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铁牛二人一路随风而行,也不知行了多少路,跨过多少大大小的山头,经过多少溪水河流。耳边的风呼呼的吹,白云像鱼儿一样游弋,心中喜悦难以名状,莫可言说。
然而行不多时,他们好像撞到了一堵墙,怎么飞也飞不过去,而且由于此前飞行迅疾,如今撞到不知什么事物上,一个收势不及,跌落云头。
“是谁?如此大胆竟敢破坏老牛行法。”牛中天大吼一声,地动山摇,天上流云急速消融,地面山林骤起狂风,一时飞沙走石。
牛中天意随心动,一步跨上云头,正欲一探究竟,前方却多出了一人。癞衣赤足,秃顶,白发,手摇一把破旧蒲扇,一手握着一个血色葫芦。细瞧此人,仙风道骨,慈眉善目,虽然邋里邋遢,但是入眼却极为亲切和善,好像久违的亲人,久别的老友。此人正是千年前惊鸿一现的赤脚大仙。
“都云赤牛痴,我道牛儿愚,花无百日好,月无百日圆,聚散复离合,此事古难全,牛儿愚且蠢,哪晓此中理,一梦数千年,不问世与尘,今日梦终醒,怎可再沉沦,不若随我去,自在逍遥人。”赤脚大仙且行且歌,远远的迤逦而来,不时灌一口酒,微笑着看向牛中天。
“你这老道,可算来了,骗得老牛好苦,老牛睡了千年,虽然能与双亲在梦中相会,但是终作不得真,千年以来思念愈甚,若不是那小子一朝点醒,恐怕老牛就算身死也未必能够走出失亲之痛的噩梦。”牛中天见赤脚大仙抱怨道。
“痴儿可是醒了?“赤脚大仙笑语盈盈。
“醒了,老牛明白了世事无常,一切因缘自有天道。可是老牛醒来与你牛鼻子老道没有半点关系,若不是他们偶然把我惊醒,恐怕老牛一辈子也不会醒来。休要讨巧,老牛我不吃你那一套。“牛中天对于赤脚大仙颇为不满。
“你这痴儿,原来还是没醒,只是糊里糊涂,似醒非醒,仍然不明天理,难道千年的沉睡还不能令你解脱?“赤脚大仙见牛中天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以为自己是骗取好处的无赖之徒,心中虽然无奈,但也知他依然没有醒来。
“老牛当然醒了,若不醒来,怎能揭穿你这牛鼻子老道的丑恶嘴脸,你以为老牛还能让你再骗第二次?”
“你这痴儿竟然冥顽至此,千年前为你精心设的局也不能令你醒悟?有缘人你也见了,歌你也听了,竟还是这般痴痴愣愣。如今天下欲乱,你却不能归位。”牛中天如此情形,赤脚大仙心中一时感慨,但也无可奈何,能做的他已经都做了,甚至千年前不惜法力设下弥天大局,仍是竹篮打水。
“这般叽哩咕噜,老牛不懂你说什么,就请你哪里来,还是哪里去吧,老牛还有要事在身,片刻不能耽搁。”赤脚大仙一时感慨,牛中天却是不奈,他是见不得别人心伤的,见这秃头老道如此,只想赶快离去照拂青羽,他可不想自己的恩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遭人毒手。
“他们二人自有祸福,前方有天大的好处等着他们,切不可干扰天道。你还是随我去吧,适当时机自会再现。”赤脚大仙见牛中天欲驾云赶往青羽二人的出事地,当下蒲扇一挥,阻断了牛中天的去路。
“你这牛鼻子老道可是要与老牛作对?”牛中天被人阻拦,心头念着青羽二人安危,无名火起,当下现了本体,就欲与那赤脚大仙大战。
“你这痴儿,怎可如此无礼,我已说了,他们没有凶险,且随我去,以后自会相见。”说罢也不管牛中天同意不同意,蒲扇一挥,不见了二人踪影,天边云卷云舒,不露一丝痕迹,仿佛此前并无争斗,也无人在此逗留。
“白虎卫刚传来消息,赤脚大仙再次现世,带走了牛中天,计划可正常执行,只是不知一日间两大风云人物齐现是好是坏。”中年男子又喜又忧,喜的是青羽铁牛终于还是落进了他们的计划,忧的是两个巅峰强者再现世间,大陆的格局恐怕会有所变化。
“该来的自然会来,挡也挡不住;不该来的自然不来,请也不请来。天道循环岂非你可以猜度,安心做好自己,壮大我们实力,解决内部不稳定因素,自然不会出什么太大差池,就是将来大陆有什么动荡也可从容应对。“雨老一副莫测高深的表情,话语处处透着玄机。
