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不大不小的餐馆里,一桌子年轻人围在一起,吃喝玩乐。这一天对于他们来说,意义深重。
文林眯着眼,从眼逢里打量李鸿,懒洋洋地一句:“我说李鸿啊,你这小光头怎么越看越**啊!”说完毫不掩饰地大笑出声。李鸿听着她那雷公嗓的笑声,非常不满地一个爆栗狠狠地敲在她的脑袋瓜上。恶狠狠地训斥她说:“文林你再笑!你个死没良心的!我刚刚从戒毒所出来心情好得很,你还好意思揭我的伤疤!你情何以堪!”
文林还不肯罢休,笑声不仅没收敛反而愈来愈放肆。笑得李鸿本来一脸的得意春风被笑得满脸黑线。本来他想借这个喜悦的气氛忘掉自己那蹬亮的大光头的。这该死的文林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李鸿忽然换了一种戏谑的语气说:“当初我在里面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哭得稀里哗啦的,那样子,啧啧,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多心酸呐!”
这招果然奏效,文林脸立马羞红,说话都带结巴了。“去……去你的,我哪有哭成那样。哼,不是可怜可怜你,鬼才为你哭呢。白白浪费我那么多感情。”
波儿无奈地看着一对活宝闹个不停,脸上是哭笑不得的表情。人家李鸿刚出戒毒所不久,心情本来很愉快的,她文林偏偏要揭人家的短,害得反而引来自己陷入窘境。唉!
而艾甲自始至终就带着小乙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脸上一抹从来没变过的淡笑。小乙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望着她的干妈和李叔叔两个半大不小的人一直拌嘴。整个气氛全是被他们给搞活的。
文林见争不过李鸿,就把话锋转到艾甲身上。埋怨她说:“你是不是好姐妹啊!怎么跟个闷葫芦似的话也不说,也不帮帮我!”
艾甲无奈,也不知道怎么回她,只得把话题转移。“不是听说你办了个什么,什么剧本公司,什么什么购买剧本那个……”
“噢,对了!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话转到这里,文林双眼大放光彩,激动地站起身来。整就一个兴奋过度的小孩子。
郑重其事地举起酒杯,清清嗓子,用异常庄重的语气说:“咳咳!今天,我正式宣布,我和波儿共同建立的‘森林公司’正式成立拉!”
波儿是一副宠溺的表情。艾甲笑容不改。只有李鸿最不买账,一脸的瞧不起。轻蔑地说:“你那个也敢叫什么公司?亏你说得出口。不就是在一个网站上买别人的剧本来拍嘛……”
看着文林直射过来幽怨表情,他终于恍悟到拆她的台是错误的。立马识务地噤了声。
一直没说好的波儿为文林辩解,说:“虽然现在还只是在网站发起,但是等壮大以后是会真正注册成公司的哦。”
非常满意波儿所说的,文林笑得一脸满足。点头赞道说:“还是波儿会说话。”转而对李鸿说:“你就狗眼看人低去吧,等公司正式成立你求我入股我都不让你入呢!”
李鸿依然不屑说:“戚,你别到时候经营不下去了来找我哭就谢天谢地了!”
文林气极,一句“死娘娘腔”骂过去,把李鸿气得脸都绿了,不知道他李鸿不做娘们好多年吗?!他现在多已经晋升为纯爷们儿了,她还提那些陈年往事!
看着李鸿吃瘪的样子,文林好不得意。这餐饭,吃得可算是生机勃勃,热闹非凡。一来是给出戒毒所的李鸿接风,二来是文林建了一个小网站,专门收购别人生活的真实剧本,然后自行召集演员把它演出来。她算是又当导演又当演员了,好不快活。
她文林,从小就特爱看电视剧,而且不爱看什么言情偶像,就喜欢情感纪实,那种特真实的,会随时随地发生在每一个人身上的故事。她小时候梦想就是做演员,只不过从来没有提出来过。爸爸妈妈从来都希望自己学法,好子承父业。她也很乖,对于工作方面她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能赚钱就可以了。
直到和波儿结婚以后,他逼她正视自己的真实想法。他不断地提醒她,初中时在废弃教学楼的喷漆。她可是亲手写下:“我长大以后要做演员!”
