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一个成功是等来的,即使机会不偏不倚地降临在你身上,你至少也不能懒惰到连伸手去抓住机会的力气都懒得付出,进一步说,给你机会,不代表你不用努力,而是相对比别人努力的的程度有所下降,但是如果这样你的能力仍达不到,那么成功就免谈了。相反,你如果没有运气得到机会的莅临,你完全可以通过努力把运气在成功里所占的比例压制到最小,这就要求你必须付出最大的努力。懂得这个道理的人都不会疲懒的生活,勤奋这种难得的美德都在他们身上闪烁着无尽的光芒。
里昂绝对不是一个光芒四射的人,这并不是说他不是一个勤奋的人,只是他很被动,对于生活的美好总是望而生畏,所以一直没有获得美好的生活。这是一个很奇怪的逻辑,每个人天生就拥有了追求幸福的本能,里昂却因为种种打击,逐渐丧失了这种本领,他对生活留下一点可怜的希望,满足于微不足道的快乐。但这次,他似乎下定决心要释放自己,他每天除了训练和睡觉,和时隔一两天去大卫家喝酒,其他时间都在不停地练习那首他要和妮娜合唱的歌曲《Ego》,他幻想着自己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尽情演唱,就想到了回到一个女孩面前勇敢地表白。
刚听到这首歌的时候,他以为KanyeWest是一个腼腆的白人男孩,像是后街和西城那种,可是当他看了歌曲录像台,才知道鼎鼎大名的KanyeWest是一个黑人歌手,这让他在唱歌的时候很难把握,不能给自己定位。值得肯定的是,歌曲开始的hahaha,他演绎出来终于有快乐的味道了。
7月1号,那是个乌云弥漫的阴天,空气黏滞,让人感到呼吸困难,动作轻盈的燕子几乎是擦着地面无意展示着让任何飞行机器都叹为观止的表演。树叶一动不动,无所事事的昆虫拼命地发出沉闷的嘶叫,表示着对这样压抑的天气的不满。路上行人无几,小镇沉重地喘息着,像一条急速奔跑后过度劳累的猎狗。
里昂躺在沙发睡着了,屋子里充斥着那首不知道循环播放了几百遍的《Ego》。
由于天气太热,里昂又没有开空调,所以他睡得很不踏实,汗水前赴后继地从他身上细腻的毛孔里渗透出来,额头上粘着垂下来的头发,球衣紧紧贴在背上洇出了不规则的图案。就是在这样粗造的睡眠状态下,里昂做了个恐怖的梦,梦见自己从一座大楼上掉下来,他大声地叫喊着,没人理他,即使有人过来也于事无补,但奇怪的是,里昂怎么也落不到地面上,这样就造成了他一直的紧张心情。后来终于着陆了,里昂随即醒了,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幸亏是梦,但是第二个念头还没形成,他发现自己不能移动了,手臂怎么也抬不起了,像微流的电击一样麻疼。他咬牙切齿,却连拳头都握不住,整个手臂跟残废了一样,对他的指使无动于衷,好像不属于他。这样折腾了一会,里昂发现刚才没醒,从楼上掉下来后还在可怕的梦里,于是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试着抬手去揩头上的汗水,可是依然无法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这么僵持了一会,里昂再一次醒来。他不断地从梦中的梦中醒来,有时候他明明看见了娜塔莎客厅里那盏憔悴的吊灯,却连手指都弯不下,还有一次,他大喊着我的手不能动了,他确定自己真的说出了这句话,但是他仍然是在梦里。一直到妮娜敲他的门,阵阵敲门声仿佛从遥远的天际或地心艰难地传来,慢慢清晰变强了,将里昂从噩梦中解救出来。
里昂醒来后,沉醉在行动自如的快意里,微笑着注视着高高举过头顶的手,他像在一架看不见的钢琴,手指飞快地舞动着。一直到令他感恩戴德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他才赶紧跑到门口,打开门看见妮娜故意瞪大的双眼,那眼神诉说着一些小小的生气和调皮的快乐,“我还以为你回中国了。”
“为什么?”
