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都烟消云散的时候,残留下的余热,也会渐渐在疲惫的心中慢慢消散。
子莫在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从没觉得那是错过,即便那时我们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可是,在寻寻觅觅中,我们依然能死在一起,现在,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了。
他用剩下的最后一口气,艰难地爬到我的身边,牵着我的手,才肯安心离去。
生前的阴差阳错,使他们彼此都看不见对方,但是现在他们的手终于紧紧牵在一起了。
而子然得到了他想要的羽神之位,却在悔恨之中度过漫漫人生,直到他临死前都无法面对死去的子莫和蝶英。
玛雅族中蝶英的故事在一个缩影中演绎,而我,这个替身,在故事中演完角色,也就结束了我的历程。
没有心的我,就如同一个死人,后来子然用玛雅族的王族的礼仪把我和子莫厚葬,值得庆幸的是,玛雅族实行的不是火葬,不然,这对于脑袋还是活着的我,可要体会到活活被大火烧死的巨痛了。
躺在黑暗中的我,时常担心自己会被孤魂野鬼叼去,或是身体被蚂蚁、老鼠慢慢地啃光,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最悲催。
躺在棺木里的我,无时无刻不想着,这就是蝶英要的结局,她就是想要我死,这样她就可以和竟在一起。
想着想着,就觉得这个女人真可怕,还亏子莫如此深情于她,而她却如此轻易地移情别恋,真是气愤。
不知在黑暗中躺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身体竟然一点都没有受到损害,而且,我的脑子还在健康地运转着,这对于自己来说,真是奇迹,我把这个奇迹归为,老天爷,要我活着回去找那个表里不一的恶女人算账,只要一想起,自己抓着她的头发乱扯,我就来精神。
可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我都能闻到躺在身边的子莫,尸体腐烂的味道了,心里越来越发毛,他的手还把我握得紧紧的,真想要立即逃离这个地方。
直到有一天,我快要被尸臭味熏得要晕死过去的时候,突然闪现一道光,棺木的盖子以极快的速度被打开又关上,而后我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出棺木,飞往天空。
我诈尸了,如果此时有玛雅人看见,一定是觉得我是幽灵,是妖怪。
一片浑浊,一片黑暗。
“你赶紧把她救醒,不然我就杀了你。”是竟的声音。
还陆陆续续的听见红数他们的声音,看来我是从水晶球里出来了。
一股浓浓的花香味扑鼻,空气中夹杂着花粉的颗粒,我想自己应该回到了百花宫,只有这里才能有这么浓的花香,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花粉。
“哈哈哈,竟,难道你是真心爱依迷的吗?那你为何那么容易受到我的诱惑?”那声音是那么的刺耳,本来是很甜美的声音,可是一想到她可恶的嘴脸,不禁厌恶。
听到红数的脚步声,他走路很轻,所以很容易辨认:“竟别又被她的妖术所迷惑,救依迷要紧。”
小重和红数走到我的身边,把我扶起,让我靠在石凳上,叫来了风昌星。
风昌星站在我的身边一动不动,天哪,此时他一定是在用他的透视眼把我的全身都扫了遍,我真想用手遮住我的下身和胸部,可是我不能,只能眼睁睁地让风昌星赤果果地把我意淫个够。
“风昌星,能看出原因来就给我闭眼了,你还想趁火打劫啊?”不远处的竟朝风昌星喊道,火药味十足。
我不禁脑子里的细胞活跃了起来,因为竟的那句话。如果我的身体功能能反应灵敏的话,那么现在的我应该全身都通红的,如果我还有心的话,那么,它一定狂跳不止。
“怎么样?”小重抱着我的头,抬头问风昌星。
风昌星微微叹了口气,嘴巴啧了几下,像是在思索一个很难解的问题似的。
“身体的各个器官组织都保持的很好,脑子细胞也还在运作,不过……”风昌星常常地拖出一口气。
“不过怎样?”红数赶紧问道。
风昌星说道:“不过,很奇怪,本来没有温度的她,刚才竟然一下子温度飙升到四十度,像是发高烧的症状,可是又不像。”
小重低下头,朝我看了一眼,扑哧一声,笑起来,口水喷得我满脸都是:“这不是废话吗?被你这么赤果果地看着,能不脸红吗?”
竟有点生气了,朝着捧腹大笑的他们,吼道:“真是一群不厚道的,依迷怎么会有你们这帮损友啊,她还生死未卜呢,你们竟然笑得出来?”
