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范十一上班也没多久,自然那点工资也不多。倒是让他头痛的事情来了,他们家里有一个风俗,就是生了儿子的家庭,第二年正月都得请客。
考虑到家庭因素,范十一和薛水商量过是不想请客的。想想本来就不是富贵的家庭,薛水娘家的人又不可能会来,何必浪费这些钱呢?
再一次轮到范十一的妈妈不同意了,她非得让他们请客,打电话和范十一说的是:“我觉得自己亏欠了水水很多,希望这一次你们儿子的喜事能办的好一点。”
“可是我们没有钱。”范十一最不愿意提的就是钱,谁让他年轻的时候不懂事,没能有婚前财产呢。
“我来出钱。”妈妈的话让范十一动摇了。
他回家前找公司预支了两千块钱,也不知道妈妈是不是真的会帮出钱,反正自己带点钱回家总是好的。她非要办就给她办吧,反正自己还年轻这点钱也不算什么。
正月初五,一大早范十一就起床开始准备请客的事情,他忙的要命。薛水想帮忙也帮不了什么,一来她对这里的风俗什么也不懂,二来她也要带孩子。
孩子闹的她也头晕,客人也多。但是却看不到自己想见到的亲人,花了钱也不能寻到开心这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两个人累了一天,躺在床上的时候,算算一天的开支。范十一很无奈的将妈妈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薛水,她才同意请这个客的。
结果却是他们自己掏钱出来请客的,让人听了都扯火。薛水心里那个苦啊甚比黄连,但是她却什么也没有说。
“老婆,要怪只能怪我没本事,让你受苦了。”范十一生怕薛水会对他妈妈有成见,马上搂着她在怀里安抚。
范十一不在家里的这段时间里,薛水受尽了屈辱,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对外面提起过。在这里受的一切委屈她都默默的承受着,这一刻她再也不受不了了。
“你妈妈看不起我不要紧,总有一天我会让她看得起我的。”薛水黑乎乎的眸子里储满了泪水,她却极力隐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
想想范十一去湖北的那段时间里,他的大嫂和大哥非要让她和老太婆分开吃,明知道她穷,家里的电表只有一个,还让她去交电费。
她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除了用一下电煮饭,无聊时看一下电视,还能用多少电?
他们就这样容不下她,老太婆还让她以后别用电煮饭,让她用柴煲饭。想想这可是她奶奶三十年代做的事情,她的妈妈也没有用过这铝煲用柴煮饭,而她薛水就这样的出息,就嫁了个男人体验了这样的生活。
明明就是80后,却过着30年代人的生活。
薛水知道爸爸妈妈在家里种田不容易,范十一去帮忙也是孝顺他们。她在这里不能太小姐脾气,于是她听了老人家的话,只要是她们认为对她好的,她就听从,她就做。
这一切,她只是从来不说,在她最心底永远都清楚的记得。
每当她不会引火煲饭时,她就会被那烟薰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到底是被薰的呛出来的眼泪,还是因为伤心难过流出来的眼泪。
凭什么他们就可以用电,而她就不可以?凭什么她什么都得将就他们,难道就因为他们比她有钱?
老人家明显的偏心,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时薛水的孩子哭了闹了,范十一的大哥就会嫌他们吵,怪她没有带好孩子。而老人家却当没听到,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难道薛水就应该受这样的气吗?
谁都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凭什么就要到这里来受他们家里人的气?
曾经无数次,邻居香劝她离开范十一,离开他的家。薛水并不是没有想过要离开,只是想的不是离开范十一,而是离开这个家。
孩子都有了,她还能去哪里,无论走到哪里,她的心里都会有着对儿子的牵挂,对儿子的不舍。
与其以后痛苦,不如苦就苦到底,让自己来好好的想想以后的路。
“钱花了慢慢赚,只要我们开心就好。”妈妈的做法又何尝不让范十一伤心呢?
他也是妈妈的儿子,为什么他的哥哥都可以举行婚礼,而他就不能呢?为什么明明事先说好她出钱请客的,到头来还是要他拿钱出来呢?
话也让她说的好听了,钱也让自己出了。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让人痛心的吗?
薛水可以体会出范十一的心情,她说出这样的话是在范十一的心口上插刀。他的妈妈看不起她,又何尝不是看不起他呢?
