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正在和一个客人对一个军用水壶的价值和价格进行着激烈的争吵,他们措辞的直接苛刻使得其他所有的外交辞令显得苍白无力和畏首畏尾。里昂被吸引进来躲在一边装作是买东西,时不时拿起一样产品看看又放下,耳朵集中捕捉着他们的谈话。
“你说什么30美元?你这是抢劫,最少70美金,少一美分你想都别想。”大卫大喊着。
“70美元,你这才是抢劫。这样一个水壶,超市里不过几美元。”客人穿着迷彩,头上裹着军绿色的头巾,脚踏着高腰皮靴,看样子是个军事迷。
“那你去超市买那些没有历史和使命的杯子吧,要知道,它伴随着美国大兵经历过越战,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给予了危在旦夕的士兵们最有力的保障和鼓励。就这一点,它就最少值100美金。”
“你怎么不说它经历过二战?诺曼底登陆时,士兵们就用盛在被子里的啤酒庆祝正义的的胜利?或者,丘吉尔就是因为喝了这个杯子装的水才打败了没有喝过这个杯子装的水的希特勒?是能想到,纳粹的失败源于一个充满使命感的水壶。”
“嘿,我说。”大卫撸了撸袖子,变得很兴奋,像是棋逢对手,他卖东西好像就是为了跟人辩论,这比卖出去更过瘾,“你仔细看看被子上油漆的颜色,摸摸它的质感,这种来自于上世纪50年代积累了大半个世纪才获得的沧桑厚重是任何加工厂都望尘莫及的,这是经过无数只手无数次抚摸出来的。”
“是啊,非常有年代感,这里都有划痕了。”
“哦,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这道划痕是在跟敌军近身搏斗时被敌军用军刀砍的,如果不是它,那就没有这个大兵的荣归故里了。”
“我答应你再涨10美金。”
“这跟你答应我不涨有什么区别。我的孩子,历史是无价的。”
“我买的是水壶,不是他妈的历史。你是在卖旧货,不是古董。”
“哦,别急,你如果不想买可以出去,请不要对历史出言不逊。”
“最多50美元,不卖的话你就自己保留着这段尘封的历史吧。”
“我也给你做出一个让步,60美金,少一美分你就别想触摸这段光荣的历史。”
“你刚才也是这么说的。”
“看在上帝和丘吉尔的份上,你再加5美金,我再降5美金,55美元。”
“我一定是疯了。”客人一边掏钱一边说,“我应该在你说70美金时转头就走,而不是跟你争到现在。听我说,你为什么不去竞选美国总统?”
“我可不想被人骂。”大卫接过钱,对着里昂偷偷甩了甩。
“你真是应该当演讲家或者外交部长。”客人走了之后,里昂说。
“我只想当大卫,大卫·罗彻斯特。”
“嘿,伙计,介不介意告诉我,那只水壶真的有那么辉煌的兵役史吗?”
“当然没有,那是我小时候用过的,有着光荣的伺候我的历史。”
“那那道刀痕呢?”
“那是我用刀子剌的。不过,这只水壶真的很有年头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卖。”
“没有人愿意卖自己的回忆。”
“我不是,如果有人愿意买,只要价钱合理,我会考虑卖掉我所有的回忆的。”
“回忆是痛苦的根源。”里昂不自觉地说。
“你这么说好像你正急于出手自己的回忆,跟你刚才说的相悖了。”
“这不是我说的,是我国一位著名的喜剧明星再他一部著名的戏剧电影里说的台词。”
“黑色喜剧,就像科恩兄弟和盖里奇。”
“不,他的戏剧很光明,很简单,没有那么多暗喻和指示。”
“你过来找我不是为了探究喜剧电影的吧,里昂,我的朋友。”
“你想听实话吗?”
