睛一红:“看得出你也倒过大霉,可你这话一说,我的心寒透了!妈的,不玩了!”老张将牌一推,转身拉着陈晨光说:“别难过,人这一辈子就他妈那么回事,晚上我请你喝一杯,不喝咱这酒,到酒馆去喝好的!”
牌友老周说:“你看这两人一唱一和,像真有啥深仇大恨似的!”顺手接起一个电话,人人都盯着他发布消息:“老陈,你的户,送酒!”
陈晨光信以为真,爬起来换衣,换鞋,准备送酒了。
老周又叫道:“我说错了,是我的!”
陈晨光指着老周的鼻子骂道:“谁拿我开玩笑,我操谁的亲妈!”
老周看似憨憨地打着哈哈道:“哟,老陈也不文明了!”瞅猛子冷不防一拳将陈晨光砸翻,陈晨光也不顾满脸是血奋身相搏,一场恶战,但终因实力不敌,被老周击倒。
小和尚,丁小丽正好找到了这里,见陈晨光如此情景都满腔悲愤。小和尚怒视着屋里所有的人,丁小丽弯腰将陈晨光扶起。
老周也伤得不轻,呲牙咧嘴,还要死斗,只是惧怕小和尚,才隐忍不发。事不关己的其他牌友开始收拾被打得乱七八糟的酒箱。
陈晨光抹掉血迹,也就看见了站在身边,手里早已拿好手帕的丁小丽,眼泪无论如何也忍不住,像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见到了妈妈。
陈晨光带着丁小丽和小和尚拐进了又长又湿的巷子,来到一处稍可落脚的破屋。
小和尚一进门就嚷嚷:“陈老师,你这个地方好像不能住人!”
陈晨光没太在意小和尚的议论,心思全在猜想着丁小丽的来由,以为是丁十五叫她来找他的,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
丁小丽环视四壁就更加难过了,一个劲地抹眼泪。
陈晨光这才乘机诉说道:“我工作的地方你已经见到了,这就是我住的地方。我不知道你们要来,有意地布置下给你们看,要表白什么清白。我没有拿过丁先生一分冤枉钱。相反,在最后的日子里,我还垫进了我自己的工资。”
“你在说什么呢?”
“不是丁先生叫你来的呀?”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陈晨光这才噩梦一样地回忆说:“种子全撒下了,茶苗长不出来;这肯定不是我的过失!我知道丁先生怪我逃跑,可是,他的资金不下来,干活的农民不发钱还听谁的?我把他发给我的工资全都垫进去了,到最后我实在是没有钱垫了,看着光秃秃的山,又没钱发给工人,我不跑,农民真会撕了我!”
“这些实际情况你都对丁先生说清楚了吗?”
“我怎么没对他说清楚呀?”
“那他是怎么对你交代的?”
“开始的时候,他还安慰我不要急躁。”
“那你就不要急躁啊!”
“可是后来他变了。”
“他怎么变了?”
看着陈晨光百般痛苦又不得原由的样子,小和尚几次要乐,赶紧眼看窗外给忍住了。
“我也不知道。他开始不接我的电话。”陈晨光接着述说。
“不接你的电话?”
“不接!”陈晨光说得很肯定。
丁小丽思索道:“没道理不接电话啊?”
小和尚忍不住了:“别想了!是谁把你告得被学校开除了,还是谁把你告得被老板炒了鱿鱼!笨呐,被人打小报告都不知道,还做生意呢?”
“你是说丁贵琴?”
“不是她是谁呀?”小和尚说。
“丁贵琴怎么能找到丁先生?”丁小丽问。
小和尚一指陈晨光:“你问他!丁贵琴有没有找到丁先生?”
陈晨光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
小和尚笑道:“明白了吧,明白了就好!再也不说什么茶苗长不出了吧?”
陈晨光又执拗起来:“但主要是茶苗长不出!”
小和尚生气了,犟着脖子问:“那开始时茶苗长不出,他怎么又是给钱,又是安慰?”陈晨光还是坚持己见:“如果茶苗长出了,她丁贵琴也告不倒我!”
小和尚讥讽道:“现在怕是告不倒你!她想告也没有地方告啊!你再搞出点名堂来看看
她告不告你!人家说了,这辈子啥也不干,就缠上你了!”
陈晨光觉得不好再争,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找出一叠材料,交给丁小丽说:“你看,整个种植过程都在这里,包括钱是怎么花的都有记录,丁先生什么时候想查都可以说得清楚!”
丁小丽翻看着清清楚楚的记录,忽然心有所动。
丁小丽敲开门:“李教授。”
李教授十分热情:“小丁,进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