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青、蓝四人见天空中浮现人物虚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跪伏在地,哪里敢有丝毫不敬。如今被怪罪,个个冷汗淋漓,才知今日之事确实有些过了。这些年来,师父之所以对他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干涉,是因为他们处事合章法,张弛有度,极少感情用事,因此也确实为他分忧不少。
可是今日此事,为了个人荣辱竟与两个黄毛小子大动干戈,甚至不惜四人同出,更动用护山大阵,与他们二人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虽说那俩黄毛小子不合智者规矩,理应不能进山,但是他们四人处事手段太过激进,侮人不说,步步紧逼,招招都是致人于死地的狠辣手段,更以卑鄙下流之策行偷袭、要挟之能事。
如此行为,有违青山这么多年救死扶的宗旨,有伤天和,有碍人情,手段之卑劣令人不齿。不但数十年积累的声誉毁于一旦,就连青山的整体形象也会有所影响。
想到这里,他们四人羞愧难当,把头埋的更低,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唯有如此才能阻世人悠悠之口,唯有如此才能减轻自己今日之罪孽。
“带他上山,今日之事,自当严惩。”
智者看了看青羽,眉头深锁,若有所思,吩咐弟子将他带上山。然后虚影逐渐模糊,如被扯的风筝,被拉扯进青山深处。
大阵既破,青羽担心铁牛安危,一个闪动,不见有何动作就出现在昏迷不醒的铁牛面前。铁牛双眼紧闭,身上并没有伤口,但是气息微弱若游丝,随时都有可能停止呼吸。
“你们做了什么?”
青羽看着四人,双目腥红,几欲喷火,满头秀发无风自动,稚嫩的身子散发出无尽的杀气,冲着他们冷漠的怒吼,山上的花草经不住这种气势,簌簌发抖。
青羽宝剑在手,剑芒吞吐。如果他们敢说出一句不利的话,他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们斩于剑下。如果铁牛有所闪失,青山也没必要存在了,没了兄弟,救再多的人还是没有兄弟。
“只…只是暂时昏迷,没有大碍。”
四人见青羽冷漠无情,滔天杀气紧紧的把他们笼罩,心中已是怯了。幸好他们对付铁牛并不过分,否则的话,他们四人将立马身首异处。青羽虽然没说,但是他们相信他不会顾忌智者的存在,他会直接将他们击杀。
凌厉的眼神太可怕,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少年应该拥有,睥眤天下的气势更是让他们四人如芒在背,身体忍不住开始颤抖,说起话来也不如以往充满傲气。四人甚至不敢看上青羽的眼睛,那是一种可以将他们撕裂的眼神,冷漠夹杂着愤怒势不可挡的冲击着这里的一切。
“若有闪失,你们等着。”
听得铁牛无恙,青羽心下松了一口气,令四贤胆战心惊的可怕气势也随之收敛,只是一双眸子来回在他们身上扫着,显然对于所谓四贤,他没有一丝好感。
“那是,还是,请随我等进山。”
四贤心中有愧,知道先前确实有点过火,转而他顾,对于青羽的凌厉眼神,四人却不敢对视,只是打着哈哈,以掩饰他们的心虚。
他们四人这次真是阴沟里翻了船,不但没能教训眼前小子,反而做的过火引起师父他老人家的不满。还不知道见得智者以后要接受什么惩罚,赶紧回去的好。因此四人在前带路,青羽扛着铁牛在后,一路倒也无话,心照不宣,本就无话可说,如今一路相随,也是尴尬不已。
青山果真不高,以他们脚力不过片刻功夫就赶到了山顶。
山顶平阔,约有数百丈方圆,正中有一屋,旁边有四小屋,皆为木制小楼,木色陈旧,显然经历无数风雨,也不知存在此地多少年头。四屋呈半月形拱卫中间木屋,旁植各色花树,其余各处开有良田、菜畦,其中种植谷物蔬菜。
山顶铺设简单,古朴,深居此处,能感受到一种此地独有的宁静,却是清修的最佳所在。
林木,各色花朵,谷物,以及蔬菜在这里竟也形成了一种别样的田园风光。望上一眼都不忍离开。
“来了,就进来吧。”
青羽看得入神,不觉四贤早已进屋拜见智者,只有他仍扛着铁牛在此地驻足陶醉,一时难以自拔,竟似忘却了身上烦恼。
听闻传唤,才觉失仪,连忙入得屋内。只见屋中一张大号桃木太师椅,乌黑锃亮,年份已久。椅上庸庸懒懒斜躺一老者,须发皆白,长眉及胸,长髯及膝,至于本身面目,却瞧不甚清,只是两眼炯炯有神,倒不像高龄之人。
“寒烟青羽拜见智者。”
青羽打量智者,倒没忘了礼仪,右手握拳,左手成掌成覆在其上,弯腰深躬,对着智者揖上一揖。
“面容清秀,骨骼清奇,不错,不错…”
智者连连说了几个不错,双眼微眯紧紧注视着青羽,喉节耸动,对于青羽的拜见充耳不闻,也不作理会。
青羽讷讷的站在原地,仍是作揖的姿态,本以为只是一揖了事,可是半天下来,智者一双精亮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对于他的一举一动全然不予理会。心中郁闷不已,提也不行,起身也不是,只得那般立在智者面前,尴尬不已。
“师父,师父,师父。”
四贤见青羽如此,知师父又不知神游何方了,急忙提醒师父,可是叫了几声,师父仍旧是那副呆楞的样子,只得一声高过一声大叫道。
“啊,啊,那个,”智者见青羽一揖在前,忙咳了几声,“年轻人找我有什么事?”
