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这是我一个人的成长,与他人无关
人生最曼妙的风景,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我们曾格外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无关。
二喜和康承的婚礼因照顾着我们这些朋友的缘故先在江浅办了一场,轰轰烈烈闹的一团糟,年轻人的婚礼,再加上凑热闹的也是一堆年轻人,别提有多乱,于姑娘和顾小言也看着是要好事将近,可怜了谢子昂现今悔改觉得人家好了可惜晚了时机,美美因常常跟我一道打工,跟饭饭二喜也混得熟了,一堆人挤在一起喝酒,真真热闹。
“呐呐呐,饭饭,你还不谋算对象?不打算出嫁了麽?”二喜敬过酒来,“怎么?真打算以后跟谢子昂凑一堆啊?”
“我怎么了?她愿意嫁我,我还不愿意娶她呢。”谢子昂话才说完饭饭就揍过去了,几人嘻嘻哈哈闹成一片。
等回了江浅的住所才看到手机上的未接电话,刘啸寒这么久没消息突然多了这么多电话,不用想也知道是要说阿雪的事。
“刘老师?”
“妹妹你可算接电话了,你和沐子希怎么回事?学校保安室的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没什么……”是他自己要在那里等我,我没有说过我会去,阿雪高中跟我一个学校,画画联考完了直接罢学,我抿了抿嘴,“你和刘老师怎么样?”
“就这样吧——不是,他在那儿等着也不是一回事,既然想清楚了要走,去说清楚也不会耽误你什么不是吗?”
“阿雪……”你不知道,我怕的是我去了就舍不下,我和沐子希的这几年,几乎全是我追着他不放,好不容易我想放开了,可是我还是会害怕我一见到他就没有了信心走。可是这样的话却说不出口,沉默了许久,才缓声开口,“我知道了,阿雪,我知道该怎么做。”
赶到江浅高中已经接近傍晚,因学校位于郊区,坐车都要四十几分钟,他果然在校门口坐着,一如很多年前我坐在那里等他一样。
“沐子希,我七月九号的火车。”我还是恐高,坐火车据说要两天一夜才到,忽然想起我们两个曾经去西安看雪,物是人非过后,他也会等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本来就是在新疆长大,只不过这十年在这里经历成长,如今长大了自然该回去了。”
“萧怡怡!你干嘛早点不这样说?!早些年你死缠烂打着我的时候怎么没有这般想过?!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你的朋友当什么?!你把重庆这么大一座城当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他忽然站起来握住我的手腕,我敛了敛眼眸,“我曾经费尽心力企图走进你的心,可是哪怕一点点你都不肯腾出来,我不是小孩子了,十七岁十八岁,我还可以为你勇往直前义无反顾,可是我已经二十二岁,我有自己的路要走,我有自己的人生要活,你的人生我无法参与,那么我就放手再也不踏足,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麽?”
“你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想要什么。”他的手一带我就撞上了他的怀,推不开只得闷闷的说话,“沐子希,够了,已经够了,我2011年见到你,2012年才找到你,2014年和你混熟,七年,我用了多少的心思,一步一步才走到今天,如今这个局面对你对我都好不是吗?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在深更半夜打电话来骚扰你了,也不会有人一直死缠烂打的烦你,这样……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如果我说不呢?”
