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巷陌越听越糊涂,他们来到画船,只为了扯这些没用的事?偌大的画船,也只有他沈俊刻如此气派,买了下来。那沈俊刻绝不会做赔本买卖,肯定为了隐讳的事才来这种地方谈论,可表姐她怎么会和他搭上了关系?
李巷陌百思不得其解,两人说话的声音渐听不清,李巷陌只得离开画船。不管怎样,他还是为表姐祝福。
离开画船,李巷陌飞奔上马,扬长而去。
他的心一片空白,除了九月初三盟主坛一战外,他再没有别的事可想可做,也没有别的事可想,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大侠难道都是寂寞孤独的?那他可不想大侠的称号,稀里糊涂的被拓拔宏冠以令天下人敬仰的大号,江南武林,也对他格外崇敬。
他猛拍马脾,狠狠的行在前面的泥泞道上。
天蒙蒙,雨纷纷。
李巷陌不知行了多远,也不知走了多久,似觉从所未有的困和累。雨中,见到一座破败的山神庙,他跳下马,将马牵到庙前,飘身进庙。
“谁?”庙里传来一阵吼声。
李巷陌知庙内有人,忙道:“不知哪位高人在此,晚辈唐突,想借此避一避雨,不知…。”
“进来,老夫等候多时。听你声音,便知你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醉梦大侠,的确为整个武林做了不少好事,但老夫劝你一句,归隐山林。”
李巷陌听他说完,却不见其人。心里道:“他等候我多时,我们相识吗?听他的声音,苍老有力,宏厚异常,定非一般的前辈高人。”
“你一定是在猜测老夫的师承门派,醉梦大侠不必费神,定为你道来。眼下你中了毒,须潜心修习无我神功的至上神功,十年之内,不可与人再战。老夫本乃峨嵋山万年寺的主持,只因几十年前出了江湖上有名的暗器峨嵋毒刺,才被赶下了山。你有救峨嵋之德,是以相告,万望大侠以自身为重。”那声音又道。
李巷陌心想,峨嵋山上的万年寺,多少年前确实为男弟子在山上修炼,可丢掉万年寺住持的也是江湖上少有的高手,名叫一晃大师。名如其人,只做了半日住持就被赶下了山。没想到他竟住在此处,几十年来,也难为他了。还记着峨嵋山,可见其佛法悟性,让他忘却了世间的恩怨情仇。
一晃大师又道:“大侠虽以家国为念,但还请你自己保重。你来,坐在蒲团之上。让老夫好好的看看你,替你销销灾厄。”
李巷陌心道:“我李巷陌一生就不相信这些,哪管那许多,听他罗唣,还不如继续赶路。”随即走出小庙,道:“多谢大师,晚辈心领您的好意。”
话音说完,人也上了马。
雨如注地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去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漫无目的的在大雨中洗涮。
李巷陌行了不知多少天,也不想回到玉女峰。在平城时还想回玉女峰看一眼,可回到江南后,却不想再上去,宁愿做一个飘荡的落魄之人,也不想要那些虚名缠身。至于薛府,有杨鹏照料,定保无虞。
他放不下的还是相思岩的李函,想回去,等到九月初三前再上盟主坛,可他再没勇气回去打扰她的清静。
飘荡了数日,忽见一小厮模样,朝他招手。李巷陌奇怪地停住马,小厮跑来递与他一张帛书。李巷陌伸手接了道:“多谢!”
小厮道:“大侠走好,这是额前有颗黑痣的姑娘让我交给你的,希望你能照上面的去做。”
李巷陌道:“多谢!”随即拆开帛书,但见上面赫然写着“有意逐君去,万望柳下姝。衰桃你我半,合上方有心。”下面还有几行小楷,写道:“在水池边等你三月,速回小院。若有意,三日内回信,交与小厮。无论若何,妾心等你三月,万望莫负。”
最后署日,建元二年三月初一日。李巷陌心头一震,自己视若亲姐姐的表姐,是不是在给自己开玩笑?她难道不喜欢那个富可敌国的贵少爷沈俊刻吗?还是我看错了,他望着前面的大山,山旁竖着一牌,牌上标着三个赤红大字:“红岩尖。”
李巷陌再回首前面的屋宇,备尽豪奢。才想起定是沈俊刻新建的房舍,难道表姐已经来到此地?李巷陌又朝小厮望了一眼,见他打扮不俗,定是沈俊刻的家丁。难道沈俊刻不再嫉恨薛府里拆了他的台?
李巷陌左思右想,朝小厮道:“知道了,请回吧!”
