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醒来之后感到全身乏力,抬头看看表到时间练功了,立马穿上衣服,来到了上次去妮娜家路过的小公园。他找了一块空地,先扎了十分钟马步,然后是踢腿,下腰,等筋骨都舒展开了,就吊嗓子。练功的时候,里昂是最快乐的,就像画家画画,音乐家唱歌一样既是享受,又是提高。等这一切做好了,里昂就感到一股强烈的饥饿感,但是他出来时没有带钱,他想到去杂货店,先拿东西吃,然后再来付钱,虽然程序上有了先后,但结果是一样的,对于一直睡觉得店老板来说,几乎没什么关系和差别。
果不出里昂所料,店老板一如既往地睡着,里昂驾轻就熟拿了一个全麦面包,一纸杯牛奶,就像从自家的冰箱里拿出来一样,他一边出来,一边撕了面包的包装,大口吃了起来。
“站住,你好像忘了点什么?”
声音从后面传来,吓了里昂一跳。他转过身,发现店老板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你还没有付账。”杂货店老板毫不客气地指出。
“我——”里昂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嘴里的面包也忘了咀嚼,噎住了嗓子,脸上的神情痛苦地就像便秘。
“先把牛奶打开喝一口。”
里昂赶紧按照老板的指示喝了一口牛奶,冲开了嘴里的面包,大口地喘着气调整着。
“别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快拿钱吧,不然我让你比刚才难受一百倍,我保证。”
“我忘了带钱。我这就回去给你拿钱送过来。”里昂诚恳地说。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让你回去,你还会回来吗?”杂货店老板立场坚定地说。
“请相信我。”
“我只相信钱和眼见为实,别让我把鲍勃找来,那样,我也帮不了你了。”
“这样行不行,你跟我一起回家。”
“得了吧,我和你一走,你埋伏在周围的同伙就会像搬家一样大方地把我的店搬空。”
里昂开始哭笑不得,这个一直睡醒的人醒来之后就给他造成了前所未有的麻烦,看来还是让他一直睡下去比较安全,最好谁也不要去打扰他。但是现在,里昂有点进退维谷,他很明白已经解释不清楚自己的初衷了,只好做好了一副全凭处置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芬尼从这里经过去找妮娜,看见里昂就走了过去。
“嗨,里昂。”
“嗨,芬尼,在这见到你真好。”
“怎么了?”芬尼问道。
里昂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对芬尼,也对店老板讲述了一遍,芬尼慷慨地替里昂付了钱,对杂货店老板说:“你怎么醒了,阿里?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下个世纪。”
“谁说我睡了,我一直醒着,是你们一厢情愿以为我睡了。不说话就一定是哑巴吗?”
“看来汤姆斯镇所有的居民都误会你了。”芬尼搬出了大伙做后盾。
“人们还是那么自以为是,谁都不愿花时间去证实一下。我为什么要跟你这个黄毛丫头将这些高深莫测的东西呢?我一定是太长时间不说话了,一张嘴就口若悬河了。”阿里说着拿起收音机,收起来压在下面的钱,然后调了调收音机的电台,找到一个怀旧老歌的频道,又趴在了冰柜上。这次人们不知道他是死一样地睡着了,还是惊人而超俗地清醒着。从年代久远的收音机里传出来的是一首南方小鸡的《CrowBoy》。空气中的气氛被老经典渲染地有点诗歌的味道,人们短暂地静止了几秒钟,思维都飘向了遥远却一直没走远的从前。
“里昂,你的牛奶流出来了。”
芬尼着急地说,同时将里昂,也将她自己拉回了现实。
芬尼从手提包里拿出纸巾给里昂,里昂谢过之后擦净了手上的牛奶,三口两口吃完了余下的早餐。
“你这是要去哪里?”里昂问芬尼。
“找妮娜。要一起去吗?”芬尼邀请里昂。
“好的,我还说找她要碧昂斯的唱片呢。”
“碧昂斯?”
“妮娜没告诉你吗?我们要合作一首碧昂斯的歌。”
“什么歌?”
