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将惊天神剑一舞,砍出一条山路,朝怪石处慢慢行去。宇文衡阳在崖上听得轰隆的响声,暗叹自己害了个武学高手,但转念一想,日后传出去,我宇文衡阳必将声名大振,威敌四海。又一想,不好,要是传将出去,必有无数的剑客游侠定来缠着自己,找自己比武,到时没有臭小子的本事,徒惹武林笑话。
李巷陌行得不远,便见怪石处有一山洞,迷雾便从山洞中云涌而出。心下奇怪,明明刚才见到人影闪动,可到了跟前,却什么也没有,是不是自己眼睛看花了?既然来了,就去探过究竟。注意打定,劈开几块巨石,来到洞口。
李巷陌朗声道:“有人吗?”
此时正值盛夏,阳光普照,山风斜斜,彩云飘飘。他这一声,震得迷雾四散开去。怪石摇晃了几下,又趋寂然。
李巷陌心道:“难道洞口的巨石是人为堆砌的不成?”催动内力,那巨石微微一动,李巷陌仿佛见到一条灰影一闪而过。
大惊道:“谁?”
那人继续飘然前行,不回答李巷陌的话,沿着李巷陌劈开的石路,攀上山去。李巷陌心道:“看走路的样子,不是李函,那会是谁呢?李函呢?她去哪里了?”
又在洞前一声清啸道:“还有人吗?”
洞空寂寂,再无人语。
李巷陌慢慢走入洞中,见洞内迷雾越来越重,水声滴答轻响。李巷陌好生奇怪,摸着进入洞内深处。不禁眼前豁然一亮,一条宽敞的河流向西流去,水光映天,绿影荧荧。河畔一条小小山路,蜿蜒顺着河流伸向前方。李巷陌顺着河流,沿着水流来的方向行去,见河内游鱼不断,水蛇起舞。行了一程,见一住所,俨然闺房,李巷陌一怔,忙追了出来。
崖上一片声的响个不停,李巷陌道:“不好,已经交上了手。”
他一纵身,跳上岩石。只见宇文衡阳同刚飘上崖的灰影斗成一团,两人速度之快,令自己难以看清他俩的出招拆招。李巷陌不知灰影是谁?眼见他身材婀娜,倩影翻飞,几个兔起鹘落,斗得宇文衡阳连连嚎叫。
李巷陌想看他的脸,可他注视着李巷陌的一举一动,始终不让自己见着他。李巷陌越来越觉得奇怪,忽听一声娇喝,又一人落入巨石之上。
李巷陌讶声道:“姐姐。”
李巷陌见叶文秋追来,定是知道自己离开了西湖,没有告诉她,是以打探得自己的行踪,才来到了这里。
叶文秋听得他的声音,往边上一让,谁知灰影的招出得快,几点赤蝎粉飞到,洒在叶文秋的手上。叶文秋娇哼一声,朝一旁倒去。
李巷陌心里一急,飘身扶着叶文秋柔软的身体,轻轻地道:“姐姐,危险。”
叶文秋睁开眼睛,望着自己变黑的手臂,一阵凄楚。
李巷陌道:“小心。”顺手从怀中掏出解药,替她敷上。
叶文秋幽幽的道:“你离开西湖,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说过我等你的。”
李巷陌望这打斗场中的两人道:“我来这里,是应三年之约,知道是场恶战,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来此的真正目的。我怕你跟来会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你。”
叶文秋伸出没中毒的右手,摸着李巷陌的脸道:“巷陌长大了,也开始疼姐姐了。”
李巷陌道:“姐姐不责怪我吧!”
叶文秋摇了摇头,李巷陌望着她额间的黑痣,嘴角边挂着的酒窝,无一不让他沉醉。可他清楚她是自己的表姐,是自己一生的亲人,他们之间始终是最好的姐弟。
叶文秋睁大美目,幽幽的道:“见着你我好开心,我怎么会责怪你呢?”
灰影朝两人瞥了一眼,出招越来越快,越来越心浮气躁。李巷陌道:“不好,那人要输。”随即飘身而起,朝宇文衡阳攻了过去。
宇文衡阳喝道:“臭小子,说好的只能一对一,丫头打不过了,你要来帮忙,日后传出去,醉梦大侠的名声恐怕有点不好听吧!”
李巷陌一抬头,望着灰影可怖的脸,那是一张长满疥疮的怪脸。李巷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颤抖地道:“李函,是你吗?”
灰影没有理他,满含一眶热泪,手上的毒药一刻也没有停过,不停的朝宇文衡阳攻了过去。她也许是在发泄着自己心里的不平,也许是在为自己可怖的脸而遮掩,更也许是怕别人见着她与昔日的她的不同而产生厌恶的心里。
李巷陌重复着刚才的话道:“李函,是你吗?你说句话啊!”
灰影只顾和宇文衡阳拆解着招,对李巷陌的话听耳不闻。心道:“你身边有的是貌美若花,倾城倾国的女子,我只不过是个丑丫头,谁见了都只有害怕的丑丫头,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我不会承认我便是金素谷内活泼可爱的山野姑娘李函,我不会让你知道我就是毒拐神君张烟霞的外孙女儿,我不会再记得金素谷内发生的一切。你走,我不认识你,你快走啊!”
她猛地一招夺命探花手拍向宇文衡阳,宇文衡阳只见几点星光一闪,哎哟一声,倒在巨石之上。
李巷陌一惊道:“你是李函,你是李函妹妹,你……你的脸?”
灰影冷冷地道:“我不是什么你的李函妹妹,你认错人了。”
李巷陌道:“能使夺命探花手的人,就必须毁掉自己的容颜。你为什么这么傻?”