“当然,如果你肯说的话。”
“我感觉你会不喜欢听的。”
“我不喜欢听谎言,不管是否美丽和真实。”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只不过是经过这里被你的大嗓门吸引了,于是走进来听听,而不是走进来看看。我说过,你不喜欢听。”里昂看紧张地观察着大卫的神情,这是他来小镇后,除了妮娜和她那帮朋友以及双胞胎兄弟之外接触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为数不多乐意跟他说话的一个朋友,便利店的老板不算在内,因为他们还没有过通话记录,所以就谈不上接触,老板就像一个自动售货机,和自动售货机是交不成朋友的。
“让我猜猜,你是韩国人,或者新加坡人?”
“为什么?”
“据我了解,中国人很少能这么坦白,他们都擅于内敛和含蓄,而日本人又是众所周知的矮。”
“关于日本的了解很有根据性,但对中国人的看法,你有些过时了。你所说的是我们的品质,而不是性格,这是两码事。”
“那么说你是中国人了。那以后可以去中国餐馆吃饭了,我在密歇根州一家中餐馆吃过一次饭,除了筷子不好用之外,简直无与伦比,味道好极了。我的妻子一直想找个中国合伙人开一家中餐馆,她不喜欢走进一家中国饭店,店主是美国人,或者除了中国任何地方的人。”
“是的,我也喜欢纯粹,而非不伦不类。”
“我还吃过老北京的面条,你们叫做——”
“炸酱面。”
“对,炸酱面。去之前,他们告诉我这是中国的意大利面,吃完后我说原来我们以前吃的是意大利的中国面。”
“谢谢。”
“为什么这么说,我又没有夸你做的面?”
“可是你在夸我们中国人。”
“你们就是这样,我称赞一个中国人,你们就觉得他为国增光,为国也就是为你们自己添彩,就像奥运冠军,你们首先感谢的是祖国,而我们的运动员先感谢他的教练和家人,然后是他自己,他从来没有为国争光的概念,而是冲着荣誉和奖金去的。那只是他们的工作而已,比我在这里卖东西一点都不高尚和伟大。我觉得一个人如果能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而这种方式又是对社会没有危害的,注意这一点,我是强调没有危害,而非有益于社会,这样的人就是最幸福也是最值得尊重的,因为你在对你的人生负责。”
“可能中国集体观念太深了,而你们美国流行和推崇个人英雄主义。这一点,从你们大量的超级英雄漫画出版物和众多忠实的读者就可以看出来。在中国这样惩恶扬善并有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癖好的超级英雄很少,有也是人民英雄?你知道什么是人民英雄吗?解放军那种。”
大卫抓了沼泽地里的杂草一样的头发,表示对这个话题已经无话可说。“你喜欢喝啤酒吗?”大卫转而问道。
“这是个好问题,我非常喜欢。怎么,你要邀请我吗?”
“这可不是一个好问题,但是,为什么不呢,你刚才看见了,我今天小赚了一笔,我请你吃意大利的中国面。可以喝点酒,但不能多喝,否则酒精会影响我的口才,继而影响到我下午的生意。买卖是三分靠货,七分靠嘴。”
“你这句话跟中国一句俗话格式一样,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人的主动性是可怕的。”
“也许吧,我收拾一下,这就出发。”大卫换了一件短袖的衬衫,换掉了拖鞋,穿上皮制的凉鞋,看上去精神抖擞。“我们走吧。”大卫招呼着里昂一起出去。
“等等,不用把摆放在门口的货物搬进来吗?”
“为什么要搬进来,只是吃个饭就回来,下午还要继续营业。”
“不用锁门吗?”
“抬脚就到了。哦,你是担心商店,我告诉你吧,在汤姆斯镇,没有人会不打招呼就擅自拿走你的东西,除了上帝拿走你的生命和运气,以及你的爱拿走你的心和思念。唯一一个对此充满担心的是卖书的约翰,可是谁会偷书呢。还有,如果有人想偷东西,那根本防不胜防,我在店里他就可能下手,并得逞。所以,不用担心商店,也不必担心所有的身外之物,因为你可能会随时失去生命和运气,要知道,上帝是不会和你讨价还价的,所以也不要去担心生命和运气,这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你只要看好你的心和思念,不要轻易被人俘虏了,即使被俘虏了,千万不能被抛弃了。”大卫总是能在平常的对话中冒出一两句貌似真理的指导性话语,听得里昂瞠目结舌,好像是在跟尼采或者弗洛伊德对话,他现在的担心是他不是黑格尔,也不是罗曼·罗兰。
“觉得美国怎么样?”大卫和里昂并肩走在街上,大卫转过脸问里昂。
“如果这里能代表美国,那我非常喜欢美国。”
“可惜这里不能代表美国,而且一点都不像世界人民眼里高度发达和商业的美国,没有信息爆炸,没有攀比竞争。现在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吗?”
