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录制专辑引起的麻烦并没有这么就结束,下午的时候,亚杰带着他们老总来了。那老总这次一改前面的不屑,变得热情有加,并且真诚地加以赞赏,还向我致歉,说是他有眼无珠,慢待了音乐天才。
我很冷淡,但对他很有礼貌。我说,“先生,都已经过去了,那一会儿我就忽然心血来潮,为了出名,人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我认识亚杰,所以我想找找关系,先生教训的是。我不会再那么莽撞了,也不会不自量力了。”
“岳先生,你的专辑我听了,很震憾,我可能无意间就错过了一个天才。我请你,你用别的曲目再录制一套碟子,我会给你最丰厚的回报。”那老总说。
“我缺的不是钱,先生,我并不想容身于音乐界,我也不是什么天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热爱生命,我演奏音乐给最普通的人听,我是即兴演奏的,我从来没对我的演奏动过钱——这样的心思。大自然给了我灵性,我的这些音乐天赋都来自于大自然与生活。我只做我应该做的事。我还没想过要录制什么专辑,是我的两个朋友劝我这么做。蒙你垂顾,它们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胡乱弹的罢了。”我说。
那老总点点头走了。亚杰留了下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带别人来,但我还是对亚杰过意不去,我对他说,“也许我做得不够好!”
亚杰说,“你是对的,这个人从不曾有过别人拒绝他的历史,只是他对别人挑三拣四。他自己听了你的碟后一定要来,我劝阻了,他不听,他以为没有人能逃得了丰厚的经济利益带来的诱惑,他觉得这是一种屡试不爽的尝试——所以我只能带他来。我这么做没有扫你的兴吧。”
我笑着摇摇头。
亚杰愉快地说,“现在什么都不想了,我们就只有一心筹办一场我们的音乐会。我有个电视台的朋友,如果有必要的话,让他在现场进行录制,做为我们的纪念专辑——你放心吧,岳阳,不会公开的,就在我们私下里收藏!”
“好,就按你说的办!”我说。
希敏松了口气,他高兴地看着我与亚杰和解了。他走过来拉着亚杰的手说,“我向你道歉,但我不是有意给你难堪的,我只不过是为了岳阳,我看不得他受了委屈,所以才自作主张地录制了专辑,你不要介意!”
“我当然介意。”亚杰笑着说,“我明白的。我先走了,我还有首歌要写,下一次我将我的几个作品带过来,我们一起熟悉熟悉,就在我们的音乐会首唱!”
“好的!”
我在希敏的安排下终于见到了我想见到的人。希敏带我到那里以后,他就离开了。我为我尊贵的客人准备了我的音乐专辑,还有我的相机,那里有我们矿上出产的玉石标本,及其我带着的大大小小的石头。
那是一套私人住宅,很豪华。我规矩地端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一会儿二楼上下来一个老头儿,他大概看上去有六十岁了,因为满头都是纯色的白发,一丝杂质也没有。但是他的面色红润,脸上却看起来非常年轻,好像与我差不多似的。他整个人有一种威仪,不得不在最初就让人肃然起敬。我看到他下来,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我的包放在地毯上。
“坐吧!”他和蔼地说,用一只手在他面前往下招了招,示意我坐下。他也坐在我的旁边,他打量了我一会儿,他打量我的时候我将目光移向别处,因为我感到盯着这样一个雅致的人看是非常不好意思的。而且我也希望满足他的好奇心,让他在第一个印象中给他加深我的礼貌。
我感到他打量够了,才将视线转到他的身上,我非常恭敬地对他说,“先生,我来拜访你,打扰你了,我深感不安。”
“没什么的,我幸运的还是你又让我看到来自别处的也许是尚未发现的不同的奇石异宝——年轻人,这对于我来说,比什么都高兴!”他微笑着说,他迷人的微笑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很吸引人。