灰影喝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赶快走吧!你认识的姑娘早已死了,她托我转告你一声,她随姥姥生活在地下很好,希望你过得幸福。”
李巷陌哑声道:“你还骗我,你什么都变了,就是声音没变。你为什么这么傻?你即使炼了一手绝世的武功,打败他又有什么用?”
灰影道:“我跟你说她已经死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相思岩,她的灵魂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
李巷陌声音突然转柔道:“李函妹妹,你是个好姑娘,我会找世上最好的名医治好你的疥疮,你随我们一起走吧!”
灰影转过脸去,让眼里的泪水尽情的流淌,声音却僵硬地吼道:“你走,我不认识你。”
叶文秋拉着李巷陌道:“巷陌,我们走吧!她不想见你,你还傻愣着干嘛?”
灰影心道:“你有这么一个窈窕的淑女陪着你,你来相思岩比武,她又跟着你到这里,你们才应该是幸福的,我祝愿你们。就像我让你留在相思岩的那天,你义无返顾的离开。你快走啊!我求你了。”她禁不住满腔的热泪,望着两人搀扶着走下岩去。
她狠狠的瞪了宇文衡阳一眼道:“识相的赶快把《玉玲剑谱》还给那位公子,滚。”
宇文衡阳捂着胸口,脸上的汗珠不停的滴下道:“我毁容炼了二十余年的夺命探花手,都只炼到了三成,没想到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能炼到七成,宇文衡阳这辈子也不会再在相思岩呆。只不过我想不通,短短的三年时间你为何能炼到如此境界?”
灰影冷冷地道:“因为我心中有爱,我不是因为要打败你而炼夺命探花手,而是怕他三年后回来被你打败。我想到了他会回来,可我没想到我是这样悲惨的结局。我祝愿他们幸福,更希望他们再也不要提起相思岩上的丑女人,希望他也不再想起金素谷内那个懵懂的小女孩。她天真任性,什么事都敢去做,什么事都不会去考虑后果。”
宇文衡阳听着她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道理,可他又什么也不明白,一闪身,去追刚下岩的李、叶二人去了。待三人走得很远,她再也见不到他们是身影。她放声大哭,震得岩上的碎石滚滚而下。声音传遍整个相思岩,久久的回荡在半空,似是永不消散,永远那么悲凉。
她哭罢,双手一扬,一掌劈向身旁的巨石,啪啪几声巨响,巨石飞扬而出。
李巷陌走了里许,听得岩上震响,对叶文秋道:“我看她就是李函,我受毒拐神君厚恩,也曾得她救命,才有了今日,我不能扔下她不管。”
他想起三年前离开相思岩的情景,要不是自己固执,离开相思岩,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那时为了天山雪叟前辈的遗言,又不得不离开。要是不离开,和她自由自在的逸情山水,就不会发生许多让人痛苦的事。
叶文秋叹道:“没想到她会为你做出那么大的牺牲,我想她是怕你输给宇文衡阳,才炼金素门的绝招夺命探花手的,你快去吧!我在客栈等你。”她虽如此说,心里却道:“我知道她对你好,肯为你牺牲,你是割舍不下这份感情。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可你又能否明白我对你的一片真情?”
李巷陌朝叶文秋点了点头,飘身奔向岩前,正好遇着追来的宇文衡阳。宇文衡阳一脸苦色,从怀中掏出那本已经皱遢的剑谱,递到李巷陌手里。李巷陌伸手接了,奔上岩石。
他四处眺望,阳光照射下,没有李函的身影。心想她在洞中,急急的奔了进去。李巷陌行了一程,听得洞内剥剥的响声不绝于耳。
李巷陌道:“你又是何苦?我知道你对我好,我要带你离开这里,即使你变成了丑小鸭,秋菊已死,我要照顾你一辈子,直到永远。”
李巷陌走到洞中,见满河的水变成血红色,河流里的游鱼乌蛇,翻着白白的肚皮,晾在河面。
李函正站在闺房旁边,一掌接一掌地拍出,震得整个山洞颠簸摇晃。
李巷陌轻轻地唤道:“李函,我在这里。”
李函听到他的声音,怒喝道:“你要找的人已离开尘世,你还不快滚,又来纠缠我做甚么?”
李巷陌走到她跟前,将手中的剑谱一晃道:“这是什么?这世间只有你知道我最要找的就是这本剑谱,宇文衡阳不会发善心就剑谱给我。李函,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照顾你一辈子?”
李函的声音微微颤抖,道:“你说什么?”
李巷陌道:“我会照顾你一辈子,我们永远也不分离。”
李函忍不住哭出声来,扑到李巷陌怀里,不停的抽泣道:“还记得三年前你离开相思岩的那天吗?我数着你和宇文衡阳打斗时的脚印,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李巷陌道:“我这次来,我再也不离开你,我们永远在一起。”
他伸手抚摸着李函脸上的疥疮,心想,都是自己害得她成了现在这模样,李函,你放心,就算我死,也会陪你度过每一个开心的白天黑夜。
李函良久才道:“你真的不离开我吗?”
李巷陌点了点头道:“永远也不离开。”
“啪”的一声轻响,把两人惊醒,接着是“啊”的一声娇吟。李巷陌见表姐叶文秋的身影从河畔拐角处一闪,掩面跑出洞去。忙对李函道:“你等等。”
李函松开掉在他肩上的手,失落的眼神望着奔出山洞的李巷陌。心道:“巷陌哥哥,我们曾经一起度过美好的岁月,我已经值得怀念,你有这么漂亮的妻子,是我最大的心愿。巷陌哥哥,只要我们曾经爱过,我已经满足,你放心的去吧!我不要你的长厢厮守,不要你的山盟海誓,更不要你的同情与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