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听那个叫安岳的保镖说,那一夜孙志文就回到了刘楠住处,将我写的还有吴兴安写的有关他的报道拿给刘楠看。
刘楠在报纸上看到了我的名字,我一直没取笔名,一直叫本名。
吴兴安发新闻稿的时候用的是笔名。刘楠便向孙志文打听这个叫岳阳的记者的情况。
孙志文一一告诉了她,还向她告诉了那一天我给他讲的王亚杰的所有的事情。刘楠听罢掉下了一串眼泪。
刘楠哭着告诉孙志文,这个叫岳阳的记者也许就是她的乐队里的一位吉它手。
刘楠说,“那时候他爱的是我,王亚杰不爱我,我知道,孙先生,你别介怀,因为包括我在内的所有我们乐队的人都是你的受害者,没想到我表哥都为我落魄到那种地步了,我还一直怪他呢!我知足了,孙先生,但是我求你放过他们,放过这个记者,就当是他不知轻重吧!”
孙志文伤感地说道,“阿楠,你将我孙志文看成什么人了,现在是这个记者不放过我,而不是我不放过人家。
原来是这么会事,现在我明白他为什么一定与我过不去,原来是这样!”他坐在刘楠身边,忽然拉着她的手说,“阿楠,没想到我无意间伤害了这么多人,看来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我怎么从来没看到呢。
我也伤害了你,我近快兑现让你成名的承诺,但是你心中留下的耻辱就请你原谅。我过几天就到广州去谈妥这件事,我注入雄厚的资金与公司和你签约。
这就是我能够为你做的,如果你感到跟着我的这一年时间让你不堪回首,那你就在那边找你自己的幸福,你是自由的。
我能给你的就这些了,比起我在你身上毁了的,这点远远不够,但我还能怎么做呢?我注入到唱片公司的资金全部划到你的名下,做你在唱片公司的股份。
阿楠,如果你想,我马上起程,就这件事尽快地办下来。”
“不了。”刘楠感动地说,“孙先生,我在你身边已经很好了,我什么地方也不想去。”
“为什么,阿楠,难道你连这点冲动都没有了吗,难道我杀了一个人的精神上最后的一点希望吗?你去吧,这不就是你一直希望的吗,这不就是你的一个梦吗,我帮你实现,还希望你能原谅我!”孙志文还在劝着。
刘楠点点头说,“孙先生!”
“你不叫我孙先生好吗,你别与我离得那么远,你不能与我近一点吗?”
“好吧,我去,我听你的,孙先生,我没离你太远,这是真的。我求你一件事,但你要答应我啊!”刘楠看着他。
孙志文捧着她的脸说,“你说吧,什么事,我都答应你!”他说完,向门外叫着他的保镖们,令他们现在就去订最快飞往广州的机票,就在第一时间送到这里。他回过头来再说,“阿楠,你是不是要见什么人,那个已经破产的沦落为农民工的才子还是那个记者,没问题,你什么时候见他们你都是自由的,只要你高兴,阿楠,快乐一点,我只想要你的快乐,你住到这里,我就从来没看到过你的笑脸。我的年纪大了,我都能做你的父亲了,我是这么配不上你,请你原谅,你就当我是一个混蛋,只要你开心起来。”
刘楠听着又流下了一串泪,她将自己的脸埋进孙志文怀里说,“孙先生,我谢谢你,没想到你会这么用心——其实我已经很满足了。一个女人能得到你这种人的爱是她的福分,我是快乐的,你只是看不到罢了。”
孙志文感动了,当刘楠安静下来后,他站起来说,“我该离开了,如果你愿意,阿楠,我马上叫人去请那个记者,你与她说说话,如果你们愿意你们还可以在这里过夜,我还可以马上请来那个乐队的主唱,你也可以与他在一起,只要你高兴那样。我明天就飞往广州为你办理签约的事理,你放心吧,我会按照他们提的条件给他们唱片公司注入一笔不菲的资金,我只要上那里去签个字就行。以后你接电影也行,如果你主演的电影我还可以投资拍摄。”他说完向外边叫另外几个还在的保镖,令他们马上去请岳记者,还到街上打听一个叫王亚杰的男人。
“不,孙先生,我不想今天就见他们,我想请你留下来,天已经很晚了,我想请你留下来,志文!”她看着他,他听到她叫他的名字,他有点惊讶但随之他就高兴了。
“那好,阿楠,我们就说说话,聊聊天,我其实不止是一个男人,我还是你的朋友,你就当我是你的一个朋友。”孙志文说着又坐到刘楠的身边。
过了一会儿孙志文告诉刘楠说,“阿楠,你是我的一个例外,从你身上我感到我做出过多少错事,你让我学会了面对自己,以前我不是这样的。如果一个人学会了冷静地反思,那他就得救了。我这会儿只是为我做过的错事难过。我要为那些死了的受伤了的正在医院接受治疗的农民工们做点事,但他们的事只能等到我从广州回来后再说,我既然这么说就会兑现的。阿楠,我努力在你心中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在将来当你走下舞台能够还想起我回忆起这段让你不堪的往事时还不至于让你抬不起头。”
“你别说了,志文,这太伤感了,你没事吧,我不知道岳阳到底对你说了什么才让你表现出与往日那么不同。”刘楠看着孙志文说。
“这不是岳记者的事,是我自己的事情。阿楠,我说的是真的,我在表达我自己的真实感受。”孙志文说。
那一夜孙志文就留了下来,但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第二天,孙志文真的飞去了广州,他的两个保镖跟着他去了,另外两个留给刘楠,以供她调遣。
孙志文飞去广州的那个早晨,我被那个安岳又请了去,不过这次见我的人不是孙志文,而是他的其中的一个太太:刘楠。
安岳在走到刘楠的别墅门口的时候笑着对我说,“跟着老板也已经一年多时间了,岳记者,你是受到老板唯一这种待遇的人,老板的女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但他昨晚向太太表示只要太太愿意,你与你的朋友们都随便出入这里,他不会过问,甚至他允许太太喜欢你们。”
我没有为这样的特殊待遇表示庆幸,我悲哀还悲哀不过来呢。安岳打开了门,他让我独自进去,他则和他的伙伴候在门外,我让他们进来,他们进来了,但是他们留在外屋。
这桩别墅十分豪华,上下两层,一大套红木家具加上对面的大件真皮沙发,在洁白略带点米黄色的格调下面显得富丽堂皇。窗户边上一大片各式各样的盆栽花草,那么鲜美,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刘楠穿着一身裙装从二楼下来,她见了我马上跑下楼梯,站到我面前,然后激动地说,“果真是你,岳阳,一年来,你还好吗?”