风昌星很抱歉朝竟说道:“放心啦,只要蝶英能把心还给她,她就没事了。”
蝶英冷笑了三声,就再也没有讲话。
一片寂静没有说话声,也没有风声,只有偶尔有几只蝴蝶从我身边飞过,噗噗振翅的声音。
我能想象到眼前的那副画面,竟握着一把剑架在蝶英的脖子上,两人目光相对,期间交织出的情感复杂得无人能明白,也无人能发现。
红数他们三个自然是在照看我,风昌星站在我的身边,拖着腮在想能不能用另外的方法来救我。
“蝶英,你也已经看到了,你爱的人子莫,是那么的爱你,即便在他生前时,你并不知道他才是你真正爱的人。可是这样的你,应该也是很幸福的,因为有他的深爱。”竟开始采取软的方法,试图说服她,让她主动把心交出来。
我依稀能听见蝶英抽搐的声音,看来竟的方法奏效了。
竟趁热打铁,继续攻略她最柔软的地方:“但是,你知道吗?依迷到现在都还没享受过幸福。”竟哽咽了一下,“这个傻丫头,总是担心自己比担心别人更多,总是把别人的事情放在第一位,她喜欢朋友,却常常遭到朋友的欺负,她渴望有家,可是,父母却把对彼此的恨全都加之于她的身上……她总说,遇到我,是她最大的幸福,可是,我到现在都没让她体会到幸福的感觉,她就要离我而去,蝶英,难道你不觉得她比你还要可怜千倍万倍吗?难道你不觉得你比他幸福吗?”
我:“……”
原来我之前的生活是在水深火热之中,原来我从来没得到别人的关心和爱护,原来,我是那么值得别人同情,可是,那时的我,为何还是会觉得幸福呢?
其实,我要求的并不多,因为我也没资格要求很多,我不过是一个木头人,能闻得到花香,能看得见星星,还可以遇到竟,起码比那些,在蛀虫的啃噬之下慢慢腐蚀,而来得幸运得多。
“呵呵,幸福?你们还能跟我谈论幸福?我要不是借着依迷的身体,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爱的人是谁,而我却在这里阴魂不散,成天要躲避鬼使神差的抓捕,时时刻刻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你觉得这日子开心吗?”蝶英抽泣道。
那哭声像是一根根琴弦,拨动着忧伤的旋律,触动着每个人心中最不能触碰的地方,而一被触碰,就会很痛很痛。
那时的蝶英也算是痴心,而痴情的女子伤得往往最深,她苦苦爱着她自以为不爱她的男人,却不知,那个男人却不是自己真正爱上的那个人,而她拼死要杀死的那个男人,才是她真正爱的人,也许,当她跑过去帮子莫挡上那一剑的时候,蝶英心中才是真正幸福的。
蝶英又是一声冷笑,可是,我明明听见她的那颗心狠狠破碎的声音,像是一只花瓶掉地,奏起了最后的生命绝唱。
“你以为我是真的爱上你?毛头小孩,我只是引诱你的女朋友进入我的水晶球罢了,这颗水晶球,只有情人才能进去,所以你刚才才有办法施法力把她给带出来。”我听见蝶英撩开竟的竟发出轻轻摩擦的声音。
蝶英朝我走来,俯身推开小重,把我抱在她的怀里,抚摸着我的脸颊:“其实,我宁愿像你这样,即便跟死人一样躺在这,还是有人会想尽办法来救你,起码,你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一直把你牢牢刻在心尖上,疼着、爱着。”
“蝶英,就算是我求你了,请你把依迷的心还给她吧,我知道你的本性并不坏,你看你也知道了你想要的真相,为何就不能放过她一条生路呢?”竟几乎是用祈求的语气跟蝶英说话,这是他桀骜不驯的骨子里难以做到的,没想到,他竟然会跟蝶英说“求”这个字。
“放她一条生路?那谁又放我一条生路呢?你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要把我收了吗?难道你们能放我一条生路?”蝶英的语气十分强硬,带着极大的怨恨,沉默了许久,“不过,你可以用你的心来换。”
一阵惊愕,无人能在吭一声,几乎所有人连呼吸都不敢,红数他们的目光全都聚集在竟的身上。
“拿我的吧。”红数站了出来,来到蝶英的身边。
“不,用我的。”小重也站了出来。
蝶英心头哼了一下,冷冷地说道:“你们这些凡人的心,还值得我去掏吗?”
竟走到蝶英的身边,把剑往蝶英旁边的地上一扔:“来取吧。”
语气是那么坚定,那么毫不犹豫。
我震惊了,用上我所有的脑力,想要动一下,可是感觉这身身体根本就不是我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只能干着急,怕竟做傻事。
“哈哈,还真不愧是我们玛雅的神子,痴心一片。”蝶英放下我,起身飞向空中,“她本无心,是靠舍利子活着,要救她,你得去找双鱼座。”
蝶英的声音消失在半空中,感觉身上被铺撒了一层银光粉,带着花香,带着怨恨。
她带着爱与恨永远消失在天空中,为自己的结局,画上了一大堆省略号。
许久,从空中飘下一张处女座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