“那得等我去一个能代表美国的城市之后了。”
“你说得对,我问你的问题本身就有问题。那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我已经说了,非常好,这里让我想到了中国历史上一个著名的文学家陶渊明,他虚构了一个名为世外桃源的地方,那里人们勤劳质朴,生活简单和谐。”
“我不知道陶,我听你说有点像伊甸园。”
“是。那里是他编织的东方的伊甸园,这里却是名副其实的西方的世外桃源。”
“我开始听不懂你说话了,但是我很乐意继续听下去。”
“我说什么了?怎么会听不懂,我只是拿一个理想中的地方来比较这里真实的生活。我都替娜塔莉感到惋惜,她怎么会舍得离开这里一个月。”
“娜塔莉?那个叽叽喳喳的年轻女孩,把头发染成像你一样的中国黑,厚厚的嘴唇,丰满的让人向往和垂涎的胸脯,修长的腿?”
“差不多了,应该是她,这些条件的确可以组合成一个性感的娜塔莉。你认识她?”
“她是个中国迷,从我这里花5美元买走了两只陶瓷花瓶。而我的目标价是20美元。那是我开店以来唯一一次没有被我的口若悬河干扰和征服的顾客。她说起话来,嘴里就像装了一挺机关枪,哒哒哒,根本不给你还击的机会。事实上,我还没张嘴,就被击毙了。”
“对,那就是她,我对此深有同感,我和她语音聊天的时候就插不进去嘴,我本来想练口语的,却练习了听力。”
“那你是来找她的了,千里迢迢会见网友?”
“不,我来了她就走了,我们换了住处,她现在在我北京的家里,这个点,她应该正在呼呼大睡。”
“那太遗憾了,我刚进了一幅中国的山水画,我知道她看见一定不会犹豫的,这一次我就能说过她了。我理解了她的底细。你们中国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可以用在我们俩身上。”大卫先是有些失望,但是后来又带点骄傲地说。可能是他预见了自己说服娜塔莉和她乖乖掏钱的场景。
“说说妮娜吧,您认识她吗?”里昂不自觉得问道。
“当然,说到她我可是有话可讲,不过不是在这,我们先进去点上饭,边吃边聊。”
大卫说着停下来,里昂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一家名为“教父”的意大利餐厅了。餐厅的命名无疑源自经典黑帮片《教父》,分别由马龙·白兰度,阿尔·帕西诺,罗伯特·德尼罗主演的三部曲几乎无人不知,尤其被全世界影迷奉为和《阿甘正传》《肖申克的救赎》等值得而且必须一遍一遍观摹和学习的影片。意大利餐厅的老板老布就是一个资深的《教父》迷,但他去这个名字并不是为了向电影致敬,而是倔强地让人接受意大利的黑手党才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黑帮组织,《教父》的故事也应该有意大利人主导,他们最有这个权利。当你漂泊异地时,家乡的任何东西都值得你怀念,距离使好的更好,坏的模糊了,连黑帮和海盗也显得亲切温柔了。
餐厅里面的装潢与店名遥相呼应,挂满了《教父》一至三各款宣传海报,还有三位主演的个人写真,正对着门口,人一进去就能看见,是两把交叠在一起成X状的左轮手枪,给人一种一进去就被人放了一枪的错觉。虽然不像一般的意大利餐厅那样讲究高雅的情调,却正因此成了一间不一般的意大利餐厅。里昂好奇地环顾四周,这种主题餐厅在中国很少见,觉得新鲜又好玩。这让他想起另外一部不错的美国电影,昆汀·塔伦蒂诺的《低俗小说》,电影里乌玛·瑟曼和约翰塔·拉沃尔玛一起跳兔子舞的那个餐厅就是一个一电影为主题的餐厅,连女性服务员都打扮成玛丽莲梦露的样子,在上菜时还不忘捂一下被地上的鼓风机吹起的超短裙。
“这里看起来还不错吧。但是不要被这里花哨的装饰误导了,这里的意大利面非常正宗,老板是如假包换的威尼斯人,来这里定居大概有八年了,这个餐厅是他来之后第二年开的。我敢说,全美国都没几家意大利餐厅口味这么地道。”大卫以一个明显的地主的身份向里昂简单介绍着,希望他能对自己一会吃的饭菜的出处有所了解。
“这让我想起一部电影《低俗小说》,在美国这种以电影为蓝本的餐厅很多,是吗?”
