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掌门朝三人打斗的地方瞟了一眼,见漫天沙石纷飞,草木摇晃。弯弓待命的士兵嗷嗷直叫,显是被三人的内力催动,承受不起,摇头晃脑地扔掉弓箭,抱着头痛不欲生。
但见李巷陌挥动双手,如有剑在手,却又内力滚滚外泄,迫得褚山道人和萧易县像喝醉酒般应接乏力。
褚山道人一招白云望日,劈头盖脸地砸向李巷陌的全身,李巷陌眼一瞄,瞧准他招式里的破绽,暴吼一声,右手如舌般吐出,直喷向褚山道人的双肩。
褚山道人冷不防李巷陌将双燕颉颃用到内功之上,要不是眼捷手快,闪身得早,恐怕早成了废人,软瘫地上。萧易县见李巷陌出招不用心想,随便乱拍,心里一毛,忙驰救褚山道人。
两人合力站到一块,朝李巷陌拍出一掌。天顿时黑压压的一片,全是掌影。在场众人先是喧闹几声,突然间哑口无言。
褚山之上,再分不清天与地,黑夜与白昼,风声与掌的交接之声。仿佛整座褚山,都被抬飞到云间,缥缈迷茫。初时只细石翻滚,渐渐的巨石腾飞。在场的人分不清一切,只觉巨石就在自己的头顶一般,呼之不来,推之不去。
足足斗了三个时辰,百余派的高手只觉进入了地狱,被阎王殿的鬼魂缠绕。直到轰隆声绝响后才隐约分出天和地,黑夜与白日。但谁也没看清三人最后的出招收招,只知这是当今武林中少有的一场恶战。不但对敌之人自觉凶险异常,稍微不慎,便死于对方掌下,还让围观的人惊魂难定,似比场中的三人更加难受。
三人的恶战,有如万马奔腾,两军对峙,响声震动数里有闻。寒鸦瑟鸟,闻而甫地,其功力只强,几把当场的人震得晕了,是以不知三人一战有几多凶险。
但觉隆隆的响声过后,梅雨的天空突变晴明,太阳的光辉斜照在褚山上,映彻所有的断石残树,狼藉遍地。三人站在方圆一箭之地的场中,披头散发,任凭它随风飘舞,每人都有他的凛然正气,天地霎时渺小。
“巷陌哥哥,你……你没事吧!”薛明莲的声音甜甜的响起。
萧易县眼见薛明莲那娇柔而婀娜的身躯朝李巷陌奔去的瞬间,喃喃地道:“无论我为你做了什么,你还是不会正眼瞧我。如果我所为,不为爱,那么请随风化去,烟绕人世,缥缈尘寰。”
他怒吼一声道:“撤军。”
褚山道人醒过神来,阻止道:“萧少爷,万万不可,你一下褚山,李巷陌便会如鱼得水,放虎归山,他日定成我们的死对头。”
萧易县瞪了他一眼道:“合我二人之力,尚且只能与他打过平手,何面目再对天下英雄?”
褚山道人道:“萧少爷,您可要为今后打算,如今不将李巷陌铲除,天下武林可大半是他的了。多少门派都会闻风响应,归与他的旗下。他再拿到惊天神剑和白玉萧,号召天下武林同道,谁敢不从?”
萧易县冷冷地道:“为人当以诚为本,既然我输了,就输得心服口服。不为秋菊故,我和他同样是朋友。”
“少爷,一千兵士全部集合,死一百三十五人,等候少爷指示。”一将牟道。
萧易县朝薛明莲瞟了最后一眼,在他心里,无论她怎样,她都是美的;在他心里,再美的女人都及不上她薛明莲,可落花有意逐君去,流水无情恋落花;在他心里,他把她看得比事业还重要,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萧易县向前走了两步,镇定地道:“传我的令,即刻下山,不得有误。”
那将牟犹疑地道:“少爷,天快黑了,山道滑湿,不易下山。”
萧易县冷喝一声道:“本少爷的命令你敢不听。”说着,一个踉跄朝地扑去,那将牟慌了,连忙扶住。早有几个兵丁,将黑色的风衣给萧易县披上,等候命令。
萧易县摆摆手道:“没事,传令下去,今晚务必赶到山下。”
他头也不回的朝场外走去,宛如一代大侠,行走如风,昂首阔步,飘然离去。
李巷陌一旁感慨地道:“萧易县不愧将种,以前是我小瞧了他。临危不乱,处事不惊,这才是真正的名将。他的大肚,有乃父遗风;他的飘逸,似非疆场之人;他的信义,足可恸天地。”
薛明莲道:“他不过是在人前表现得大肚罢了,你还信他。”
李巷陌道:“不然,若他听从褚山道人的话,招集此地可用的百余门派的高手和众兵士,我们插翅难飞。”
