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千阳将密函递给李巷陌,还没来得及说清往哪里送,已是气绝。
李巷陌泪如雨下,道:“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还不如不见面的好。”
他瞥了一眼凌雪,见她木呐呐的站在那里,毫无痛苦的表情。想到师姐临终前再三托付的人,在她死后,连哭都不哭一声。心里替师姐难受,同时又想到五大堂主,难道人世间真是冷漠如此?
薛明莲走到李巷陌的身旁道:“节哀顺变吧!也许师姐不希望看到我们这个样子,我们不能让她尸骨未寒,又遇追兵。”
李巷陌更是呼天抢地,痛不欲生。
薛明莲道:“男儿汉,拿得起放得下,你哭能不师姐哭活了。现在追兵在后,我们得想方设法堵住他们,为师姐报仇要紧。”
李巷陌听要为师姐报仇,眼前豁然一亮道:“好,金素门弟子听令,此事与你们无关,速回相思岩,保护前任掌门遗孀。”
杨鹏慌忙跪下道:“属下们是特来保护掌门的,掌门有什么闪失,今后金素门也不可能立足江湖武林之中。请掌门收回成命,掌门的事就是金素门所有弟子的事。掌门放心,属下早已派人守在相思岩,就算是一只鸟飞过,也不叫它离开相思岩。”
李巷陌叹道:“情况万分紧急,我不想看到再有死伤。”
杨鹏道:“请掌门放心,属下早安排人埋伏在左近,只要有可疑的人他们就会放起迷烟,不让他们经过。请掌门速作决定,离开此地。”
李巷陌转身望着薛明莲道:“这位薛姑娘,她爹爹被褚山老儿困在褚山,我想亲自上褚山一趟,有谁原随我而去?”
杨鹏道:“属下听说是掌门岳父大人被困褚山,早派金素门的弟子前往褚山,侍机出手相救,保证薛老帮主的安全。”
薛明莲面色一红,睁大美目,羞涩地瞅了李巷陌一眼,迅速地将目光移开。
李巷陌疑惑地道:“杨前辈开玩笑了,我哪来的岳父……”
他还想要辩,只见杨鹏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朝薛明莲瞥了一眼,把自己也羞得满面通红。只得岔开话题道:“事不宜迟,我们得找个地方把师姐安葬了,早日上褚山,薛帮主就少一分危险。”
丛林下,几只乌鸦呱呱的乱叫,听见人声又飞去了。林的右侧,是高耸的山峰,峰脚下离着十来个人,守着一座刚起的孤坟,呜呜咽咽的有人哭泣,从远处的小道上直哭到坟前。
李巷陌一怔,朝那人望去。但见他三十出头,头上顶着孝冠,穿一身黑衣,孝冠和黑衣遥相辉映,精神矍铄,步履稳健。李巷陌暗想:“在这一带上,师姐可没有半个亲戚,况事出突然,即使有她的亲人,也不会这么早就知道。看来此人必另有目的,要不然,凌雪定会上前大叫了起来。大概是冲着凌雪来的,我得加倍小心。”
正忖间,来人也走到坟前,见碑上刻着师姐宋千阳之墓六个大字时,更是哭得死去活来。
杨鹏朝李巷陌一使眼色,几人都退了开去。但听那人数落道:“你让我来替你收尸,我还当你说的是诨话,没想到你就这样走了,连句道别的话也不说。”
李巷陌想了想,师姐生前一直往身后不停的张望,像是在等人,难道等的是他?
又听那人哭诉道:“我照你的吩咐穿戴了来,想的是哄你高兴,却永远也见不到你了。你说你有故人要见你肯定见到了,可为什么狠心的丢下我不管?”
李巷陌听他说得夹七杂八的,不理解他说了些什么。
杨鹏将马牵了过来,道:“请掌门上马。”
李巷陌回头望着宋千阳的坟,心里一派凄凉。要是自己再快上些时候,师姐她或许就不会死,都怨自己无能。他仰头望了望天,把凌雪扶上马,牵转马头,慢慢的朝前面走去。行了一程,那中年男子还在哭诉着忠肠,远远的能听见他模糊的哭声。
李巷陌心情沉重地上了马,一拍马脾,赶上薛明莲和杨鹏他们一行人。他一路上闷闷不乐,都在责怪自己,完全将自己身上的伤抛在了九霄云外。
不一日,来到泰山脚下。
李巷陌一行,走得人困马乏,正准备投店,忽见一白衣女人,约莫三十来岁光景,扶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飘然前行。李巷陌似觉见过此人,但转而又想,和我结缘的老人中,除了天山雪叟前辈外,就只有师父令狐雪云了,既不是两人,就是我眼花了,看错了。
薛明莲见他盯着两人,埋头沉思,怕他勾起旧痛,忙道:“这里有一家很好的客栈,我们进去吧!”
