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最后还是开车回了家,他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倒在沙发上,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他不喜欢喝酒,也没有酒瘾,但却有抽烟的习惯,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此时的他把烟叼在嘴里,保持着一个姿势,用呼吸抽着烟,一直到一整根都抽完以后才会用手把烟拿下来,放进桌上的烟灰缸。
如果一个人的身体受了创伤,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是不会感觉到疼痛的,因为疼痛感要通过神经末梢传到身体里,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所以刚开始你不会觉得有多疼痛。当你的神经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种疼痛感就会越来越强烈,先是皮肤的疼痛,然后是身体的疼痛,然后传到骨髓,最后这种疼痛感一直传到你的心里。,但这还不是最折磨人的,再严重的伤口都会有愈合的那一天,你的皮肤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你以为伤口已经好了,你以为再也不会疼痛了,可每到阴郁的天气,这种疼痛又会突然地冒了出来,让你措手不及,毫无准备,随着岁月的变迁,年岁的增长,这种疼痛永远不会消退,她会跟随你很久,知道你老去,最后死去,你才会彻底摆脱这种痛苦。此时魏承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眼睛是紧闭着的,他能感觉到心里的疼痛一点一点的加剧,并且他心里明白,这种疼痛会一直伴随着他,在余生的很多年里,他都不可能摆脱掉这种钻心的疼痛。
魏承终于睁开了眼睛,屋子里的家具,简洁却不失高贵,这是他特意布置的,以前,他很满意这样一个家,可现在再睁开眼看着他们的时候,却觉得他们生硬刻板,毫无生机,让他觉得窒息…
他不能再想下去了,他突然坐了下来,将烟灰缸重重的砸在地上,然后穿上外套,拿起桌上的钥匙出了门,将们重重的关上。
魏承直接开着车去了一个叫“醉江南”的地方,“醉江南”是这个城市里很有名的一个地方,名义上是夜总会,其实又不单单是夜总会,里面各种服务都有,酒吧,KTV的服务,里面也一应俱全,当然还有针对社会上层人士的更高档的服务,说起来魏承还算是醉江南的半个老板。
魏承在醉江南里一人待在一个大包间里,又招呼服务生给他拿了几瓶烈酒,他平时是不爱喝酒的,因为以前爸爸是个酒鬼,他恨透了喝酒,虽然他心里清楚,人都已经死了,无论他再怎么做,无论他怎么折磨自己,还是于事无补,他知道他再痛苦莫然都不可能看到了,可他只想好好的醉一回,他不想清醒,不想想起莫然,他一杯一杯的喝着度数很高的洋酒。
魏承一直喝到自己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了了,包厢的服务生看见他这个样子也不好处理,最后还是认出了他是醉江南的二老板,于是赶紧通知了老板,叫老板来处理。
一般人是不可能在这里拥有股份的,他魏承虽然有钱,但如果没有别的关系,也是不可能入醉江南的股份的,这说起来就得谈到醉江南的大老板了,醉江南的大老板名字叫向南,向南是个官二代,他的爸爸是某政府部门的高官,魏承是因为先认识向南的爸爸,然后才通过他爸爸的关系,和向南熟络起来的。
向南的爸爸向国华,魏承和他认识的时候,他主要做的是倒卖土地,也就是人们说的暴发户,那时候的向国华还是这个城市土地规划局的一个小小的处长,虽然官名听起来不大,但却拥有实权,干着圈地买卖的魏承莫然经常和他来往,两人相互勾结,互惠互利。
当年魏承干的事倒卖土地的生意,平时主要做的事就是和一群当官的在酒桌上喝酒吃饭,但他自己却坚决不喝酒,滴酒不沾,如果万不得已非要喝酒也只是喝一点啤酒,一酒桌上的应酬都是钱波在接待,他自己是不喝酒的,有一次几个土地局的人看魏承一直不喝酒,就故意说他不给面子,让魏承很难看,当时一桌子上的人都跟着他们起哄,魏承脸色都变得惨白了,后来是向国华开口替他解了围,他又一副不冷不热的口气对着那群起哄的人说:“这孩子也就跟我儿子差不多大,人家也不容易,你们忍心这么逼他么?”
