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朵玲与梁少华也是久别三年才相见的情侣,他们相遇相知相爱,却因为身份的敏感不得不夭折萌生的情愫。
那时梁少华的父亲身为政要却贪污腐败,丁朵玲的父亲就是暗查官员贪污腐败的领头羊,丁朵玲父亲得知女儿与梁少华来往频繁就留了心眼,后来发现两人暗生情愫,就以高考将即不宜恋爱为由,强制丁朵玲与梁少华断联。
丁朵玲与梁少华正值叛逆期,两人年少气盛,倔强不屈,怎会乖乖听话。丁朵玲对父亲阳奉阴违,倒是因为父亲阻难,与梁少华的感情不减反增。
有时候丁朵玲总困惑,与梁少华相遇到底是命中注定,还是上帝与自己开的一个玩笑?如果是玩笑,这个代价付出的也太大了。
丁朵玲与梁少华虽同一个学校,可就像是平行线上的两个人,不远不近的距离,彼此都知道对方,却毫无交集。梁少华多才多艺,名列前茅,俊帅挺拔,父亲还是频频见报的政要人物,在学校谁人不知?丁朵玲不十分绝美却声线甜美、面貌姣好,常常出现在学校的各种重要集体会议中,担任主持人。丁朵玲的声音软软绵绵的,让人总有被催眠蛊惑的错觉,这也包括梁少华。
梁少华就是被丁朵玲的声音所吸引的,那个宁静的夜里,树上躺着一个人,树下草地上竟也躺了一个人。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忽闻水上琵琶声……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丁朵玲一派闲适地躺在草地上低声地背诵白居易的《琵琶行》,树上假寐的梁少华自然也听到,起初是像蚊子般细微的声响,慢慢的变清晰起来。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来,清丽而无杂质,软软地钻入耳中传进心底轻轻地飘着荡着。梁少华刚开始是觉得这声音并不让人厌烦,后来是觉得出奇的动人,仿佛受魅惑般随着丁朵玲的声音起伏呼吸着,规律地呼吸着,思绪也渐渐被引到她身上。梁少华眼睛依然闭着,淡淡的笑意跃上嘴角,轻扯唇角,无声地跟着丁朵玲的声音念着:“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疑绝,疑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见倾心,有些人是因为外貌,有些人是因为气味,而梁少华对丁朵玲是因为声音。在梁少华还没有把丁朵玲的人深深记在心中,丁朵玲的声音已经悄悄地潜入他的心中落地生根。
之后,梁少华几乎每晚都会出现在那里守候着丁朵玲的到来,丁朵玲去的并不频繁,天气不好决计不去,功课忙碌也不会去。后来梁少华摸出了规律,星星月亮缺一样,丁朵玲准不会到。临近大考或是大考过后,丁朵玲自然也忙于温习梳理重点难点,自然不会来。有时候梁少华恨不得能摘月亮摘星星送到丁朵玲跟前,或者拖着丁朵玲补习备考,好让她能够有好心情前来。久而久之,梁少华对丁朵玲上心了,曾一度把她的课程表背的烂透于心。
梁少华喜欢丁朵玲,这几乎成了公认的事实。梁少华丝毫不隐瞒自己的喜欢,也毫不忌讳在众人面前关注丁朵玲。最初听到闺蜜提起这事,丁朵玲只觉得受宠若惊,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她并非不自信,只是觉得梁少华这样被大家捧在手心宠着的人,心血来潮过后便会知难而退。
丁朵玲并没有猜错梁少华,可即便如此,烈女怕郎缠,在梁少华气馁之前,丁朵玲最终还是招架不住梁少华的攻势,妥协了。两个人迅速进入了热恋中,尤其在丁朵玲父亲强压下,仿佛长辈泼的不是冷水而是火油,两人为了相见、为了相守,无所不用其极。
18岁的少年,懵懂单纯的他们,有美好的爱恋,有不轻言放弃的执着,同样也有属于年少不计后果的冲动。不管是因为好奇,还是难以掌控的浓情催使,相遇相知相爱,情到浓时依依不舍,极尽亲昵缠绵偷食禁果,千千万万的少年们如此,丁朵玲与梁少华亦不能免俗。
当时的丁朵玲勇往直前,无怨无悔,可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却困惑了。当事情有了变故,一切都那么突然让人措手不及,丁朵玲几乎没有了生存的力气。并非丁朵玲刚烈悲观,而是年少的她无法承受的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是真真正正的失了活着的力气。