从她自己身上受启发。她写得生活剧本被拍成了真实的微电影,因为在大学有一定的底子,一切都进行得特别顺利。波儿知道,自从那次后文林总是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只可惜自己的剧本已经拍完,也不可以再来一次。
最初文林是到处报名群众演员,工作时间和拍戏时间总在冲突,把她累得够呛。有一次,她报怨:“我干脆辞职专门跑龙套算了!”
波儿在旁边笑她说:“你爸还不得被你气出心脏病?”
她一听到严厉的老爸,立马焉了下去。唉声叹气地说:“可是现在我只能二选一啊!要么为了梦想快乐而累死,要么为了生活舒适而背叛自己的真实意愿。”她从来都没有如此沮丧过,一向乐观主义的她像一只打不死的蟑螂,上一秒在哭下一秒就可能是笑的。
波儿心疼她,天天给她想办法。后来,瞒着她自己建立了一个小网站,专门收购别人最真实最波折的生活剧本。收来的剧本就投在电影公司看他们愿不愿意买,若是愿意就卖掉,若是不愿意就自己联系公司把它拍出来。
这样一来,收购剧本的资金有了。还满足了文林的拍戏欲望。拍别人的最真感受,这本来就是文林最梦寐以求的事了。再到后来,他们已经和一家公司形成了长期合作的形式,文林和波儿可以做很大一部分的演员,拍出来的电视剧或者电影还要支付他们版权费。
文林知道这个秘密并听波儿说了运行规则之后,高兴得几天都合不拢嘴,时时刻刻都是一副兴奋过度的表情。动不动就拉着波儿的手臂说:“波儿,你怎么聪明!不愧是我文林的丈夫!”然后叭叽在他脸上亲上一大口。
波儿在感到幸福的同时又觉得文林真是自恋。
这下好了,文林不用到处去奔波了。可以观阅那些全国各地精彩纷呈的真实故事,然后自己化身成他们把剧本拍成鲜活的电影。这样的生活,完完全全符合文林的向往。每一天的生活都是上天的恩赐。多么幸运,这个世界上有无数个人生活得富足,而完全在跟随自己的意愿做自己想做的事,用梦想养活自己的,却寥寥无几。
她文林却有幸过这种梦想与现实双收的生活。
只是没有波折的生活也是不现实的。
有些人拿着自己平直的没有一点波动的故事,就像记流水帐一样求收够,虽然很真实,但是不能够随随便便一个故事就能拍。有些故意找茬的网名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就到处散播不利于网站的谣言。文林早已经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网站上,上班想回家想吃饭想睡觉想,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泡在网站上才好,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觉得特别特别委屈和难过。
波儿却跟个没事人似的,笑她的大惊小怪,说网络每天上万条大大小小的舆论,就你这样一丁点小事,谁有空管你。果然,信息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就销声匿迹了。文林才破涕为笑,对波儿的才智称赞不已。
波儿找文林正正经经地商量了一回,反正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思正常工作了,还不如直接辞职专门干这个得了。
文林听了吓得不住摆手:“那可不行,我爸妈要是听见我工作都没了,非揍死我不可。”
波儿不以为然地翻白眼说:“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你又不是不务正业,哪有家长不希望自己女儿快乐的?再说了,你做亏本了不还有我养你吗?”