“我谢谢先生,在百忙之余抽时间接待我。”我再说,我说着打开包,我的专辑放在上边,我将我的音乐碟取出来放在桌上,然后再将石头取出来一件件地放在地毯上。我想拿一块石头小心地放到他面前时,我看见他正拿着我的音乐专辑看。他看着封面上我的照片,照片上的我正迷人地微笑。他看着专辑,然后打开,走到客厅的家庭影院里,放到CD播放器里,一会儿我的吉它声就传出来。他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轻轻地说,“挺好的音乐,那不止已经是风格问题了,你已经理解了它,这个世上真正理解音乐的人不多,理解音乐的人先要理解生活。”
我说,“它不过是一些吉它曲,人们一直觉得吉它是不能独奏的,先生,我也许太不自量,玷污了先生的清雅。”
他睁开眼睛笑着说,“乐器其实不过是音乐的工具,你知道吗,最初的音乐并没有严格的乐理,我们一切的生活及其艺术其实都是古文化的遗产,是古文化那里传承并完善来的。音乐对于古人不过是传递与寄托自己情绪的一种方式,据说我国的音乐及最初的乐器是伏曦发明的。但我知道,对于懂音乐的人来说,就是金属随便的撞击中也能细腻地传递出他的心声——所以乐器是不重要的,主要的是自己能把人生的理解以融入大自然的方式通过音乐表达出自己的感受。年轻人,你看来已经做到了,这说出来挺简单,也会让人轻易地懂得,但是没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
“我谢谢你,先生,其实这张专辑就是专门带来送给你的,是我太冒昧了,所幸的是先生还真正喜欢它,给了我无上的荣幸。”我真诚地说。
“你客气了,年轻人,想不到你会有这么一颗细腻而真诚地体会生活的心,这在你的音乐中表现出来了,很好的。”他重新回到他的位子上坐下来,他还在看我的封面,封面上是一张我上半身的裸照,这是希敏的意思,他觉得我的肌肉很好,说是配上我的微笑,有一种自然的纯朴的森林的气息。他还要来一些我的写真集,我拒绝了,就是这张照片他怂恿了我很久,我才答应照的。
“你的照片也不错,很合你的音乐的风格及其感觉。”他说。我将一块石头已经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他放下我的专辑盒,拿起我给他的石头,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副眼镜戴上,然后详细地看起来,一边还用手抚摸——这还不够,他又走到一边拿出了一个放大镜看着那块石头。他回过头来笑着对我说,“年轻人,你先等一会儿,我得上一趟楼,我得好好看看这些石头。”他又走过来,将我的一部分他能够抱走的石头都抱走了,我想帮他的忙,他没让,他说他自己来就可以了。然后我一个人就坐在那里听我自己的音乐。我走过去将机子关了,我想安静一会儿。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以后,老头儿才下楼来,他还是抱着那堆石头,他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我看到石头上面还有药液流下来。
他笑着说,“让你久等了。”
我着急地问,“先生,怎么样,这些玉还好吗?”
他点点头,沉思了一会儿说,“年轻人,玉挺好的,但你想干吗——我还不知道你的意图,告诉我,你究竟怎样想的,因为在帮你或者抱我自己的态度的时候,我想我应该知道你要做什么!”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先生,这是个全新的玉矿!”我从包里掏出了相机,我对他说,“先生,你这里有电脑吗,或者是别的显示器能接相机就可以!”
“我看出来了,在我所见过的玉里面,它不属于任何一系。”他一边说,一边走到电视机前,将相机数据线连系到电视机端口上,他用遥控调好,然后又回到沙发上来。
“先生,我们发现了个玉矿,资源丰富,我想对这种玉石在古玩与工艺界赢得一个地位,所以我请先生鉴定一下,能够为他评估一下价,我就想知道它值多少价!”我谦恭地说。
“哦,原来是这样,年轻人,说真的,你真够大胆的,也敢于想,这是个好现象,但有点不现实。”他说着,用遥控器调着电视,一会儿我的照片显现出来了。那是一组我旅游时照的照片,他看得很着迷。有树林,有瀑布,有雪山,有沙漠,雅丹地貌地质等等。我想将照片调到那些石头上,但他说,“慢慢来,年轻人,你的这些照片很有意思,很写实,但也拍出了你自己的风格与思想。真的很好,你不仅懂生活,还很懂得大自然,这太不容易了,一个艺术家,就在大自然里面获取营养,我明白了,为什么你演绎的音乐会如此特别,如此引人入胜而出其不意——因为你的思想在自然界,你在音乐里效法的并不是音乐种类,而是自然,这就是你的生命。你有一颗平静的心。告诉我,年轻人,这些石头是你的吗?”
