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又去大卫家喝酒了。
自从上次的喝酒事件之后,里昂开始频繁地去大卫家喝酒聊天,他喜欢大卫的直爽和戴茜的平和,在那里一点都不会觉得不自在。每次的结果都是大卫酩酊大醉,里昂跑到戴茜的房里向她流露自己的真情,把那些想说不敢说的话陈列在她面前。
那天喝完酒里昂骑着娜塔莉的车子,晃晃悠悠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大卫如果清醒着一定会挽留他的,可惜他睡得就像戴茜一样深沉。里昂一边往回骑一边幻想着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他强撑着瞪大眼睛,因为他一旦闭上,随时可能从车上摔下来。
一辆农用汽车行驶在通往汤姆斯镇的必经之路上,路两旁是荒芜的空地生长着葳蕤的杂草。汽车缓慢地向前,像是在散步。车后面拉着一车厢用来喂牛的干草,草堆上躺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孩,他用帽子遮住了脸,身旁放着一把因为使用很久而产生光滑的磨损的木吉他。
汽车在汤姆斯镇一条路口停下,男孩跳下车,把吉他背在背上。他并不着急去哪,站在阳光下看看这看看那,像是回到了家。他把帽子戴上,提了提牛仔裤,往镇上走去。
里昂实在撑不住了,眼皮像是被什么用力往下拉。他一不留神车子就斜刺着偏离了设定的路线。背吉他的男孩看见里昂骑着自行车像卫星导航瞄准一样直冲着他过来,他眼看着来不及躲开了,急中生智伸出双手握住了车把,里昂也被这突发事件给震醒了,顿时困意全无。
“你酒后驾驶。”背吉他男孩幽默地替里昂开脱着。
“你没事吧?”
“是的。你没事吧?”男孩反问道。
“我感到自己像是在做梦。”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谢谢,现在已经醒了。”
“好吧,再见。”
“再见。”
“等等。”男孩叫住里昂,“我没见过你,你是刚搬来的?”
“我是来度假的。”
“我上次也是来度假的,但这次我就不走了,我要在此度过余生。”
“为什么每一个来过汤姆斯镇的人都会选择留下来,我在想,这里的人口会急剧膨胀,一直到人多的密不透风。”里昂使劲闭了闭眼睛,以求取更多清醒。
“我不知道别人,我是这样。”
“好吧,祝你好运。”
“谢谢,你确定你能回去?”
“是的,我能。”
“是的,我们能。再见。啊,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是麦凯恩的支持者。”
里昂告别背吉他男孩后,顺利回到家里,打开空调,来不及脱衣服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娜塔莉在空掉出风口处绑了许多彩色的丝带,一开空调彩带就飘舞起来,呼啦呼啦像是时间在肆意地奔跑。
芬尼家的空调开到了最大档,冷气像是从刚打开盖的冰柜里喷涌而出,然而即使这样,芬尼和RedNo3还是大汗淋漓。芬尼自从芝加哥男孩离开之后还没有和其他人做过。
就在芬尼马上达到的时候一阵并不急促但十分有力道的敲门声严重影响了他们的情绪。
“别去管它。”芬尼喘着气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RedNo3一顿一顿地用着力。
因为没人应答,门外的人以为家里没人,熟练地走到侧墙,把吉他靠在一根茂盛的树上,吉他说明了他的身份。他爬上了树,顺着一枝突出的枝杈爬进了窗户,他推开窗户,跟正在嚎叫的芬尼和RedNo3面面相觑。
“打扰你们了。”
芬尼立刻松垮了,躺在床上拉过床单盖住裸露而湿润的身体,双手捂着脸,说:“这一定是在做梦。”倒是RedNo3率先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说:“没关系,时间刚刚好。我先走了,再见。”他说完,一边往门口走,一边穿着裤子,可是他显然还很紧张一条腿怎么也进不去裤腿里,身体不断倾斜着,差点栽了跟头。
RedNo3离开后,背吉他的男孩从窗户进来,坐在床上说:“我回来了,就像我答应你那样。”
“我以为你忘了。”
“我没有,我每天都在对自己说,一定要回来找你,于是,我就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是今天?在这样一个难堪的时刻。”芬尼拿床单盖着脸说,她不敢看她。
“这么什么,我唯一觉得不好的是我可能打扰到你们了,我可以等你们做完之后再来的。你在想什么,我会怪你吗?当然不会,事实上,我在外面从来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只不过,我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对我诉说,一定要回来。”男孩平静地说。
“你说的是真的吗?”芬尼拉下床单,望着男孩说。
“当然,我如果骗你,为什么还要回来。难道我回来是为了骗你吗?”
“那你也不怪我?”
“这应该我问你,非常抱歉打扰你,我知道这个时候是最不希望第三个人出现的。”
“你第三个人指什么?第三者吗?安徳,我可没有这么看你。”芬尼紧张地解释道。
“当然不是,即使是,也应该是刚才的哥们。”
“他不是,没有人是。你回来太好了,我依然爱着你。而且,我每天都在等你,今天是个例外。”芬尼说。
“没有什么比一个人在外漂泊归来听见他的爱人对他说我还爱你更令人感动的了。芬尼,我也爱你。”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是指我们刚才还没有做完。”芬尼用请求的目光看着芝加哥男孩安徳。
“当然不。”
安徳跪在了床上,芬尼坐了起来,两个人抱着亲吻,芬尼脱掉了安徳的T-恤,亲着他长着茂盛体毛的胸膛,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塞进他的身体里。芬尼用仅有的一点没有躁动的意识想到,骑在她身上不断颤抖的人就是安徳,他的面孔也渐渐清晰起来。
窗外飘过一朵乌云,它里面有雨,它短暂地停留在芬尼家的上空,窥视着他们的鱼水之欢。
“对了,安妮呢,她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家里看哲学名著吗?”