李巷陌忙道:“你们先进去,我马上回来。”
薛明莲不解,但又不好多问。
李巷陌催马前行,迷雾将他团团围住,只能看清老人和那白衣女子在云雾中奔走的身影。
李巷陌不禁唤道:“前辈,天山雪叟前辈。”
两人没有回头,继续朝云雾中走去。
李巷陌追了一程,但觉雾气朦胧,路越行越险,越险马越是不能前行。他跳下马来,赶了上去。可老人和那白衣女人走得不急不慢,自己使出了上乘的轻功,还是追不上两人。
他放声叫道:“前辈,我知道是您,您为什么不见我?我们好不容易再次重逢,您忍心丢下我一人不管。”
忽见两人停了下来,白衣女子扶着他等了片刻,李巷陌才喘吁吁的来到跟前。老人慈祥的脸庞,矍铄的精神,朝李巷陌笑了笑道:“风云际会潜逍遥,双飞比翼难颉颃。身为贵处独狂啸,犹寄音书话寂寥。”
李巷陌还待说些什么,可两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找寻了良久,不见两人的踪迹,才慢慢的行下山来,回想着老人的话语,却不知其中暗藏什么玄机。
他找着来时骑的马,翻身上马,驰出迷雾,正遇着杨鹏寻了来。两人并辔行不数步,又见薛明莲找来,道:“好大的雾,我差点迷失了路。”
李巷陌道:“我好像是见到了故人,可到了跟前,他给了我四句话,也没说别的什么。琢磨着此人是有些古怪,说完那四句话两人就消失得无踪无影,就连雾也没有先时那般大了。”
他把那四句话对两人说了一遍,两人也摇头表示不解。过不须臾,来到客栈,李巷陌胡乱吃了些东西,便呼呼睡去。睡到半夜,听见有人敲门,他开了房门,但见走进一个白发老人,却与白天所见的全然两样。
李巷陌朝老人一礼,让老人坐在桌旁。
老人也不推迟,斜身坐下,道:“贫道夜观星象,见有大星现于东方,泰山之巅有斗星时隐时现,特来见此贵人。没想到随那星移动,到了公子这里,大星突然隐去,让贫道找不着原路回去。”
李巷陌道:“晚辈向居山野,初到此地,却见了故人,可他却再也不认得晚辈了。”
老人捋须笑道:“不愿见之人,还是不见为好。那老道是三年前来的,还有一侍女伏侍,听说都是得道高人,与道有缘。我见公子仪表非凡,他日定能统领一方,成一方之主。不过目前却灾难重重,万望记住贫道一个字‘忍’。”
李巷陌叹了口气道:“多谢前辈教诲,晚辈当铭记在心。只是晚辈有一事不明白,想请教前辈。晚辈不想成什么一方之主,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过完余生,不知能否如愿?”
他抬头望了望桌前的老人,却没了他的踪影,吓得冷汗直流,惊觉,乃南柯一梦。
暗忖自己能成一方之主,自己既非皇室贵胄,又非功臣之后,哪来的奇遇。又说我现在灾难重重,那倒不假,在西湖边上就差点成了五大堂主的箭下孤魂,在小木屋旁,还被他们围攻,丛林边……他又想到了死去的师姐宋千阳,不禁黯然神伤。好不容易挨到天明,众人整装待发,他才骑了马匹,随在身后。
薛明莲故意将马缰一勒,落在后面道:“看你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李巷陌道:“昨晚想了许多事,刚睡着天又亮了。我看我们一路上多加小心,免得出了什么乱子。”
薛明莲点了点头道:“小心使得万年船,我和你的想法一样。五大堂主能纠结朝廷的人阻止我们,那么九转剑派的人定不会善罢甘休。”
李巷陌道:“他们知道定有人上褚山救薛伯父,早在褚山布了天罗地网让我们去钻。不过我倒想了一个办法,可以引得褚山老道下了褚山。”
薛明莲皱眉道:“什么办法?”
李巷陌略一沉思道:“金素门什么都不在行,但说到用毒,他们可是高手。我们到了褚山,就让他们四处放迷烟,让整个褚山没人敢上去,就算是在山上的人也急思下山。到时我们再用湿的手帕捂住口鼻,攻上山去。”
薛明莲道:“此计好是好,不过会引起江湖各大门派的注意,我想还是易容潜上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