“是的,先生,是我的矿!”我说。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再看电视,这时候电视里显现的是我与彭森照得石头。他对这些石头看得非常仔细,他对那个巨大的最亮的玉石发生了最浓厚的兴趣。他一边一边地翻来覆去地看。
他说,“我改变了你的看法,年轻人,这些石头真的很好。其实,石头是有生命的,只是他们表现的过于沉静与太漫长了,以万年为单位的周期,所以,人,太短暂的岁月无法解读到他们生命的灵性。你是个奇人,年轻的艺术家——你可以用音乐其中一种最简单方式来颠覆音乐的传统,你还用一颗平静纯朴的心来捕捉大自然的生命,做到与你自己合二为一,这不是所有被誉为艺术家的人随便能做到的。这些石头能遇上你说明了你的缘,真正的美玉需要用一颗真诚的心来对待——现在我明白了,年轻人,我可以帮你,为这些玉扬名——因为从你的这些显示艺术生命的对待人生与大自然的态度中,我明白,你并不想以这些玉来赚取利益——你为它奔走是因为美玉自身的价值!”
我有些惊讶,他所表达的一部分思想正是彭森对我说过的。我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先生,其实我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我的利益,我投了很多钱在里面。”
“我知道,但还是为了玉,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真心为玉的,别人即使他们说是为了玉,也是最大地为自己的利益——有种目的是用他对这个世界对这个大自然的理解与态度决定的,他的生命有多少给予了生活真心与爱——而不是为意图。年轻人,你的所有的东西,你的音乐你的摄影已经如此露骨地表白了你的清纯与朴素,你是最适合这块美玉的人,是它选择了你,也只有你才配享有它。你别觉得这是一种奇幻的唯心哲学,懂玉的人一定要懂得虔诚——这不是对玉的虔诚,而是对人生,对生命,对天地万物及其大自然的感恩与爱。”他再说道,他还在看那几块石头。
我懂了些,也许它浓缩着一种完整的人生,因为在真心喜欢它的人心里,它就是一种爱的体现——其实不止是玉,世间万物不都是这样吗?
他再说,“每种玉都各有千秋,最美的玉几乎没有差别,只是它们的特点各不相同罢了。但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你别询问它到底值多少——在能捧能为它扬名的人那里,它可以一石千金,也随时可以一文不名。我会帮你的,但是得经过金石名家的手,只有他们的名气才能带动这种玉的价值。但这些事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你别紧张,我既然决定要帮你——那是因为我从你对待大自然的态度中明白了你对这些玉的真诚与纯洁的一颗心,我不会看着这些美玉一直掩埋在地下无人问津,就是有人要也会被一直不纯正地在地下市场潜伏——这对它们是不公平的。所以,其余的事就由我来安排。”
他关了电视看着我说,“但是既然这样,就把这些美玉的价值提到与它般配的位置上。年轻人,我说过只有你才能配得上它,所以,我们如果要为玉造势,除了我给这些玉安排一些亮相的场合,比如博览会什么的,我还要你出任代言人。我不会占你多少时间,我想你给你的玉做一次模特,我安排大师按你来雕琢它。让它扬名,给它价值——因为对于这些玉来说,任何一个专业模特都远不及你适合它。别人给不了玉需要的纯粹,理解,透彻及其自然!”
“我谢谢我,先生,有你这样的大师为这批玉奉献热情,我真的为它们感到高兴,为了这些玉,我做什么都行!”我激动地说。
“好,到时候我给你请来一个摄影师给你拍些照片,如果你会什么舞蹈准备一下,我会让专业人士制作成立体感强烈的模特形象,将图片交给雕刻大师,让他们按你的形象将玉雕刻出来,然后在业界做一个发布会。我有几个朋友都是权威认定专家,我会向他们打招呼的!”他说。
我不安地说,“大师,我只是没有这样的影响能化身在美玉里,我的号召力远远不够,我何德何能啊!”
“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师们雕刀下的人物,有可能也不是什么传奇英雄,《大卫》中的那个模特可能也是一个最普通的人,还有蒙娜丽纱也是一样。你不必为这事担忧。我先在这些石头里挑一块好的按你为模特做一尊雕塑,用别的玉按它们天然的形状做成别的形象或是抽象的工艺品,如果效果奇佳,我就在这边给玉捧场造势——然后最好把这块巨石运来,再做一个细致入微的雕刻,就用你做模特。我说过的,只有最配得上的人才能宣传这些美玉。”他再说。
“我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谢谢你能为它真心地造势扬名!”我感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