“是的,镇上还有一间酒吧,我的好朋友卢卡斯开的,里面都是星战元素。我着重给你介绍的不是这里的装潢,而是佳肴。”
“我一向只要吃饱就行,很少去研究食品。”
“你这就错了,吃东西绝对是一门学问,甚至一门艺术,如果你知道你吃的东西有什么故事,吃起来绝对是另一种味道。”这时候服务员过来,帮他们往后拉了拉座位,然后问他们吃什么。
“两份意大利面。和老布说一声,就说我来了。”
“非常抱歉,您是?”
“你连我都不认识,我是老布的父亲。”大卫开玩笑地说。
“那老布是谁?”
“老布就是这里的老板,你来多长时间了?”
“我来汤姆斯镇一个多月了,在这里工作这是第二天,我只知道老板叫布雷·特喀则。”
“那就是老布。我叫大卫。大嗓门大卫。”
“好的。请问需要喝点什么吗?”
“两大杯啤酒。”
“请稍等。”
大卫和里昂去的时间早,整个就餐大厅只有他们两个客人,显得很空旷。侍应生先上了啤酒,大卫端起来跟里昂碰了杯,“为了我们的结识干杯。”
“为了友谊。”
两人呷了一口啤酒后,大卫说:“你刚才想打听妮娜的事?这你算找对人了。我对她的了解比她老爸都多,而且系统。妮娜是一个专栏作家,而我是她的粉丝,她的每篇文章我都在第一时间拜读,她措辞优美语言生动,对事情的观察独具一格,笔触非常细腻。你阅读时的情感会很容易跟着她走。我们在网上建了一个群,叫做妮娜之家,那里面都是她的读者,讨论的也都是她的作品,当然,大家偶尔也会交流一些关于妮娜的生日啊星座啊业余爱好啊之类的,这说明我们对她充分的关心,就在前两个月,你那时还在北京,我们群里的人组织了一项活动,一起到汤姆斯镇来看妮娜,后来举办了一个晚会,就是在这里办的。”
“那你在这里定居是不是因为妮娜也在这里?”
“不,我是定居后才知道她也住这里的。她跟娜塔莉,还有一个叫芬尼的女孩,经常一起逛我的店,娜塔莉买走我的陶瓷花瓶那次,他们俩就在场。不过没有帮娜塔莉说话,只是在里面随便看看。我现在跟她是好朋友,她每周都会去店里几次,有时候是去找旧唱片,有时候是找我,和我聊天。那是我最荣幸的时刻。”
“哦。没想到你这个年纪还在追星。”
“这不是一般的偶像崇拜,而是一种可调节的精神寄托。每个人不同时间都需要不同的偶像去瞻仰和关注,榜样的力量是可以直接传达给个人,极具煽动和鞭策,并迅速见效的。”
“有空我一定也要读读她的大作。”
“为我们的偶像干杯。”大卫建议道。
“她并不是我的偶像。”
“那为我的偶像干杯。”
“为妮娜干杯。”
面条上来时其他一些客人陆续来了,大卫和每个人都热情打着招呼,并向大家介绍说:“这是里昂,我的新朋友。”然后对里昂说:“这些都是我的老朋友了,我想,你很快就会和他们一样。”
“什么?”