再多的话也不易说出口,大家心知就好。
年初八,范十一就要出门去东莞了。在范十一出门前,他们正月初六全家相约,一起去了范十一罗定的大姐家玩。
罗定大姐家里不是很宽敞,足以够他们一家三口住。再说了,去罗定走亲戚都是为了去逛街玩玩,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买。
一边逛街一边闲聊,范十一在太平开手机店的二嫂就和大嫂说,水水还欠她们一千块钱。
大嫂不知道这必钱是怎么回事,逛完街回大姐家的路上找了个机会和薛水单独在一起,就问她:“水水,你们什么时候欠了二嫂他们一千块钱的?”
“她怎么说?”薛水压抑住内心的不满与不解,露出一脸的安然反问大嫂。
“她说是你生宝宝的时候十一去找她们借的。”大嫂的话彻底雷到了薛水,让她当场有些石化,嘴角却带着苦涩的笑。
正月的寒风寒入骨,犹如薛水此时发寒的心。
她只知道自己和范十一没有金钱基础的家庭很苦很累,没有豪华奢侈的婚礼也就算了,居然生孩子也是找人家借的钱。可气的是,她的孩子都半岁了,而她却从来不知道自己生孩子的钱是找别人借来的。
傍晚回到家以后,范十一见薛水心情欠佳,一脸嘻笑的凑近:“水儿,谁惹我的水儿不开心了?”
即便薛水肚子里装了一肚气和火,再见到范十一那一脸灿烂的笑容时都强力将火灭了。
将她了解到的事情向范十一证实了一次,然后无奈的在心里感叹:为什么我就这样的命苦,生个孩子也得向别人借钱?原本以为找到了一只潜力股,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却不想搭了自己的一生进去。
女人呐,贪财并没有错。可惜薛水并非贪财之人,只想着能过安稳的小日子,却成为了一种人生的奢侈。
如若她再贪财一些,说不定就不是这样的结局了。
范十一出门工作以后,薛水在家附近的街上闲逛,突然眼前一亮见到一家私人幼儿园招工,她就说想去试试。问了一下后得知原来老板是范十一一条村子里的出嫁女,她招工难,而薛水又想做,自然就去做了。
薛水每天很早起床用稻草煮好粥再去上班,晚上回来就马上摘菜带孩子,做好菜之后再请家婆吃饭。星期日会带着孩子在村子里和一些老人家们玩。
这一天薛水带着儿子围着一群妇人在打拖拉机,见到一位驼背的老妇人吃力的在水井边压着水,然后又吃力的往厨房提去。薛水见到她行动不便,加上心疼这样一位老人家居然没有一儿半女在身边照顾她,二话不说,放着儿子在家婆的身边,朝着那位老人家走去。
“你提不起这么多水小心点。”大家都看出了薛水的好心,她家婆好心的提醒着她。
薛水在没来到罗定之前一直是没有做过家务事的,更没有力气提水。每次晚上冲凉都是半桶半桶提的,这会老人家的桶里装了大半桶水,她马上倒去一半,提着就往厨房走去,来来回回几次,帮老人家打满了一水缸水之后才离开。
有时薛水买多菜了,她都会分给邻居一位低保户的单身汉。
她的善良是村子里一群妇女有目共睹的,对她的评价也是很好。以前大家都不喜欢外省的女孩子嫁进村子里来,没想到这位外省妹是这样的善良。
没过多久,幼儿园里发生了一件事情。和范十一同村子里,还是同一个太公的兄弟的儿子头起了一个大包,说是薛水打的他,当晚家长就打电话给范园长了。
正好是星期六,薛水并没有听说这件事情,星期一照常去上班。
但是这件事情在村子里早就闹开了,却没有一个人相信是薛水做的。那个小孩子本来就很调皮不假,但是他家里的人也说他不会说谎,而那孩子的堂姐和他坐一块,也说薛水没打他。
只剩下薛水对这件事情朦朦胧胧了,本来她在这里工作工资就不多,还被这样一冤枉,她心里就更加的来气。
后来那个孩子去照了B超,确定没事后,这件事情才就这样算了。而去看医生的钱让薛水出,她心里有着再多的不服也不再重要,因为她对这个园长已看透。
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在这里做下去的,这件事情一出以后,她就决定做完这个学期就不做了。
那里还找不到工作不成?
一般的幼儿园是一班两个老师,还有保育员,而他们这里只有一个老师不说,还没有保育员。老师也是保育员,出了事情还让老师一个人负责,那有什么意思。
三百块钱是很大还是怎么?
工作做的不开心,生活过的同样不开心。有时薛水真想带着孩子离开算了,可她缺勇气,更多的是她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