“已经……晚了啊……”
七月九号的火车,cici和美美,饭饭二喜康承,顾小闲顾小言于姑娘,一堆人无法理解我坐火车找罪受,事实上我自个也觉得坐火车是受罪,只是可惜,我恐高,恐怕一辈子都与飞机无缘。
“新疆不怎么安全,一有事就要先跑,昂?听见了没?”饭饭这话一说招来一堆白眼,cici突然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萧怡,一路顺风,我还等着你明年寒假回来给我作伴娘。”
“到时候我不好看了你们两个不能嫌弃我啊……”美美和cici,还有阿扯,从高中一起混天混地的好姐妹,哪怕期间断了联系,再见仍能如初,人生若只如初见,不是说我们的人生初见最美好,而是说无论我们分开多么长久的时间,或者在一起多久的时间,我们可以依旧如初,美好如花。
“嫁不出去了来找我,我一定娶你。”顾小闲其实不穿那种黑色魅惑的衣服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帅的很,我拍拍他的肩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待你娶我之时,就是你功德圆满之刻。”
“顾小言,你才是设计服装的,我就是一半吊子,拿个画笔都拿不稳,别再让我给你画图。”趁着顾小言还没开口就先下手为强,鬼都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一堆人杵在这儿,人民警同志盯我们半天了。”
“哎……萧怡,如果你在那边混不下去了,来找我,我随时等着你来加盟。”顾小言扯着我的行李箱,“还有……”
“萧怡怡!”顾小言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被一声尖厉的女声打破,抬眼看过去,夏兰朵。
“萧怡怡,我那天给你的戒指呢?”夏兰朵一走过来就气势汹汹,二喜低声问我,“谁?”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从脖子上把绳子解下来,“劳烦你交给他。”
“萧怡怡——”步子还没抬,她的声音就先追上来,我转身看着她,“姑娘你也不小了,基本礼仪懂吗?”她轻轻咬住嘴唇,忽然大声开口,“萧怡怡,沐子希说,他说的每一句话,对你,永远有效。”喊完了像个瓷娃娃似的气呼呼往出口跑,我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到了新疆,宋思念和萧恩来接我,我把何念苏的骨灰交给她。
“妈妈,我把哥哥……给你带回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父母之间沉默到此番境地,我是一个不祥物,先是外公的身死,后又是哥哥的魂灭,过了良久,天边的云彩化成红色,母亲的声音低哑。
“你哥哥去时……可有说什么?”
“他说,他不恨你,他说,他想有一个家。”
“怡怡……是妈妈不好,是妈妈对不起你哥哥,对不起你……”我跪在灵位之前没有说话,父亲也不说话,人生曼妙,无所谓谁对不起谁,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我们曾格外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无关。这是我们每个人必须经历的过程,只有深刻爱过痛过恨过哭过,才知道,后来的一切可以甜着美着乐着笑着。
就如我在江川江浅心城的那十年,那是我该经历的成长,那是我一个人的故事,在这场故事里我是主角,他人的喜怒哀乐可以牵绊着我的恩怨情仇,但是,他们不可能一直守着我度过我的人生,该走的该留的,是命数,长大了收获的,是自己独一无二的成长岁月。
不管曾经我怎么哭过怎么为别人笑过,后来的人生终归是该要自己闯一闯,沐子希是我的劫,我忘不掉,那么我就选择深埋。
我记得我在橙花街向他问路的时候,他说——如果2020年的这个时刻我还能遇见你,我就娶你。那是直至很多年过去都忘不掉第一眼的惊艳,男生抬起头,天地黯然失色。
人生其实无所谓长短,在乎的是过程,我高中时候看完了纪小白的单人日记,里面的许多话都说的许有道理,而我最记得那一句是说——当烟花盛放的时候,我告诉自己,如果觉得很漂亮的话,就从灯塔上跳下去,最后烟花很漂亮,而我没有跳,由此可见,我们在做什么事之前总喜欢为自己找借口。
我心里想的,就是此种。
夏兰朵最后跑来告知我的话,于是我告诉自己,如果他来找我,我就等着他来。事实上,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
我已经不爱他了。
沐子希,我不爱你了。
尾声。
2020年,我从语文实习老师转正,在南疆的一个小山村教维吾尔族的小孩子学汉语。
事事平稳,爸妈还可以经常来看我,春天接杏子,夏天打哈密,秋天捡蘑菇,冬天打雪仗,一年四季都有可玩的,边远山区通讯不便,接到阿雪的喜帖已经晚了两个多月,等找到信号打电话过去两个人已经出去度蜜月了。
放了暑假以后,妈突然给我了一张飞机票,我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怎么一回事就被拉到机场。
“怡怡,这两年你闷闷不乐的,趁放假好好出去散散心啊?”