“因为害怕。”
“我现在感觉很好,而且我也把这种状态维持到比赛结束,不,维持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里昂憧憬地说。
“生命太漫长了,如果像流星那样划过该多好,至少拥有了华丽的一瞬。”
“相反,我喜欢活着,不管怎样,我都乐意呼吸和赞美。”
“这可不像你那天汹涌着绝望的性格。好了,我来可不是跟你讨论这个的,我是带着任务来的,你不会想让我在门口检查你对歌曲的理解和把握吧。”
“快请进,我一直在等你的指导。”里昂把妮娜让进去后说,“听,我无时无刻不在听这首歌。”
“我不知道是该对你这种表示出满意的赞许,还是首先对我心爱的唱片遭到如此频繁的使用而造成的磨损表示伤心难过。”
里昂不说话只是看着妮娜笑,他知道她已经做了表示。
“天啊,这里好热。”进来不久的妮娜就感到里屋里那种蒸烤一样的氛围。
“大概是要下雨了。”里昂虽然这么说,但语气却透着一种绝对的肯定。
“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我会掐。”里昂狡猾地看着妮娜说。
“天气预报说阴转多云。”
“不要相信天气预报,就像不要相信大灰狼和小布什。”
“这是一个绝妙的联想。我应该记下,把它用在我的文章里。”
“我不反对,但是能不能分给我一些稿费。”
“沉默寡言的人油嘴滑舌起来就像吃鱼时卡在嗓子里的刺,有一种难以预料的痛楚。真是太热了,你开空调没有?”妮娜说完,拿手捏着上衣的领口处抖动着,往皮肤上鼓着风。
“哦,我忘了。”
“天啊,你真是太伟大了。你能预测天气的变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错误。”
“如果一个人不犯错,那么他的生活将暗淡无光,即使没有那么严重,也会失去很多光彩。圣人也会犯错,因为圣人也是人,是人都会犯错。上帝不会犯错,因为上帝不是人。犯错证明我们还有进步的空间。”里昂打开空调后,站在出风口贪婪地享受着凉爽舒适地说。
“汤姆斯镇上的人都是半个莎士比亚,来到汤姆斯的人也是充满了诗意,瞧你刚说的那句话,就像是从劳伦斯的散文里择出来的。可是,为什么你有时候木讷地像一张椅子。”
“你这么说对椅子不公平。每个人都有他自己表达情感的方式,我只是不善于用天荒地老之类的甜言蜜语俘虏一个人的心。我的心不允许我那么做,因为我根本不可能做到。”
“那有什么?女人就是相信不现实,而不相信现实,越是不可能越是能带来惊喜和浪漫。”
“惊喜和浪漫都是短暂的,那之后呢?不用我说你也清楚那是难挨的寂寞和遗憾。”
“你已经说了。”妮娜不喜欢里昂严肃的模样。
“原谅我不能一下子变得乐观,每到谈话深处,我就难掩内心的灰暗。这需要时间改造。”
“我看需要的不是时间,而是打击。你需要疯狂地冲动几次,欣喜若狂也好,痛不欲生也好,之后都会帮你摆脱那种麻木不仁的状态。”妮娜狠狠地给了里昂几句。
里昂心里一惊,深深感到妮娜的话有一种不经意的力量击中了他的某根神经,他对于一些长篇大论熟稔于心,但是一到具体施行就畏首畏尾,就像政治家的演讲,总是在夸张而煽情地说着空洞的承诺,永远没有兑现的那天,连一丝的可能也不会有,对这样的承诺抱有希望,收获的只能是失望。
其实,对于妮娜,她并无意看见一个多么积极向上充满自信的里昂,归根结底,他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也就是说还不够做四次礼拜。不可否认,妮娜对里昂产生过难以自制的激动,甚至要求奉献自己的身体,但是在遭到里昂懦弱的拒绝之后,在苏珊的电话警告之后,在自己光明的前程之前,她都保持住了美国人特有的冷静,她感觉到里昂对她有了感觉,但还不够强烈,不足以支持他跟妮娜完成一次水乳交融。但妮娜不再想试探他,也不想使用什么针对性的对策来达到一个特殊而不光彩的目的,她只是在享受和里昂呆在一起无忧无虑的时光,眼前这个被她形容为木讷的男孩,单纯的让人心碎,她以为世界上上个世纪就没有这种品质了,所有有独立意识的人都变得自私和工于心计,连刚刚被启蒙的孩子都知道在名牌服饰和接送的轿车上进行攀比。妮娜曾在一篇文章里发泄过对这种不干净的痛恨和鄙视,可是想想自己,不正是自己抨击的对象吗?就像那句话说的,我鄙视那些鄙视别人的人。她于是不再愤世嫉俗,因为她发现了最大的不公平,就是世界能抛弃你,你却不能抛弃世界。
看着里昂又变得唯唯诺诺,妮娜感到痛心的同时,也感到安慰,她说:“别想那些了,让我听听你练得怎么样了?我们配合好的话,马上去跟艾米她们一起排练,让我们紧张起来,要知道没有多少时间了。艾米为此脚跟都走肿了,不得不换上棉拖的她也没有停止训练。”
“我会尽力的。”
“不,不是尽力,而是必须,毫无疑问地拿下比赛,战胜莫里镇那群高傲张扬的没品位女青年。我不是指获奖,而是完全表现出你最好的状态。”妮娜用疑问,同时又带着鼓励的眼光看着里昂,期待从他嘴里能催化出让她放心的回答。
“那正是我要表达的意思。”
妮娜绽放出一个美丽的微笑,心里突然对全世界都充满了感激,所有以前让她嗤之以鼻的事物都谄媚地露出了温柔的线条,妮娜想,到过天堂的人,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里昂侧着头,也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样子就像一不小心获得大奖的小孩,故意表现出自己很无辜的样子,一副我也不知道怎会这样的神情,其实心里美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