“家父身染妖毒,藤蔓缠绕家父身体,日日以他生机为食,还请智者传授救治之法。”
智者相问,青羽恭敬回答,身体弯的更低,到得后来,本是作揖的双手触及到额头,竟成加额之礼。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你自己不也能…”
智者正欲说将下去,忽然天边起了一阵光,光芒中传来霹雳啪啦一阵声响,好像有人在云层中生生咳嗽。
四贤见天边有异色,欲出屋查看一番,智者一摆手制止了他们的行动,然后由椅中起身,右手一挥把那朵云驱散,然后右手缩在身后。
“这么说,你是想要老夫告诉你解救你爹的方法?”
智者揣着明白装糊涂,凡是来此的有几个不是求他出手相助的,即便不能出手,告诉解救之法也是好的,他不但没有说如何救治反而明知故问,之前的热情也冷却了下来,言语间竟有一丝冷漠。
“正是,还请智者解救家父。”
青羽对于智者的变化丝毫未觉,仍是躬身回答,心头暗喜,智者这般相问,看来是救父有望。
“老夫凭什么要救你爹呢?给老夫一个理由。”
智者并不理会青羽的一举一动,一双眸子早已由他身上撤回,转而他顾,看着天上流动的白云,看看屋外的花花草,没事摆弄长长的眉毛,活脱脱一个老顽童模样。
“智者如果不救我爹,我爹就要死了,您老人家救人无数,不会眼看着我爹即将不久人世而无动于衷。”
理由?哪里有什么理由?救人还需要什么理由?青山智者一生活人无数,这点小恩小惠又何须理由,青羽想不通智者为何突然刁难,只得硬着头皮说了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
“你爹?干我何事?”
四贤一听智者口气,心下纳闷,师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近人情了?以往都是有求必应,来者不拒,如果之前如此决决绝,又何须他们立下什么入山规矩?
“我爹,他就要死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爹。”
青羽双膝一弯跪了下来,此刻的他就是一个无助的少年,之前的坚强果敢早已没了踪影。
“唔,也不是不能救你爹,只是…”
“只是什么,只要青羽能够做到,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青羽不等智者把话说完,急忙接着,只要有希望,只要能救得爹爹,虽万死而莫辞。
“此话不假?”
智者一双眼睛眨巴不停,上看看,下看看,仿佛要把青羽瞧个通透,看看他到底有几分真假。
青羽没有应声,只是如小鸡啄米般不停点着头。
“那好,老夫有一个条件,老夫可以告诉你解救之法,但是你,要为老夫做一件事。”
智者花白胡须随着话语抖动,青羽不关心这些,智者的每一句都是救命的真言,事关爹爹生死,用心凝听,不敢有丝毫懈怠。
“智者请说。”
青羽神情坚毅,完全换了个人,只要爹爹有救,自己何须懦弱。
“你们四个把他带进去休息,明日再说。”
待到紧要处,智者却收起了话匣子,交待徒弟把他们二人好生安置。几人离去后,智者抽出右手,五指伸开,里面藏着一个纸团。
他打开纸团,盯着其中的内容,然后又看了看青羽栖身的小屋,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子,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