“她跟瑞秋姑妈去迪士尼了。”
“瑞秋姑妈?她中彩票了吗?”
“比那更离奇,她获得了一大笔遗产。”
安徳笑了笑没有说话,拿手梳着芬尼的长发。
“我好久没有这么幸福了。”芬尼躺在安徳怀里说。
“生理上还是精神上?”
“都有。你怎么会突然回来?你的好莱坞之行怎么样了?”
“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吧,我根本就没有到好莱坞,在维特兰德我们就分道扬镳了,我在一家酒吧当驻唱歌手,店里人手不够忙不过来的时候,我也帮忙招呼客人。就这样,我干得没意思了就想到你了,请原谅我首先在无聊的时候想起你,但是一旦想起你,就再也没有停下,我想我要回来找你,但是我不想直接坐车回来,我觉得这样做很没有意义,我一路打车,到一个地方就待一段时间,然后往下一站,就这样断断续续走了一年多。没想到你还在等我,我还想怎么讨你的欢心呢。我好像把第一个问题也解释了吧。”安徳揉着芬尼的头发,然后吻了吻她的头皮。
“安徳。”
“嗯。”
“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不管到哪,我都不想再离开你了。”
“我就是为了这个目标才回来的,拿我的吉他,我为你唱首歌,这是我在酒吧驻唱的时候创作的,不用多想了,就是为你写的。”
“你的吉他?我不知道,你只是把吉他套留在了这里。”
“哦,我忘了,还在楼下。”
安徳跳下床,穿上短裤就跑到窗口,发现双胞胎兄弟正在研究他的吉他,小威不小心碰到了弦,发出的声音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嘿,乖乖给我放回去,不然等我下去就不是放回去那么简单了。”
“你是谁?”小威说。
“你怎么会在安妮家?”小契说。
“先把吉他放下。”安徳说,他视吉他如命,事实上,这也是在他孤单和痛苦时和他相依为命的依靠。
“你先回答我们的问题。”小威不退让。
“快点,按我弟弟说的做。”小契补充道。
“怎么回事?”芬尼穿上衣服后过来说,当她看见双胞胎兄弟,脸色立刻拉严肃可怕了,“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捡到一把吉他。”小威说。
“对,是捡到的。”
“嘿,臭小子们,我可是不会在乎以大欺小的。”安徳咬牙切齿地说。
“我们也不会介意以多欺少的。”小威有力地反驳道。
“好,你们等着,我这就下去,想尝尝铁拳的滋味吗?我来了。你们一定是漫画看多了。告诉我,《拳霸》现在到第几本了?”
“你别下来,否则,我们把吉他摔烂,站在我们能看见你的地方。”小威担心地说。
“你改变主意的速度都快赶上美国政府了,不愧是美利坚合众国的好公民。而且,让我吃惊的是,你竟然知道,看得见的敌人其实不可怕,看不见得敌人才是最可怕的。从那部电影里学来的?”安徳大声说着,企图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让芬尼说话。”小威说。
“好的,我在这。”芬尼往窗前走进一步说。
“我们一人写了一封信,等安妮回来你交给她,否则我们就把吉他拿回家去当踢球的靶子。”小威说。
“就这个吗?我答应。”
“你让她先看我的。”
“不,先看我的,我是哥哥。”
“在爱情面前,亲情是无力的。”
“哈哈,看看吧,爱情能让一个人变得白痴,也能让一个黄毛小孩讲出哲理。”安徳在确信他心爱的吉他因为被当成交易品而不会受到损坏后说。
“你们把信放进吉他的音箱里吧,到时候让安妮自己选,这样好吧?”
“好吧,我相信安妮会先看我的。”
“没有理由的,除非她不再爱我。”
“嘿,她什么时候爱过你,她一直爱着的是我。你再胡说,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弟弟。”
“我只是在陈述现实。”
“现实是安妮爱我,我踢球比你好得多。”
“安妮又不喜欢踢球,你恐怕连她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吧。”
“不用你教我,我比你清楚得多。安妮喜欢什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说,你们两位先别吵,把信放进去再说,不然,她谁的信也看不到。”安徳考虑到尽早拿回吉他,劝说他们两个人停止争吵。
双胞胎兄弟放下信和吉他之后一边互相诋毁,一边走了,芬尼下去拿上来吉他交给安徳,看着双胞胎的背影说:“只有在面对我的时候他们才会空前的团结,大部分时候,他们在面对我妹妹的时候从来没有说过对方一句好话。你说,爱情真是奇妙的东西,任何沾上她的人都变得无比强大,同时又神经兮兮的。安徳,为我唱歌吧。”
“那么你现在是哪种状态?”安徳拨动琴弦试着音说。
“就好像是漫步在云端,看着忙碌的人间,感到一阵美妙的眩晕,我以为爱情是无法触摸的,像是夏季午后懒懒的微风,可是我现在却能看得见摸得着,我拥抱着你,时间从我们身上流走,我们幸福地老去。安德,那是你,我所能看见的一切。”芬尼吻着安德结实的肩膀说。
“你说的就像是歌词。你觉得呢?”
“亲爱的,让我们做吧。”
“再来一次?”
“不可以吗?”
“当然行,你不要怀疑我的能力。”
“我一直对此深信不疑。我爱你,安德。”
“等你得到满足,我再为你唱歌。”
安德靠在墙上的吉他无声地注视着狂欢的二人,这是一个难忘的午后。等天黑下来的时候,芬尼还赖在安徳的怀里不愿发出任何动作,渴望就这样和他变成一座雕塑。
“天黑了。”芬尼说。
“是的,小姐,我能在此借宿吗?”
“当然,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定居下来。”芬尼满怀深情地注视着安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