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天都没有下雨,只是阴沉得厉害。里昂失算了。
妮娜总是在晚上写作,上午睡觉,下午去找里昂一起练歌,这几天的生活是她有生以来最舒服惬意的时光。唯一让她激动和操心的是她的小说的出版工作。
妮娜对里昂的歌唱非常满意,她毫不吝啬地使用各种所能编辑的词汇夸奖他,同时也是种极大地鼓励。如果你总对你个人说他能行,那么他就会产生这么一种意识,并且会在必要的时候帮他撑下去,如果经常说他不行,那么他本来可以办到的事到头来也会弄砸了。这个教育之道不仅适用于人生观价值观都还没形成的小孩,对已经独立面对社会和生活的成年人同样适用。里昂接受了妮娜的认可,并对此回应出更大的热情。
“你的歌声让我惊讶?你对节奏的把握是那么炉火纯青。告诉我,你听了多少遍?自己练习了多少遍。我想,100遍肯定不止。”
“这还要感谢我的工作。你忘了?我是唱戏的。”里昂不无得意地说。
“当然没有,事实上,任何艺术,最深的那一层境界都是相通的。”
“我远远谈不上艺术,我只是在发声上有些基础和优势罢了。”
“这是你一贯的谦虚作风吗?是你自己的,还是你们中国人的?”
“你是指我应该对自己的成绩给予肯定,并且奖赏我自己?”
“为什么不呢?”
“我很棒?”
“你可以去掉那个多余的疑问语气,干干净净地陈述一遍。”妮娜鼓励道。
“我很棒。”里昂小声说。
“我听不见,我只看见有只苍蝇飞过,发出了嗡嗡的噪音。”妮娜形神兼备地模仿着,她双手像翅膀一样呼扇,嘴里发出高频率的震动声。
“我很棒。”里昂稍微提高了一些声调。
“现在是两只苍蝇了,你听见了吗?嗡嗡,嗡嗡。”
“我很棒。我很棒。”里昂兴奋地大喊道。妮娜看着他微笑,这种做法虽然有些幼稚,可总算帮里昂找到了一些自信。
里昂看着妮娜说:“你在想什么,不会是一群苍蝇吧?”
“我在想——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快乐,好久没有这么舒服了,就像躺在沙滩上看着壮观的落日。谢谢你,妮娜,我们再多练习几遍吧。我把空调开大点,天气真热,已经好几天过去了,怎么还不下雨?”
“不会像你说的那么灵验吧,除非你是上帝。”妮娜对着拿着遥控器的里昂说。
“我不需要是上帝,你等着看吧。”
他们两个人又跟着伴奏唱了几遍,探讨着对歌曲的表现方法,妮娜倾向放开了,里昂却坚持他那部分歌最好能表现得羞涩一点,有些紧张的感觉,妮娜讽刺里昂他这是在为自己的做不到找理由,当里昂条理清晰地对妮娜分析了他对歌曲的理解的时候,妮娜欣然接受了。这本来就不是一首像皇后乐队的《WeWillRockYou》那样澎湃的歌。最后他们还考虑到了跟模特的配合,希望这不仅是一次单纯的走秀,而通过歌曲传达出一些情节性的暗示,让走秀不再只集中在服装和任务表情上,这是一个别扭的改革,也是一个全新的突破,如果一切得当,效果一定会让人耳目一新。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吃饭了。”
“为什么不留下来一起吃呢?我还欠你一顿饭。”
“我记着呢,我可不想就这么解决了我那顿饭,一定要留到一个必要的时间和地点。”
“妮娜,听我说,我不会做饭,我需要你留下来帮我。”
“非常抱歉,我不能。我必须赶回去和艾米她们碰个头,商量演出的事。”
“吃完饭再去不行吗?我陪你去,又不是只有你们的演出,别忘了我的角色。”
“你能给我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吗?”
“嗯。”里昂想了想说,“一会会下雨,你现在出去很危险。算不算?”
“里昂。”妮娜笑了笑,说:“明天见。”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妮娜走后,里昂从冰箱里找到一根火腿,他就着昨天买早餐时多买的面包吃了,吃完后冲了一杯咖啡,天气再热,咖啡都不能是凉的。里昂一边喝咖啡,一边等待着下雨,但是那晚没有下雨,里昂遗憾地睡了。他调整好睡姿,避免像中午那样做一个醒不过来的梦。他在入睡前想到,人生也许就是一个醒不来的梦吧,而人只有等到作古之时才会恍然大悟人生如梦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