“还是不行,这对于我爸爸来说,就是不务正业!他肯定又说什么,死丫头瞎折腾!正规企业不干非要上那乱七八糟的网站胡搞!”文林的爸爸一辈子没怎么接触过网络,只不过当法官判刑的时候听过很多因为网络舆论而下马的贪官,他就觉得网络这东西又玄奥又危险,不是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能随便玩的。受爸爸这种迂腐的思想,文林很少很少接触网络,直到初中家里买了台电脑是为了爸爸查一些法律知识用的,她才有偶尔玩玩的机会。
上大学那一次,有人在学校贴吧发帖诬陷,就把文林给吓了个半死。虽然现在她的思想已经开放了,但是他爸……可能还要等上几十年吧……
就这样,不辞职,但又全心热衷于自己的小事业。俗话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样肯定是行不通的。没过多久,文林就履履被上级批评说心不在焉,工作效率不高,没有积极性。
文林在公司受了气,就喜欢把气都撒在波儿身上。波儿无缘无故被开炮,欲哭无泪。老婆大人的脾气说好就好说坏就坏。上一秒还在笑眯眯的,下一秒就变身雷霆女战士。况且她的上司还是个中年老妇女,可能刚刚进入更年期不久,就看她这种年轻美少妇不爽。当波儿在上班时间收到文林的短信,看见上面赤裸裸的“年轻美少妇”,差点雷得从办公椅上跌下去。
有一天,文林反常地回家回得特别早。眼圈红红,鼻子打着裂皱,看起来可怜巴巴的。看得波儿心里紧紧的,赶紧上前安慰。说:“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成这个鬼样子?”
文林吸吸鼻子,声音哑成了雷公嗓。“老女人抓我上班上网站了,她叫我直接收东西回家……”
波儿做痛苦的抚头状,上司抓她在上班时间上不相关网站的次数不少,一个月十多次……如果他是上司,也是会叫这种人滚蛋的……
波儿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来安慰她。只能说:“算了算了,辞了也就辞了吧。反正你还犹豫要不要辞职,现在一不做二不休,也省得劳心了……”
没等波儿说完,文林一个枕头砸过去。“去你的,还敢说风凉话!也不想想我会被我爸给骂惨!”文林她爸爸原则性很强,就是看不惯年轻人折腾来折腾去,他希望的是文林能在一家公司安安稳稳工作到老……
波儿吃瘪,无奈。现在文林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根本无法和她计较。只是觉得特别她爸特别无趣,年轻人干自己喜欢的有意义的事怎么了?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还以为是吃铁饭碗的旧世纪吗?哪像他老爸,全面支持儿子的一切事业,只要他乐意。只能说,这样的老爸没有摊上个罪犯儿子,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看着波儿居然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世界里而忽略了她,文林气极。又一个枕头毫不留情地砸过去,“你现在快给我想想办法啊!帮我快速介绍个正统工作来……”
波儿懒洋洋一挥手,“没事,我去劝劝你爸。”
文林是一个特别急性子的人,出了困难就急得跳脚不知道该怎么办。而波儿完全和她相反,无论出了什么大事,只要没有危急到生命安全,都是一副完全不招集的欠揍模样。不过,即使是这样,那些困难也常常在他漫不经心的态度中悄悄地远去了。也许,还是该一如既往地相信他比较好吧。
文林在纠结中最后选择依靠波儿相信他能够化解所有的困难。
只不过事情总有不靠谱的时候。波儿化解困难的方法就是天天上岳父老人家拜访,用三寸不烂之舌劝服他。一个是新新时代者,一个是保守主义。文林他爸爸本来就结婚的时候就对波儿摄影师兼杂志编辑的职业非常不满,他的思想就是,只有什么工程师,企业经理,某某公司职员这类工作才是算是“正经人”干的。波儿早就对这类说法极度不满,如果照老头子这样说,那中国十三亿人口,有七点五亿都是不正经的。波儿在家没大没小惯了,对文林她爸爸也忘了敬重礼仪。不同意就争辩,直抒胸臆。而且口才还特别的好。经常弄得老头子无言以对。
所以,波儿每次来文家。不一会儿,整个屋子只充斥着他们高谈阔论的争吵声。一老一少,互不相让。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她不是不务正业,现在正在着手干另一件事业,就等于是白手起家开公司一样。怎么就是跟你说不明白呢?没有奋斗哪来的成功?你看多少企业老板最开始还是从摆地摊开始的呢……”
老头子听波儿放机关枪似的嘴皮子动得飞快,只感觉血压直升,脑顶喷火。好歹他也是长辈,岂能让一个小兔崽子骑在他头上?他非要拿出点老文家的威风不可!茶杯被重重地砸放,文父拨高了声音说:“我不要她去什么狗屁白手起家,我就要她安安稳稳过活就行!她是我女儿,她的事只能由我作主!”