“我现在还不知道。”
“我相信你们的组合绝对会让人眼前一亮的。”
“说真的,在中国除了化上妆唱京剧,我从来没有参加过学校组织的比赛和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选秀比赛。但现在,我却和你一样期待。是妮娜让我变得有自信了。”
“是啊,妮娜就是有能力感染身边的人。她的乐天的性格与其说是后天培养的,不如说是与生俱来的。”芬尼夸奖起了如指掌的妮娜自然是情真意切。
“我相信你说的。”里昂说,“虽然我们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我已经深深被她的内在和外在美吸引了,能遇到这两点结合在一个人身上的女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里昂不加掩饰地表达着自己对妮娜的欣赏。
“那你会爱上妮娜吗?”芬尼趁机问道。
“我想——你问到我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像你问我你晚上会做什么梦一样,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事实是根本就没有答案。”里昂呼吸有些急促,脸红了起来。
“我只是随便问问,很多男孩在认识了妮娜后都承认被她的魅力折服了,我只是想知道中国男孩和当地的男孩是否有一样的审美和择偶标准。”芬尼这么说是希望里昂不会把她冒昧的提问看成是妮娜安排她进行的暗示或试探。
“妮娜的确很迷人。”里昂若有所思地说。
“对了,里昂,娜塔莉说她什么时候回美国没有?几天不见她还真有点不习惯。”芬尼身边走了两个人了,一下子就形单影只起来,所以有事没事喜欢呆在妮娜家。对娜塔莉的怀念她能理解和接受,但相比娜塔莉她更想念的是安妮,这反而让她感到匪夷所思,她们俩只要一见面就要干戈相向,在安妮和她一起的日子里,她没有一天不祈祷和诅咒,让这个讨人厌的小鬼永远的消失,但安妮只是跟瑞秋姑妈去迪士尼度假,并没有真的一去不回,她就对她日思夜想,和当时对芝加哥男孩一样不能自拔。可能是下意识里提醒着她,安妮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直系里唯一的亲人了。
“她说如果好玩的话,就在北京多呆几个月,具体什么时候回汤姆斯镇我也说不准。美国人在中国远远比中国人在美国的时间要自由。”
“你认识了娜塔莉,通过她来到了汤姆斯镇,然后又认识了我们,其实想想,真的非常凑巧,一个环节衔接不上,就不会有我们现在的对话。”
“是的,在中国这就叫做缘分。”
“那你和妮娜有缘分吗?”
“中国还有一句话叫有缘没有分,我想我们属于后者。”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你和妮娜?”
“不,我和大家。”里昂借此掩饰他对妮娜的情感,芬尼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才会不厌其烦地将他和妮娜联系在一起吧,他不能过多的暴露自己的内心世界,那又不是动物园,不是对外开放,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进来逛的。
芬尼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咄咄逼人了,按下话头,不再提了。
快到妮娜家的时候,芬尼紧张起来了,因为她看见了她的宿敌双胞胎兄弟,他们就站在马路正中,虎视眈眈望着芬尼,小威脚下踩着那只用来攻击她的足球。
“芬尼,别以为你带了保镖就没事了。说,是不是你把安妮赶出家门,让她无家可归的?”哥哥小契质问道。
“别跟她废话,除了她还有谁。芬尼,坦白告诉你,我们是来给安妮报仇的。”小威气势汹汹地说。
“你们根本不了解怎么回事,安妮和瑞秋姑妈一起去迪士尼玩了,没有时间理你们两个跟屁虫了。”芬尼说。
“胡说,安妮才不会丢下我们自己去玩的,是吧,小威?”
“是的,哥哥。”
“说吧,你们想干什么?”芬尼开门见山道。
“我们只是要让你对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小威说完不等芬尼做进一步的解释,拔脚把足球踢了过来,他们的脚法在芬尼身上练得越来越精准了。芬尼吓得双手捂住了脑袋,里昂挺身而出挡住了来球,他单手抓着球说:“又是你们两个。欺负女孩不太好吧,而且还是两个欺负一个。”
“不管你的事。”小威说。
“你是谁?”小契问。
“我是一个爱打抱不平的中国人。”
“你会中国功夫吗?”里昂夸张地点点头,小契有点胆怯了。
“有什么可怕的,我也会中国功夫。”小威说着照李小龙电影里的角色比划了几下,嘴里还模仿李小龙标志性的喊叫。
里昂把足球交给芬尼,伸展双臂十指交叉,抻了抻胳膊,然后双手叉腰扭动了一下腰肢,双胞胎兄弟紧张地望着里昂。
“你要做什么?”小威忍不住问。
里昂转过身背对他们,突然起身,用一连串目不暇接的后空翻翻到他们面前站稳,转回来面对着他们说:“就做这个。”
双胞胎兄弟立刻尖叫着落荒而逃。
“嘿,你们的足球。”妮娜在后面叫着他们,把足球使劲抛了过去,小威回过头来抱起足球就跑,生怕里昂追上来。事实上,里昂只是原地不动微笑着注视他们的惊慌失措和匆忙撤退。
“真厉害。”芬尼对里昂表示着感谢和崇拜。
“没什么,这只是基本功而已。”
“你练了多长时间?”
“十几年了,我从小就开始练。”
“那你一定很辛苦。”
“人活着做什么不辛苦呢。”里昂苦笑着说,就像一个洞穿世事的哲学家。
“你说这话的语气让我想起了我妹妹。”
“她一定是个可爱的女孩,要不然怎么会迷倒两兄弟。”
“正好相反,在他伸手很难显出那个年龄的可爱,她老道的像一只多次偷食的猫。”芬尼形容起安妮来,从来不吝惜使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比喻。
“我想不是的,她可能是故意对你那样,而对其他人则是纯真的一面,小男孩们是不会喜欢装成熟的女孩的。”
“但是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呢?”芬尼追问道。
“我觉得你应该问你自己。”
芬尼陷入了沉思,其实想想里昂说得在理,或许安妮只是针对自己表现得凛然而已,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和她一见面就绷着个脸。当我们觉得别人不对的同时,也不要忘了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谢谢你里昂,等她回来,我会心平气和地跟她谈谈,只要她别在指使他们俩暗算我。”
“我想她一定会接受你的开诚布公并为之感动的。”
“希望如此,我们到了,不知道妮娜起来没有?”芬尼一边敲门,一边拉着长调喊着妮娜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