薛明莲望了一眼萧易县逝去的背影,突然间觉得他又是那么的可怜,凭他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女人他找不到?投怀送抱的比比皆是,可他却……
李巷陌问道:“褚山道人呢?”把薛明莲从沉思中拉了回来,薛明莲四下一望道:“萧易县一走,他不会在此多呆。不知他又有什么阴谋,肯定会等我们下山之时,再滚雷石。”
猛见中年书生倒扑地上,走到跟前,在他的几大要穴上一点,扶他盘膝坐下,缓缓朝他天门、关元输入内力。半晌,才见中年书生吐了口黑血,苏醒转来。
杨鹏谢了又谢地道:“多谢掌门,多谢掌门。”
李巷陌笑道:“这是应该的,杨前辈不远鹏来此,辛苦一遭,晚辈深感歉疚。”
杨鹏道:“掌门说哪里话,属下该做的事。当日你在玉女峰遗下幻影银蛇,今日当着大家的面,归还掌门。”说着,伸手入怀,掏出幻影银蛇。
薛天刚走过来,笑道:“杨兄,幻影银蛇果真是宝贝,借兄弟看看。”
杨鹏道:“本门掌门信物,须得掌门同意。”
李巷陌道:“我本非什么金素门掌门,只是受姥姥毒拐神君张烟霞所托,日后遇着金素门的弟子,选才德兼备者立为掌门。杨前辈,晚辈不才,不敢受此物。今日百余派的好手在此做个见证,晚辈将掌门金令交与杨前辈,由他统领金素门。”
杨鹏忙跪到地上道:“掌门,属下无德无才,不能接受。像掌门这样功可盖世,名满天下之人,任金素门掌门是金素门的荣幸,光大金素门需要靠掌门你这样的雄才大略之士。掌门万岁,掌门万岁。”
“掌门万岁,掌门万岁。”声震山谷,响彻云霄。
金素门数十弟子齐跪在李巷陌面前,欢声高呼。
李巷陌道:“大家快快请起,晚辈不足胜任金素门掌门。”
杨鹏道:“掌门如不答应,我们决不起来。”
“掌门如不答应,我们决不起来。”声音四散飘去,百余派的高手有见褚山道人悠忽见不见踪影,有离去的,也有留下来探个究竟的。秦掌门走上前来,笑道:“恭喜李掌门。”
李巷陌不识此人,忙拱手道:“前辈言重了,晚辈年少无为,不足以统率金素门。”
秦掌门哈哈笑道:“李掌门,此言差也!为掌门者,不在于年龄,而在于一颗至诚之心,能为本帮本派谋福,而又为天下苍生黎民作想,这样的人,作为一派掌门,才能使武林太平安宁。如今天下武林,乱如兵戈,互相争雄,没有一人来统领,恐怕又要闹得像二十年前的江湖。你就忍心让你的弟子,让你的属下们长年跪在地上不起吗?”
李巷陌拍了拍手,不知所措地道:“大家快快请起,有话起来再说。”
“你不答应,我们不起来。”一头戴斗笠的粗豪汉子道。
李巷陌道:“你们不起来,我给你们跪下了。”说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秦掌门笑道:“多少门派为争掌门之位而打得头破血流,同门残杀。没想到老夫一大把年纪,还能看到互让掌门之位的。薛老帮主,都快成你的乘龙快婿了,你就开导开导他。”
薛天刚笑道:“秦掌门,这话就说得过了,他金素门的事,我怎能插手?”
薛明莲道:“巷陌哥哥宅心仁厚,不愿做掌门也有他的道理。大家就别难为他了,杨前辈,你们都快起来。”
杨鹏道:“薛姑娘,你劝劝他。”
薛明莲道:“我知道他不贪图名利,不求富贵,我不能劝他,让他自己做主。”
杨鹏急道:“金素门可一日不能没有掌门啊!”
秦掌门笑道:“我倒有个法子,不过是你金素门内部的事情,说出来可别怪老夫多事?”
杨鹏道:“什么法子?”
秦掌门捻须笑道:“为了不能让大家受到损伤,也为了公平,我建议由李掌门和在场的金素门的门人各摆一阵,让老夫去破,要是破了阵的就不为掌门,老夫破不了的,他就是掌门。”
李巷陌道:“秦掌门要是故意不破呢?”
秦掌门笑道:“天下阵法老夫见过无数,我要是不用心去破,且不在众英雄面前丢脸,老夫再为你找几位证人。”
他伸手在人群中一拉,站出来一个浓眉大眼,穿着华丽的大汉来,道:“这位是千岛飘渺剑派掌门,号称双锋无极的吕无双,他虽年纪轻,却熟悉各种阵法,你该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