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中但觉躺在一人怀中,温软舒适,好像母亲的怀抱,身上散发出淡淡幽香,闻之颇为受用。只是脑袋枕处一团柔软,青羽不自主头颅摇动,轻轻晃动起来。
“要死了,伤得这般重,还这么不老实。”
只听“啪”的一声,一只柔嫩小手抽在脸上,然后如黄鹂般的女声开口骂道,似有嗔怒。
青羽脸颊火辣辣的疼,刚才那一巴掌显然用力不轻。这一巴掌却也抽醒了迷迷糊糊的青羽,只是双眼肿痛,眼前一片模糊,依稀看见一袭缥缈闪动的紫色影子,再想看清却是不能。
“呆头呆脑,都这个模样了,还知道盯着别人。”
女声温柔,带有三分羞意,三分兴奋,又有几分懊恼,当下一急,又是“啪,啪,啪”几个巴掌疾风骤雨般抽在青羽脸上。
青羽心下苦恼,自己这副模样还能盯着人吗?眼前一团模糊,想要看也看不清,这巴掌挨得也太莫名其妙了吧。张口分辨,可是嘴巴粘滞竟然发不出一个音节,只闻喉节“嚯嚯”,全然说不出话。
“你不是厉害吗?还学人家行侠仗义,你以为你会了法力就可以锄强扶弱了?我让你逞能,让你逞强。”
那女子疯子般抽打着青羽的脸颊,边说边打。青羽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想要躲避却是不能,一张脸如陀螺翻来覆去,打完这边,打那边。可怜青羽,只一会功夫整张脸肿的像一个山包,清秀的面容早已变了形。
青羽心下大怒,他虽然不是什么富家子弟,但是自打出生从未遭人毒打,更未遭如此凌辱,心头火起,就要起身相还,无奈体乏身重,整个身体重逾万斤,想要动根手指都是极难。
可那妖女双手仍是不停,一巴掌接一巴掌抽在脸上,好似有什么深仇大恨,本来就肿胀的脸颊,经此一番毒打,早已不成样子,好比癞蛤蟆鼓胀的肚皮。到得最后似乎仍不解气,运起力道,一巴掌抽将过来,几乎把青羽的脑袋打转了过去。
那妖女,犹未解气,一双柔荑紧紧捏着青羽下巴,接着一肘捶在青羽心头。青羽痛得汗入水流,嘴巴一个耸动张了开来,然后就有数条滑腻的东西弹进喉咙,毛绒绒的爬在青羽口中。
青羽不知妖女所欲何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想要把那东西吐出来,仰了仰头,却始终没有力气,只得紧闭喉管,以防那物爬了进来。
那女子见青羽紧闭喉头,黛眉紧蹙,不曾想这小子昏昏迷迷还能保持神识一点清明,当下不作他想,小手捏着青羽喉管就是一阵疾点。
青羽喉咙张开,那些毛绒绒东西倏地滑到了他的腹脏之中。就觉五脏六腹有什么东西不断吸食噬咬自己血肉,一时疼痛难忍,心如刀绞,身体扭曲,可又偏偏无法动弹。
不知疼了多久,一双小手抬起青羽大手,只觉得一阵冰凉,好像有尖刀划破了他的皮肤,然后就有一股血液激射而出,而血中似乎夹杂着数不尽的虫卵,原来清畅的血流竟粘滞不堪,仿若一把血色小剑,小剑外表五颜六色沾满了各色虫子。
经此一番折腾,青羽惊觉自己手足又可以移动了,抬了抬手,虽然仍然沉重,但是却可以动动手指,可以摇摇头,可以晃晃脑。
青羽渐渐睁开沉重的眼皮,一张模糊的脸正盯着他,煞有介事的看着青羽的状况。待要看清却是不能,他的眼睛好像被蒙上了一层轻纱,只能看见事物的轮廓,却难看清具体情形。
这可苦煞了青羽,眼前一切都是模模糊糊,摇头晃脑,只能看个大概。然而他这一凝神细瞧,可不当紧,眼前对他又抽又打,又喂不知名东西的女子竟有几分神似那个紫月。
一想起紫月,青羽心是咯噔一响,这妖女的手段他可是再清楚不过,当日初见就给他种下什么心心相印,监视他的内心,令他整日提心吊胆,更不敢有什么不敬。
青羽皱眉细看,想要看清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紫月。此女一身紫衣与紫月无异,但是面容却大相径庭。
紫月是闭月羞花之貌,虽然青羽不喜他为人,她的面容却深深烙在了他的心里;可是面前此女,相貌虽然不能说丑,但也不能说是惊艳,只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看不出有何过人之处。
但是再细瞧此女,眉似青烟,眸若寒潭,举手投足露着一丝狐媚,却有几分紫月的影子,眼前分明就是数日前调笑自己的那个紫月,一颦一笑都惹人无限遐想。