小厮道:“姑娘想立即讨你的回信,如果现在不能,给你三天时间,希望你能再来。”
李巷陌嘴唇有些发颤,微微地道:“你就说现在不能给她答案,容我再想想。”
李巷陌继续向前而行,饿了吃些干娘,累了扶在马背上休息。不知不觉已过半月,他没有回到红岩尖,也没有寄信,更不想回到儿时记忆的地方。
行了几日,路上行人渐多,李巷陌听得有人道:“近日江湖上广为传播,说九月初三日,在望月领盟主坛重立武林盟主。”
同他随行的那人道:“天下的大侠豪客无数,不知会选谁做武林盟主?”
“当然是醉梦大侠了,他的名声,遍布大江南北,我南武林中有谁不服他?”先说话那人道。
刚说话那人啐了一口道:“醉梦大侠,他有多大能耐,听说是南北武林共推一个武林盟主。天下人才辈出,多少隐逸江湖的老前辈们一出山,他的武功剑法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听说就有仇恨天仇大侠重出江湖,挑战整个武林。”
最初说话那人接着他的话道:“南北两个武林,共事一个盟主?如今战事连连,听说醉梦大侠还秘密召集人手,要光复前宋江山呢。他这样一闹,江湖更不得安宁。去年冬月,魏孝文帝拓跋宏以奉宋景和初年(465年)附魏的丹阳王刘昶复国为由,分兵数道大举攻大齐。我大齐遣骁骑将军王洪范出使柔然,约其共同击魏。柔然应允,以lO余万骑攻魏,但仅至塞上便还军了。今年正月,魏陇西公拓跋琛等攻拔齐马头戍。我大齐闻讯发兵抵御,击破了攻钟离的魏军。”
那人笑道:“我还听说二月的时候,魏帝拓拔宏命梁郡王拓跋嘉和刘昶一起率兵攻寿阳。面对魏步骑20万大军来攻,大齐豫州刺史垣崇祖决定以水代兵,在城西北淝水上筑堰,尔后决堰放水冲击攻城魏军,成功地保卫了寿阳。豫州刺史垣崇祖独吞了功名,没记醉梦大侠的大名,醉梦大侠见魏主来犯,所召集的五百余人,都投入了战斗。不过醉梦大侠桀骜难驯,也该给他点教训。”
“醉梦大侠可是名副其实,先家国而后私事。要是他派人与魏勾结,来个里应外合,要恢复宋室江山,又有何不可?”旁边又有人接口道。
又有一人问道:“你们可见过醉梦大侠?”
三人都说道:“没有。”
刚说话那人道:“沈俊刻让我交给醉梦大侠请柬,邀请参加他的婚礼。”
三人一震道:“沈俊刻,不是飞云山庄的沈三少吗?”
那人笑道:“正是,他为了叶姑娘,可也是用心良苦,不愿回飞云山庄了。有点学曹操的金屋藏娇,在红岩尖造了一幢房子,极尽富丽,可谓与建康有得一比。”
三人道:“魏国强盛,商人也富,造几幢华屋,那是算不得什么?”
李巷陌听着四人的对话,没想到没给表姐回信,她反映如此迅速。不过她有了她的归宿,应该为她开心。看来我还得回红岩尖一趟,无论如何也得去为她祝贺。
他刚忖毕,那人似发现了他,干笑了一声,忙上前打躬作揖地道:“醉梦大侠,可把您给找着了。要不是您背上的剑,可没人说你就是醉梦大侠,即使你自己认了也没人相信。”
李巷陌冷笑一声,知他有看不起自己之意,朝他道:“还好有了惊天神剑,要不我李巷陌怎能如此惊人?我知道你想给我什么,不是一张请柬吗?”
那人笑道:“飞云山庄沈俊刻沈三少的请柬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拿到的,不过你醉梦大侠就不一样,乃是南北武林的红人,咋样沈三少也得装点一下门面。”
三人凭李巷陌平时桀骜的个性,对那人道:“你还是别费心了,醉梦大侠是不会去的,他肯去为沈家装点门面?”
李巷陌冷冷地道:“我去,就算是装点门面,我也去了。”
三人嘻嘻一笑,道:“醉梦大侠可真怪人了。”
李巷陌伸手接过请柬,揣在怀里道:“请你转告沈俊刻,我一定到。”
那人冷哼一声道:“能得醉梦大侠赏光,最好不过了。后会有期。”说罢,飘身不见。
三人睁大双眼,望着远去的人,是乎被他的轻身功夫所震慑。李巷陌不知来人使的是什么手法,一晃身就不见,世上少有此轻功,日后遇着要是敌手,那就难办了。没想到九月初三还在望月领盟主坛举行武林大会,公推武林盟主,那同仇恨天的决战,势必会惊动整个武林,搅了他们的好事。万一让仇恨天走脱,要想报仇,恐怕再也不能。
他转过身,朝红岩尖行去。三人的冷笑声充斥在他的耳朵里,瞬间消失的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