她从相貌上没多少改变,还是那么沉静庄重,但少了舞台上的那份野性。
我向他点点头说,“我很好,一年多来没有你的消息,你受了不少委屈。你还好吧?”
她向她的别墅环顾了一周说,“你看到了,我很好!”但她的表情很阴郁,我没看到她要向我表示的那份欣慰。
她拉我坐在沙发上,然后令保姆向我倒茶,还要拿名酒来款待我,她吩咐保姆烧几个菜用来下酒。我没有推辞,虽然我什么都不想喝也不想吃,这是她能表达她热情的方式,如果我不领情她会不安的,这样身处深闺中的人非常敏感。
我试着向她说王亚杰的情形,但她说,“我已经听说了,没想到表哥还是那么在乎我,虽然他有可能没明白我的心思,但这已经很好了,我不求别的,岳阳,如果有机会你告诉他,我很好,不要在为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十分希望他还能把乐队组织起来。我住在这里还回忆着我们五个人在一块儿的那段记忆,它对我太重要了。我们大家还这么年轻,都不值得为一个意外甘愿毁了我们自己一生。”
我点点头。她再说,“岳阳,你别再与孙志文做对了,你斗不过他,还有,他不是一个恶人!”
我没有和她争辩,我只是想听她讲下去。
她说了下去,她告诉我,一年前,我醒来时已经到这里了,屋子里只有孙志文一个人,他含着笑,叫我独自休息一会儿,还说已经给我准备好了洗澡水,先让我到洗澡间去洗个澡。
他叫我放松点,说他不会伤害我,他愿意一个人心甘情愿地给他。
说着,他含着笑出去了,那一夜他没有再来。
但我是被软禁起来的,看着我的人是原来这里的一个保姆,是一个近六十岁的女人,孙志文来时都叫她刘姨。他也不时常回来,开始的时候一周回来两三次,他回来时显得非常安静,他向我讲述一些发生在他工地上或是公司里的事,还向我讲述他的那帮太太们的事,有一次他拿着一个影集回来,一一地介绍给我听,还把一些他的太太们的有趣的事情讲给我听。
但他从来不会动手动脚,他在我身上给了我一个男人能给得最大的耐心,但我一直没有领情。
有一次他向我讲了一则发生在他过去的事情,沉默了一会儿以后,他看着我说,“阿楠,我看出来了,你其实生活在这里并不开心,如果你想好了,那你走吧,我不会拦着你,你是我孙志文生命中的一个例外,这个例外只说明其实不管是我的人还是别的什么我都不能让你为我动心,就是因为这个,你还是我必须珍惜的。
你的走会让我心痛,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因为我这个人很忙,我用我的忙碌来医治伤痛——其实我很寂寞,俞伯牙曾对钟子期说过‘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我也是,我在百忙之余还去找女人去玩去厮混,那是因为我心的寂寞,再也没有别的什么。
你走吧,你去找你的朋友们,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天地,离开它就无法让自己立足,也会让自己感到不快乐,感到难过,我无权剥夺它。
我这样待你无疑于将一朵美丽娇嫩的花连根拔起,就因为将她最短暂的美丽据为己有——我不能做那样的人。你走吧,阿楠,如果你马上不走,你再犹豫片刻,我就会改变主意,因为爱会让人很自私,我这样的大度并不是时常出现的。”
我真的离开了,但我没走多远我又回来了,我回来时他正底着头沉思,他惊讶地看着我,不解地回头看了一眼门外,对我问道,“阿楠,你还有什么东西没带全吗?对了,我还应该给你一笔钱,你在这里都无缘无故地呆了太久,我剥夺了你的工作的时间与机会,我会赔偿的,你回来就是来说这件事的吧,好的,你稍等一下,过不了十分钟就办好了,我开一张支票给你!”
我的眼泪流下来,我情不自禁地伏到他的怀里说,“先生,我想过了,我要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