波儿撇撇嘴,说:“她还是我老婆呢。”
“我真后悔让我女儿嫁给你。你看你,干什么不好干什么鬼摄影师,三天两头往外跑,家就不见你常呆。要么就休息一个月,要么就累一个月,生活没有一点规律,现在还把文林都带坏了!”
波儿无语,他终于知道文林哪股胡乱瞎掰的性格是跟谁学的了。反正好的能让他们说成坏的,白的能被他们给说黑。他没法和这个顽固不化的岳父老人交谈下去了!他怕再听他说一句话他的肺都要被气炸了。他都不敢保证会干出什么激动的事来了。
这几天波儿频繁出门作游说战,今天回来得最早。文林以为是好消息。他一回来就兴奋地跑上去问:“怎么样怎么样,我老爸被劝服没有?”
谁知,这次带来的是最坏的消息。老头子得意洋洋地把败北的波儿送走,丢下一句:“别再浪费时间来劝我了,赶紧给文林找个正经工作,要不然我就把她接回来好好管教管教……!”
这下完了。文林记得,以前有一次中秋节工作有些忙忘记回家也忘记打电话回去问候问候了,第二天老头子的电话轰隆隆轰炸过来。逼她回去做补偿,深刻检讨自己“有了老公忘了父母”的错误行为。没办法,做了大半辈子的律师,什么事都喜欢框在死死的框架里,经管文林已经嫁做人妇了,但也是他文家的孩子,还得归他管,还得按他老文的规矩办。
那次在文林被管教的期间,波儿一天三次上门要人。到后来老头子连门都不开了,任他在外面叫到声嘶力竭。从此,波儿与岳父大人的隔阂形成,并一再加深,各种冲突一触即发。
文林懵了,她以为这次可以等到波儿凯旋归来的消息,没想到当她完全信任他的时候反而捅娄子。若是再不找个正经工作,她真的要再次享受被管教的日子……
她不禁想到了上一次,她正坐家里悠闲地磕着瓜子看电视剧呢,忽然就听门剧烈地响动。那人似乎想把他家的门给砸坏才甘心。一开门,就是老爸严厉的面孔出现在面前。还有那不怒自威的眼神……
不是她没用,是她从小就怕爸爸,二十多年的阴影啊,只要一想起那眼神,不寒而栗的感觉油然而生……
文林心惊胆战,唯唯喏喏叫出一声:“爸……”
一个音节还没落,老爸已经以闪电般的身手闪进了屋内。首先看着一地的瓜子壳大发雷霆。“邋遢,真是邋遢!”
文林小声地辩解一句说:“我呆会会扫掉的……”
一声霹雳打断她。“还敢顶嘴!”
接着,老头子全面检查了屋子的各个角落,一发现不满意的就对文林来一个河东狮吼。文林一天之内就享受了几十次心脏停跳的刺激感受。当知道家里衣服都是波儿洗,饭都是波儿做,碗也是他洗的时候。老头子忍了。后来知道如果波儿没回来,就算十天半个月,那些脏衣服脏碗也就不动,并且文林就吃一个月泡面的时候,老头子忍不住了……
强行把文林拉回家,进行魔鬼式训练,让她学会做各种家务。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转变成了贤妻良母。
可怜的波儿,一回来发现人都不见了,急得要命。后来知道是老头子把她“软禁”了,也不知道是要干嘛,赶紧上门要人。谁知道老头子心肠硬得狠,不放人就是不放,电话线网线统统切断,手机没收。波儿莫名其妙,老婆无缘无故被岳父截走,上门要人还连门都不开?!这算怎么回事啊?估计搁在任何一个家庭也不能发生这么匪夷所思的情形,偏偏文家老头态度强硬还不容反抗,波儿也只能在家苦苦等待,希望文林天生有主妇天份,能赶快完成任务解放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