就是向国华那句替他解围的话让魏承对向国华有了异样的感情,后来向国华忽然出了事,全家都进了看守所,现在的社会就是这个样子,你风光的时候,所有人都问在你身边,只要你一垮掉,所有人都逃的远远地,生怕受牵连,于是在看守所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去看他,魏承虽然对向国华有一些感激之情,但他是个纯粹的商人,大部分目的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考虑,他认为自己看人很准,向国华一定会有翻身的机会,所以他平时经常回去看看向国华,给他送些吃的东西,还有生活用品,也会问问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魏承去看向国华的时候,也会顺便去看看他的家人,向国华的太太被关在女监,他是男人,也不方便去,于是就经常去看他的儿子,向南,他们两人的交情就是在那个时候建立起来的。
后来不出魏承所料,没过多久向国华就被释放出来了,原来向国华以前是军人,后来才转的业,当年在部队的时候和一个老领导关系很深,老领导知道他出事以后,动用了各种关系把他捞了出来,所以他在看守所里待了一段时间就出来了,他出来以后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那些陷害他,背弃他的人最后都被他整的很惨,都没有好下场,而向国华后来的几年连升几级,现在就已经当上了市长,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于是也一直很照顾魏承,魏承后来子所以事业越来越成功,和向国华的帮助是分不开的。
魏承在向国华身上的付出有了回报,而且这些回报比他当年的投资要多得多,向国华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人称二世祖,从小就调皮捣蛋,学习不好还爱到处惹麻烦,成绩很差没有国内的大学收他,家里便把他送到了国外,在国外也不见好转,只顾逍遥快活,读了四年的大学连个毕业证都拿不到手,回国后更是不务正业,成天的花天酒地,喝酒泡妞,一点正事也不干,可后来一直到爸爸出事了,他才醒悟了过来,吃了很多苦,也见识到了社会上的人情冷暖,他知道只有自己有了本事,别人才能看得起他,出来以后他就改过自新了,想好好干一番事业,可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他只顾玩去了,什么也没学到,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事儿,后来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最擅长的就是吃喝玩乐了,于是就打算干一行了,向南找他妈妈要钱,说自己想开娱乐城,可是他妈妈根本不放心不愿意给钱,他后来就找魏承商量,最后魏承答应出一半的钱给他。醉江南就这样开了起来。
但向南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向南把醉江南管理的很好,也许是每个人都注定有着某一方面的天赋吧,向南就是这样,当所有人不看好他的时候,他却干得风生水起,再加上有他当官的爸爸在上面罩着,没过几年,醉江南就享誉全城了。
向南这几年也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官二代了,他有了自己的事业,把自己的事业做得风风火火,没有人再会觉得他是靠自己的官爸爸生活了。
向南是个漂亮的男人,小时候人们夸他是个漂亮的小孩,长大后他就成了一个漂亮的男人,他的一张脸长得很精致,比有些女人的脸还精致,他很重视自己的头发,于是请最顶级的设计师给他设计了半碎发的发型,一边的耳朵还戴着一只耳钻。,魏承给人的感觉是成熟老练,衣着打扮也符合他成熟干练的气质,但向南可不一样,他的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妖媚的,诱惑的气质。
向南立马推开魏承的包厢的门,看见魏承已经躺在包间的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的,他环顾了一下包厢,看着沙发前面桌子上的酒瓶几乎全部都空了,他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拨了拨眼前的头发,拿出手机,翻出了一个号码,然后拨了出去,那边接电话的人刚说了一个喂子字,这边的人就劈天盖地的一句吼:“钱波,你们公司是怎么了,倒了还是垮了?”
电话那边的钱波沉默了很久,最后淡淡地说:“公司很好,没有什么事。”
向南还是在冲他喊:“那魏承干嘛无缘无故跑到我这里来喝酒,还喝了整整三瓶拉菲,现在整个人想个死尸一样的躺在这儿!
钱波的声音也很疲惫,他无力的回答他:“魏承在你那里?那你先替我看着他。”
向南心里更疑惑了,他继续追问:“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电话那边的钱波情绪也快要爆发了,但他强忍着情绪,冷冷的回答说:“没怎么,就是有人死了。”
钱波愣了一下,心里的火焰也灭了不少,继续关心的问:“是谁死了?”
“莫然。”刚说完,,向南还没来的及说话,钱波那边的电话就挂掉了。
向南嘴里的那句“莫然是谁?”都没来得及问出口,那边的电话里就出现嘟嘟的声音,他就挂了电话想再打电话过去问清楚情况,但电话里却提示说对方已经关机了,“我操!”他气愤的骂了一句,无可奈何的将电话挂断了。
最后,没有办法,向南只能把魏承扛回家去,他其实就住在魏承家房子的隔壁,他们两家的房子就隔着一堵墙,后来他们两个还干脆把墙砸穿了,所以两家的房子其实就算是一家了,但他还是不放心把魏承一个人扔在他自己的房里,他醉的像个死猪一样,不看着点,还指不定发生什么事呢,但他又不愿意睡在魏承家,怕不习惯睡在他家的床上,所以只能把魏承扛回自己家里,他也能随时看着他,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魏承清早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他觉得脑袋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像是有一个几百斤的大石头压着脑袋,他看见向南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刚醒的他。
两个男人一干瞪了一会儿眼,向南忽然就问:“哥,莫然是谁呀?”向南这人在外面高傲的很,可唯独在魏承面前乖巧得像个小男生,他一直把魏承当做哥哥看,所以在他面前说话的语气就像个小弟弟。
魏承本来还打算起身的,可向南那句“莫然是谁”的问话。”又让他一下子倒回了床上。
莫然是谁?莫然曾经是他的情人,是跟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是把魏承当做天的人,后来变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扎在他胸口,然后伤口溃烂,自然是让他觉得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其实都一文不值的人,是唯一能让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毫无自尊的人。可是现在呢,她死了,对,她已经死了。他想起来了,这个叫莫然的女人己经死了,他神情又黯淡了下去,侧过身背对着向南。
魏承现在的样子真的让向南觉得既陌生又害怕,他呆呆的看着魏承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对他说些什么。
最后魏承一下子从床上下来,他怔怔的往门口走着,对着向南说了一句:“莫然,就是莫然,就是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