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坐车到飞机场,买了一张到新奥尔良的机票,他说服自己过去式为了看秋阳,但是在飞机上他改变了注意,妮娜的欺骗似乎让他对所有的异性都失去了信心,而且她也不确定见到秋阳后要说些什么。他决定直接去剧团。
里昂到新奥尔良之后,找到了剧团,每天的生活就是演出和睡觉,他拼命地在舞台上翻着跟头,宣泄着自己的心碎。夜里睡不着觉,他开始酗酒,喝到酩酊大醉,等着慰问演出结束后就跟着一起回国。和他睡一个屋的同事小张是个乐观的大男孩,他不像里昂整天闷在旅店里和闷酒,他在演出之余喜欢逛街,初来美国的经历使得他对美国的阳光也充满好奇。他喜欢美国的流行乐,这次来美国正好满足了他买到原装CD的愿望。里昂和小张在团里的关系算是比较熟,他们有着同样风华正茂,有共同语言。剧团也看出了这一点,才让小张通知里昂,委婉地暗示他会团参加演出,因为里昂的功夫是数一数二的,对于不同戏曲的外国人,他们更喜欢精湛的肢体动作,而非将一句词拉长到一分钟的唱腔。小张看出来了里昂肯定是有心事的,可是他无从下手,因为里昂从不肯向他透露一点悲伤的来由。里昂变得暴躁,爱发脾气,以前的腼腆一扫而光,他甚至怀疑自己正在逐渐丧失羞耻感。
那天吃过午他们回到房间休息,因为下午和晚上都没有演出,里昂买了很多啤酒回去喝。小张稍微躺了几分钟,就出去玩了,里昂喝完了所有的酒,在醉之前他又想到妮娜,事实上,他清醒的时候满脑子里都是妮娜的影响。他拿出那张妮娜亲手写的歌词,把它当成妮娜质问道:“你为什么要骗我?利用我?把我对你的感情当成写作的素材,你是在体验生活?不,你是在毁灭生活。我恨你,我恨你。”那张记载着《Ego》歌词的纸,是与妮娜唯一有联系的信物,里昂多次想撕毁或者烧掉,但是总在最后时刻反悔,他现在把它视为妮娜的化身。他说着说着就声泪俱下,身子一栽,就趴在床上醉倒了。对于嗜毒和酗酒的人来说,麻痹也许是最大的快乐,当一切都模糊的时候,烦恼痛苦也就不清晰了,但他们付出的代价是连幸福快乐也一并抹杀了。
等里昂伴随着剧烈的口渴和头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他在猛喝了几杯清水之后,终于感到一些生理上的舒服,当清醒的知觉又使他难以遏制地意识到了对妮娜的思念和刀割般的痛楚。他不明白的是,他竟然还爱着她。
是啊,爱情就跟投资一样,一旦陷进去,就没有对错之分,会牵扯着你死跟到底。对于当事人来说,你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里昂一只手护在眼睛上,一边拿另一只手的手掌轻拍脑袋,在外力的物理作用下他突然想到什么——歌词。他努力地回忆着,终于想起来自己在睡觉之前拿出来看过歌词,于是就在床上找,可是一无所获,他立刻着急了,发疯似地开始翻箱倒柜,几乎把整个房间过滤了一遍,被子,床单,铺了一地,床的位置也因为他的搜寻而有所移动和改变。
小张一会回来,看见满屋的狼籍和狼狈的里昂,既想生气,又不得不安慰和关切里昂的失落。里昂看见小张回来,马上扑上去,握着他的双臂说:“小张,你有没有看见我的东西?”
“你丢东西了?我还以为是找贼了呢。”
“一张纸。”
“一张纸?”
“我睡之前明明还看了,醒了之后就找不到了,我真不应该睡那个该死的觉。”
“是不是歌词?碧昂斯的?”
“对对对,就是那个,你看见了?给我!”里昂激动地直摇小张的身子。
“你先放开我,我才能给你拿,在我裤兜里。”小张在里昂放开他后拿出歌词给他,里昂把歌词贴在自己脸上,深深而颤抖地舒了一口气。
“我这两天买了一张碧昂斯的专辑,一直在听她的歌,看见你这有歌词,就拿过去看了看,没想到惹出这么大的事端。”小张不好意思地说。但是里昂完全沉醉在歌词失而复得的满足和喜悦中,根本无暇小张的解释。
“这对你那么重要吗?”小张使用了疑问句来引起里昂的注意。
“你觉得人生什么最重要?”
“应该是生命吧。”小张对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毫无防备,苦笑着回答道。
“那么对我来说,它比生命更重要。”
小张对此不敢苟同,他实在无法理解一张纸能凌驾于生命的高度之上。
“你刚才说你买了一张碧昂斯的专辑?”
“是的。”
“可以借我听听吗?”
“当然。”小张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但这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行径是多么鲁莽而缺乏认真的分析和思考,因为里昂戴上耳机之后,除了演出和电池没电,再也没有摘下来,并且对小张应该归还的暗示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