一时间青羽竟看得痴了,如痴如醉的盯着面前女子,清风拂过,几缕秀发随风舞动,姣好的面容更添妩媚。青羽瞬间石化,一切来得如此奇妙,哪里还顾得着紫月用心狠毒,哪里还顾得着之前被这女子一番毒打羞辱。
那女子对青羽行为见怪不怪,当下纤手一拉就把青羽拉到了一只滑不溜湫圆滚如水桶的动物背上,斜斜搭在上面,只觉身下湿软,偶有腥气扑鼻而来,闻之欲呕。
然后只闻“咝咝”声在耳边响起,地面沙沙作响,似有枯枝断叶裹挟而起,又似林木折断之音,与此同时耳旁风声呜咽,呼呼作响。此情形当是赶路无疑,只是青羽安稳趴在那里,没有一丝颠簸,如履平地,如临大川。
不多时,便闻水流潺潺,停了下来。香风涌动,一伸手把他裹了下来,小手一丢,青羽扑通一声落入下方水流。水流不深,他被结结实实的摔在了一块石头之上,顿时骨痛欲裂。
紫衣女子随之跃入水中,一只柔软的手撬开他紧闭的双唇,一只手轻掬一抔溪水,然后灌入青羽的口中,如此反复。
清甜甘冽的溪水一入腹中,清羽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迷糊的意识也渐渐清明,一阵狂喜蔓延开来,一时忘记了身上的痛楚。
青羽缓缓睁开双眼,入目的却是一个面容普通的女子,面色圆润一抹红晕,一弯刘海分日月星辰,两弯秋水通五湖四海,身材娇小,妆容平凡,虽一袭紫衣,却无紫月无采。
青羽心中不免失望,四下一看,却见自己脚下溪水不知何时竟污浊不堪,水面飘浮着一层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奇形怪虫,而自己的手腕仍自不断流着一股恶臭的污血,血中一只只米粒大小的虫子仍自蠕动。
“呃呕唔…”
看到此,青羽脑袋一歪,哇哇的吐了起来,可是腹中空空如野,只能吐出一滩滩黄绿酸水。这一吐直吐得直不起腰来,才减了心中恶寒。
“行了,堂堂男子汉竟受不了这等东西。”
紫衣女子见青羽如此行为,眉头一紧,琼鼻微皱,显是不喜,出言冷漠,更多嘲讽。
青羽面红耳赤,讷讷不言,伏在大石之上半天不动,也无颜面对那女子。弱不禁风的女流尚且能够忍受,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竟怕了这些小虫子。
紫衣女子却不管青羽羞愧,当下把他抓将起来,单手一捏青羽喉咙,待他嘴巴张开,另一手曲指一弹,便有一物嗖的一声不作任何停留,直接蹿入腹中。
那物一入腹中,顺势而下直接钻入青羽血肉,与原本存在体内的虫子抱在一起。青羽哪堪如此疼痛,早痛的不停打滚,不断的拍打着身下巨石,痛得死去活来。
过了一段,体内渐转平稳,也没了厮杀,青羽躺在大石之上“呼呼”喘着粗气。紫衣女见此,不给他丝毫时间喘歇,当下把他扶正,照着后背接连数掌猛拍,直拍得青羽头昏脑胀,四脚飘浮。
青羽经此一番拍击,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喷出一口污浊黑血,血块粘滞,散发着熏人恶臭。紫衣女子皱眉,当下又是数掌连拍,青羽不支,吐血连连。
血流如箭喷射而出,唇齿间更有软滑活物,低头细看,险些晕了过去。这后来吐出的血流中竟夹杂着一团团的虫子,花花绿绿,像无数条蛆虫般吸食着喷出的血流。
经此一番折腾,青羽早就没了气力,肿胀的脸早已恢复,面容却苍白无色,嘴唇虚浮。可是体内神清气爽,一股股灵力缓缓流动,滋润着受损的经脉,一股股庞然灵力在体内流蹿,温暖着心脏。
受伤极重却无大碍,也多亏面前神秘女子及时相救,蛇毒深入骨髓,再晚些时日,纵然神仙在世,也难活命。青羽心下感激,想要说话,可喉头耸动,发不出一丝一毫声音。
紫衣女子面色清冷,一摆手示意青羽张嘴,然后纤手曲弹,便有一颗丹药滑落腹中,随之一股暖流散在四肢百骸,暖流与灵力结合在他体内游走不定,一遍遍温润遭毒液侵蚀的身体。
丹药发挥药效,青羽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一股困意在心底攀升,悄悄爬上心神。青羽不支,慵懒的张了张嘴,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