东窗事发,丁朵玲的父亲紧锣密鼓揪出梁少华父亲的同党,梁少华的父亲停职查办的公文正要下发,梁少华的父亲却早已安排打点一切携着家人出了国。
丁朵玲只知道梁少华突然就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人间蒸发似的,毫无踪迹,也无半点征兆。直到后来,丁朵玲的父亲语重心长对丁朵玲解释当初禁止她与梁少华交往的缘由,丁朵玲才知道梁少华消失的缘由。
丁朵玲的父亲说完就因为公事繁忙离开了,留下面色苍白的丁朵玲。丁朵玲瞬间感到浑身发凉,寒意从心底传遍四肢百骸,喉咙像是被紧紧掐住一样,难以呼吸又干涩又痛苦。丁朵玲的母亲看到当场就吓呆了,回过神来猛地就抱住了丁朵玲,心疼地追问。
丁朵玲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她的月事足足晚了三个星期,恐惧感就像个张牙舞爪的恶魔紧紧揪住丁朵玲的心。丁朵玲照常上课下课,却少言寡语,常常一个人发呆,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丁朵玲的父亲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威逼利诱下,丁朵玲才松了口。
“爸爸!我要怎么办?”
丁朵玲眼中噙着泪,像是对父亲求助,又像是自言自语,听得丁朵玲的父亲心头一紧。丁朵玲沉默了片刻,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我有了他的孩子……”
丁朵玲的父亲听了又气又急,更多的是痛心、是懊恼、是心疼,这么多年来历经风雨,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可丁朵玲的父亲还是愣住了好半响才讷讷地说了个不成音节的字,上前紧紧抱住了丁朵玲。
冷静过后,丁朵玲的父母一致决定要丁朵玲把胎儿打掉,这孩子不能留。丁朵玲刚结束高考,高考成绩马上就要下来了,以丁朵玲一向的优异成绩,即便失手了,也绝不至于落榜。何况一个小姑娘家,生个父不详的私生子,这事传出去指不定被说成什么样,即便无在意外人的流言蜚语,可丁朵玲的未来也光明不起来了。
丁朵玲沉默了,仿佛一切都听从父母的安排,直到有一天,她打断了父母的商讨说:“可不可以把他留下来?”说这话的时候,丁朵玲格外的平静,可丁朵玲的母亲却哭了,丁朵玲的父亲发泄般咆哮,丁朵玲紧咬下唇,不再言语。
很长的一段时间,丁朵玲都是浑浑噩噩的,在父母的安排下到医院做人流,恰巧经过产房有一个年轻的父亲焦急地等待着,她还看到其他小夫妻小心翼翼抱着孩子哄着孩子的情景。是的,和所有善良单纯的年轻女子一样,丁朵玲无法眼睁睁看着肚子里的小生命被扼杀。丁朵玲逃了,一个人躲过医生和父母回到了家里,父母难免苦口婆心劝说,可她只是把手轻轻地覆在小腹上不言不语。丁朵玲的父亲看到这一幕心软了,丁朵玲的母亲可不,眼看未来一片美好却毁在这一刻,丁朵玲的母亲愤怒着、吵闹着、威胁着,甚至强行带丁朵玲去医院。
不久之后,一切都安静了,丁朵玲走了,在怀孕五个月的时候,丁朵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生活了将近20年的家。
想起过去的种种,走在前头的丁朵玲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死死地瞪着梁少华。梁少华被丁朵玲盯得心里直发毛,只觉得太阳穴又隐隐作痛。
猛地,丁朵玲走上前,捉住梁少华的手就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自从再相遇,丁朵玲总会不时的拿梁少华出气,扑上来就是一顿好打,或是默不作声抓起他的手就咬。梁少华不闪不躲,即便疼也不挣脱,他的心远比身体上的疼痛要苦得多。丁朵玲善良得连只蚂蚁也不忍心踩下去的人,若非心中的苦痛压抑太久,她怎么能狠下心把痛苦附加在梁少华身上。
梁少华起另一只手,轻轻地理顺丁朵玲凌乱的刘海,眼里充满怜惜。恍惚间,一个声音轻轻巧巧地在梁少华的心中回荡着,轻轻地荡着:“梁少华,遇见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