却说青羽,由高空直接跌落,与铁牛也已失散,心下焦急,担忧铁牛安危,但也没失了方寸,记起牛中天赠予他的那根毛,心随意动,颈上之毛,脱体而出,随风而长,化成了一根连通天地的毛发,柔软无比,却又坚可不催。
青羽抱着牛毛,随风飘舞,逐渐下落,四处张望却没有铁牛的影子,于是加快了下滑速度,忍着身体与毛发摩擦的疼痛,这般下降了许久,才到得地面,铁牛却早已候在了那里,神色焦急。
“总算下来了,还以为你小子被风吹跑了呢,怎么这么久才下来?对了刚才怎么突然出一根高高的藤蔓一样的东西?”铁牛连珠炮般问道。
“刚才我们在空中失散,我就把前辈送的那根毛变了出来,藤蔓就是那根毛,不然,那么高的地方,还不得把屁股摔成几瓣?我还不知你小子是怎么安然无恙下来的呢,那么高的空中竟然一点伤都没有,难道是上天显灵了?还是我们遇着鬼神了?”青羽调笑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你我失散以后,只感觉到身子像柳絮般在空中飘浮,耳边的风呼呼的吹着,裹得双耳生疼,心惊胆颤,本以为小命不保再也不能与你相见,也不能救你爹了,也不能回寒烟村了。可是突然有一股奇异的气流出现在身体的下方,好像一只大手轻轻的托着,迅速的下落,没有半点不适。难道你没有遇到?”铁牛诡异道。
“如果有什么大手托着,还有必要变出那么一根毛啊,浪费时间不说,我这一身火烧火燎的疼痛难忍,你当我愿意受这个罪啊,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青羽白了铁牛一眼。
“如此说来,倒也费解啊,为什么只救我不救你呢?哦,我想明白了,一定是你小子突然搞出来一根不知何物的巨大藤蔓,吓着人了,人家本来好意相救,你倒好,搞出来这么一个东西吓人,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出病的啊?那人被你一吓,自然心中不喜,又见你有这东西,性命倒也无虞,乐得看好戏,也就不出手相助了,说不定还躲在哪个云彩眼里偷乐呢,哈哈,太好笑了。”铁牛抚掌大笑,揉着肚子,滑稽至极。
“你小子这会说起风凉话了,刚才在那空中怎么不手无足蹈呢,现在尾巴翘上天了。害我白白为你担心一场,你倒好,不但不感激,反而讥讽嘲笑我。”青羽看着铁牛那副神情,佯怒道。
“我哪里敢笑你啊,感激还来不及呢。铁牛刚才只不过是被那躲在云彩中偷乐的高人上了身,一时难以自持。这可怨不得我,要怪也只能怪那个高人了,怎么那么不惊吓呢,不就是大一号的毛发嘛,可是再怎么大,它也还是一根牛毛,唉,原来高人也有害怕的时候。”铁牛扼腕叹息极尽揶揄。
“你小子就没个正形,还拿什么高人唬我呢?真有什么高人,他为什么要救你呢?前辈法力无边,又有几人敢夺他锋芒,可是为什么你我会在半途遭到阻拦?还有既然有人有心相阻,为什么又要伸手相救?”青羽心中疑问如潮般涌来。
“这个,你当我是神仙啊,能未卜先知,能断是非,能知因果啊,我只不过是山野中一小民,未见过…”铁牛继续无赖道。
“停,停,别扯了,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装。先弄清楚这是哪里,我们还要赶路呢,想吹牛,回到村里,随便你吹,反正其他人也没出过村子。”青羽急忙打断铁牛。
“不说就不说,只是这个地方连一个明显的标志物都没有,只有数不清的沙砾碎石,一片荒芜,哪里能知道这是何方。“铁牛放眼望去,碎石满地,沙砾遍野,别无他物,甚至连一丝野草也不曾见到。
青羽闻言并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拨着脚下的沙石,沙子细腻,手感光滑,入手滑落,没有丝毫阻滞。青羽继续向下拨着,沙层竟然有尺许厚,沙层下方是似干未干的泥土,土壤板结,一块块如龟背。他取出一些泥,两指间轻轻捻着,并未出现泥土的碎沫,而是整颗团在一起。
“这里可能就是龙虎滩。”青羽立起身子,扫视四周,却不见丝毫水的痕迹,但以刚才泥土的触感,他们应处在巨大的河床或者大湖的塘底,只是不知这里为何没水,河床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