“可是……我恐高……”
“心理作用,那么大个人了还怕坐飞机,亏你还是个老师——”爸爸难得是跟我和颜悦色。
“嘿……这跟我是老师有什么关系……不是,你们一起去啊?”
“我们去干什么?人老了,不比你年轻还可以去凑热闹……”
“哪里有?我爸妈年轻着呢——”才想起来今年的鸟国国际动漫狂欢节,那个人……一定会去吧?
我曾经学过日语,可惜不精通,只会几句日常用语,还好汉语已经在全世界普及,倒也没什么大困难,可是要不怎么说命定无缘,我在鸟国转了大半圈,待了将近一个星期,居然连熟人都没有碰到,按道理这种漫展叶冉不来谢长安是必定会来凑热闹,我觉得没什么好玩,便打算收拾了东西回去,刚好电话响起来。
“萧怡,我有些事……想告诉你……”
我疑惑道:“嗯?你说”
她顿了顿,像是在翻什么东西,才缓声道:“当年高中那件事……其实……我也是谋划者,我当时想着你不喜欢他让给我也是好的……但是……米才诺把那些东西放到网上……我不知道……后来一心阻止你和沐子希……是愧疚……”
“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已经忘了,知道的。”我笑着打断了她,“其实,你是怕我以后跟着他会痛苦,所以才极力阻扰,怕我会受伤,对吗?傻丫头。”听她没回答,继续轻声说:“虽然,你总是装做没事儿的样子,你的辛苦,其实……我都知道的。”
“你不怪我就好。”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压抑的哭声,她说,“我们四个如今散在各处,我忽然翻到以前在夜市淘的小挂饰,发现……我其实很舍不得你们……”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美美,你是不是要走了?”
“果然只有好姐妹才听的出来……”我听见她呼吸的声音,没等我问她,她就兀自开口,“我也不知道我想到哪里,总之走出江浅,走出江川,走出重庆,去看一看祖国的秀丽山河,或许……哪一天,我可以找到你那里去。”她忽然顿了顿,“你不用赶回来,我已经在机场了。”
“要走多久?”
“不知道。”
“美美。”听见她嗯了一声,我轻轻笑道,“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对吗?”那边沉默了良久,久到两人呼吸的频率都清晰可闻,直到机场催旅客登机的声音都响起的时候,她才微微一笑,道:“对。”电话那头,美美似乎在手机里翻找着什么,传来一阵按键的声音,片刻后,手机里播放出熟悉的旋律,耳边响起那首曾唱过很多遍的第一时间。昨天会被今天明天来取代,动心的感觉不会淘汰,关心常在。就算你我在热闹喧哗中走散,友情会第一时间赶来。我轻轻微微一笑,道:“美美,一路顺风。”
坐了飞机才发现其实不晕机,当初那么喜欢坐火车是因为喜欢看沿岸的风景,一个人看的多了自然厌倦了,几年时间,城市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些人变得更加亲密起来,有些人,却也渐渐淡出了自己的世界。有的人留在身边时刻珍惜着,有的人便埋在心里,偶尔在午后喝着一杯清茶去回忆那些过往,也能翘起嘴角微笑起来,这便够了吧。江延作为暗首把魔抓伸向了演艺圈,打造了一个新兴歌手,名字叫狼,远远看过去,竟是顾小闲,在宜家广场办新歌的专辑签售会,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走到他的面前。
“麻烦你给我写两张,一个写——祝徐丽丽青春常驻,一个写——祝顾小闲天天开心,谢谢。”女子拿起他写的看了一眼,却突然落了眼泪下来,然后看着他的脸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我看着这样的画面轻轻勾起嘴角。
江浅,我回来了。
我站在双子塔的顶端,看着车水马龙,看着那个人走进我的视线,看着我自己轻轻微笑起来。
他说,萧萧,你回来了。
他说,萧萧,我等到你了。
其实人生可长可短,我忘记沐子希没有生活的很快乐,既然忘不掉他,我就回来找他,这是我,这是我萧怡怡对自己人生的负责,长长的一世也好,短短的一瞬也罢,我想不爱他,可终归忘不了他。
沐子希,你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