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眼里同样满含着泪水,他无法相信这个她深深爱上的女孩一直在拿他做实验,这个打击比她不接受他的爱更沉痛。如果她只是拒绝,那么他伤心一阵就会好了,也许自己配不上她,可是这么一来,他彻底崩溃了,所有人都在为艾米即将去巴黎,贾斯汀赢得比赛的高兴事而津津乐道,像自己的梦想实现一样快乐。里昂却感到了地狱般的寒冷。是的,他冷得要命。里昂回到娜塔莉家,飞快收拾好了带来的衣物,扬长而去。
他在路上遇见了采买回来的芬尼,芬尼跟他打招呼,他也视若无睹,一直到芬尼挡在他前面堵住了他的去路他才停下来。
“怎么了,里昂,你看上去可不太高兴。”
“正好,芬尼,替我向妮娜转达她输了。”
“什么?”
“她和琼打的赌他输了,我现在一点都不爱她,相反我非常恨她。”
“你确定你没有发烧或者做梦。”芬尼不敢相信里昂所说的,昨天他们还亲密无间。
“我很清醒。”
“看来你知道那件事了,这没有什么,那只是个玩笑,而妮娜对你却是认真的。”芬尼聪明地想到了事情的起因。
“看来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只有我蒙在鼓里。”里昂更加生气了,他感到自己被一群人耍了,“我一直感觉这个小镇像是天堂,这里的人们友好善良,没想到会是这样。说实话,你们可真让我失望。”里昂说完绕开芬尼走了,无论芬尼如何呼喊他也无济于事。
“那你最起码告诉我你要去哪?”
“地狱。”里昂停下来说,然后再也没有回头。
芬尼感到事情不是她想得那么简单,立刻给妮娜打电话,无人接听。芬尼把买的一堆水果蔬菜寄放在路边科比的水果店里,顾不上科比跟她开的“你不担心我给你卖了?”的玩笑,匆忙跑到了妮娜家,她发狂地敲着门,知道确定妮娜不在家,她赶紧发动其他人一起找妮娜,最后芬尼和苏西在老布的餐厅找到了妮娜,她神色紧张,像一个考试时间不够试卷却没做完的学生,应该还没有得知里昂离开的消息,否则不会这种神情,起码应该有几分不快,而她现在最多的是不安。
“妮娜,我们都在找你。”
“不用说了,他走了是吗?”妮娜从芬尼的表情语气上得到了她不愿看见的结果。
“是的,都怪艾米,昨天说什么打赌的事,他一定认为你们只是把他当赌注了,换我,我也会受不了的,而且表现得更加强烈,我也许会买一把左轮手枪结果了你。”
“按道理说,我现在应该说幸亏你不是里昂之类的话,可是原谅我,我真的没有兴致。”
“我觉得这件事你的确有责任,刚开始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而且最重要的是在你们恋爱之后你应该告诉他这件事,而不是躲躲藏藏的,我想,他肯定会了解你的。”
“恐怕没那么简单,他现在会以为我根本不爱,或者没爱上她。”妮娜说话根本不看芬尼,只是抬头看着很远的远方,像是自言自语,这让芬尼很担心,害怕她承受不住打击,回到一个多月之前乔治刚离开她时的状态,把自己反锁在家里不与人沟通。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还有接下来吗?他现在肯定以为我是一个大骗子。”
“你可以跟他解释清楚。”
“我怎么解释,我的目的本来就不纯粹。”
“可是这一切都在你爱上里昂之后发生了变化。”
“里昂会这么想吗?”
“他会不会这么想我不知道,可你首先得告诉他,否则他一定不会这么想。”
芬尼的话一语中的,她必须在里昂离开之前赶到,然后告诉他这一切。妮娜听大卫说过向他打听新奥尔良火车的事,他现在不可能立刻回国,而且,她恐怖地想到,里昂可能去新奥尔良找秋阳了。肯定是这样,也许自己的出现和爱情本来就是多此一举,他来美国的目的不是很明确吗?他还爱着那个女孩,这个我应该知道,我所能做的只是像一个真正的好朋友那样帮他拿着行李送到车站,然后拥抱结束,充其量是再说点一路顺风,祝你幸福的离别寄语。我为什么要打那个赌,为什么不好好打那个赌,我一开始就输了。
可是一直到晚上老布的餐馆打烊妮娜也没有离开,芬尼一直陪着她,妮娜固执地认定里昂还有回来的可能,因为他们约好了不见不散。
“我想你该先回家了。”
“再等等吧,里昂会回来的。”
“我刚才对你劝说的都白费了吗?”芬尼有些生气地质问。
“我们说好不见不散的。他会来的,他让我等他。”
“你等得不是爱情,而是戈多。”
妮娜最终放弃了去新奥尔良的想法,她把那当成是对自己的惩罚。
她又开始反锁自己,不过上次是悲痛,现在更多的是遗憾,悲痛很容易就治愈了,遗憾却很难遗忘。她这次不仅仅是反锁,更重要的是反思,妮娜想到,她曾经拥有那么美丽的爱情,让她怦然心动,就因为自己的固执和自私断送了,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可恶的事了。她开始害怕,不敢再去爱。她彻底失败了,不仅因为爱人丢掉了工作,还因为工作失去了爱人。反思到这里,她就难以继续,开始用大量地饮酒。
没人能敲开妮娜的门,除了琼。
“让我看看,你都对自己做了什么?”
“琼,我不该跟你打那个赌,在我确定我喜欢里昂的时候就应该毫不犹豫地选择和他在一起,向他坦白自己,而不是这些看似眼花缭乱的圈套。”
“这个我不关心,我只想找到里昂,他还借着我一本书呢。”
“你是为这本书来得吗?不是来啊安慰我的吗?”妮娜有些失望地问。
“不,我听他们说了你不需要安慰,这不是你亲口说的吗?”
“我忘了。”妮娜狡辩道。
“好吧,我可以尝试着安慰你,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告诉里昂,我还爱他。”
“他知道。”
“你说什么?”妮娜惊讶地反问道。
“我说他知道。”
“不,他如果知道为什么不会来找我?”
“那既然你爱他,为什么不过去找他?他回中国了吗?”
“我想他在新奥尔良。”
“那就更方便了,我不知道你在等什么。”
“你说,他会见我吗?”
“我不知道,但你可以试试,或许会呢,总比你这样足不出户要有效果。”
“好吧,我去找他。”妮娜坚定地说。
“太好了,见到他记得问我的书的事,告诉他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我会的。”
“琼,那你告诉我,他还爱我吗?别说你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他还爱你,让一个处在恋爱状态中的人不爱对方的前提是对方不爱你了。你还爱着他,他就一定还爱着你。这点我保证。”
“如果这样的话,世上所有的情侣都可以终成眷属了,可事实并非如此,总会有感情失效的那一天。”
“可是对你们俩来说,这一天还远远没到。”
“我知道了。”
妮娜终于动身去了新奥尔良,但是另一个问题接踵而至,里昂没有移动电话,她根本联系不上他,只有去新奥尔良大学找秋阳,现在看来,这是唯一可能见到里昂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