“成为我的老朋友。”
“恐怕不行,我只待一个月。问我现在已经来了一个多星期了。”里昂解释道。
“一个月之后你就不这么想了。”大卫肯定地说。
“我想起来了,你在店里的时候说我是中国人,很快就会有一家中国餐馆是什么意思?你好像认定我要留在这里一样。但事实是我会很快回到我的祖国。”
“事实是口说无凭的,需要实践来证明。我们等着瞧。你刚才听见那个侍应说的话了吧,这是他一个月后的状态。任何一个在汤姆斯镇呆上一个月的人都会舍不得离开。据说当年迁徙的人起初没打算在这片土地上建镇,他们只是路过这里。但是遇上了一场大雨,连绵不绝地下了一个月,一个月之后,贫瘠的荒原上变得郁郁葱葱,出现了灌木丛,土地变得非常肥沃,一粒掉在地上的小麦种子几天就破土而出。就好像施了魔法和咒语一样。从那以后,来小镇超过一个月的人都以自己的方式在这里扎了根。”
“你说的像是童话和电影,对不起,我是唯物论的践行者。”里昂对此不以为然,多年的人生经验和阅历使他对寓言和泛神论有选择节制地接受着。而且,这里并非是风情如画,比起中国南方的一些保留着传统建筑的小镇,这里更像一个发展畸形的三流城镇。但是有一点,这里的人们都如此可爱,他只来了八天就体会到了,这是毋庸质疑的。
“这件事我们回头再说,现在我要回商店午休了,恐怕要和你说再见了。晚上有时间去找我,我带你去卢卡斯的酒吧喝个痛快。嗯,七点之前,七点之后我就当你弃权了。”
“我会考虑的。谢谢你的午餐。”
“谢谢你陪我一起吃午餐,好了,扯平了。以后,不要再说他妈的谢谢,我们是哥们,朋友之间,这是应该的。你不介意我有时候说话的方式吧。”
“我他妈的当然不介意。”
“哈哈哈。”大卫拍着里昂的肩膀说。
他们从饭店里出来,太阳明晃晃的刺眼,空气干燥,放眼望去,远处的柏油路面上似乎汪着一滩水,走近了却发现没有,再放眼望去,水迹又出现在从这里算起相对的远处。就好像一根绑在狗背上的竹竿,在前面挂上一根骨头,骨头就在眼前,狗却永远追不到,因为狗的移动和骨头的移动是相对的,速度也是一样的。有时候,理想就是一根骨头,而我们就是那条狗。
“对了,大卫,我想问你,从这里到新奥尔良怎么坐火车?”
“你最好坐飞机,美国的空姐都非常标致,绝对会让你大饱眼福和心潮澎湃,但千万别在飞机上打飞机,搞不好你会很难堪,我有一个朋友有一次坐飞机……”
“好了,好了,你该回去午休了。”
“没有什么比吃饱午饭后,香甜的睡一觉更舒服惬意的事了,如果有,那就是跟自己喜欢的女孩酣畅淋漓地做。”大卫打了个哈欠说,由于这个嘴张得太大,致使他的双眼挤成了一条细缝。
“你们美国人说话离不开利益和性。”
“那是因为我们热爱自由,不像你们的民族总是把自己藏在一些所谓的集体和道德面前,我们习惯把自己推向风口浪尖上。”大卫接着打了一个哈欠,“我必须回去了,我的身体强烈要求躺在床上,我的大脑已经拒绝思考了。再见里昂。你是个好男孩。”
“再见大卫。我同意你的看法。”
里昂目送大卫回到商店后,独自一人信步走在午后寂静的大街上,这时的安静和午夜安静是两种氛围。午夜的夜深人静是一种冷清,午后大街的沉默更多是一种悠闲和慵懒,把人的思维阻滞的缓慢了。音像店里开始播放班得瑞的轻音乐,剔除了喧哗浮躁,一派宁静优雅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