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自己岂不是终身也只好受她如牛马一般的役使?婆婆和他相处将近三月,已摸熟了他的脾气,知他为人外和内刚,虽然对人极是谦和,内心却十分固执,决不肯受人要胁而屈服,说道:“我说过的,你跟乌老大那些畜生不同,婆婆不会每年给你服一次药镇痛止痒,使你整日价食不知味、睡不安枕。你身上一共给我种了九张求死咒,我可以一举给你除去,斩草除根,永无后患。”
虚空道:“如此,多……多……多……”那个“谢”字始终说不出口。当下婆婆给他服了一颗药丸,片刻间痛痒立止。婆婆道:“要除去这求死咒的祸胎,须用掌心内力。我这几天神功将成,不能为你消耗元气,我教你运功出掌的法门,你便自行化解罢。”
虚空道:“是。”
婆婆便即传了他如何将北冥真气自丹田经由天枢、太乙、梁门、神封、神藏诸穴,通过曲池、大陵、阳豁而至掌心,这真气自足经脉通至掌心的法门,是她碧瑶宫独到的奇功,再教他将这真气吞吐、盘旋、挥洒、控纵的诸般法门。虚空练了两日,已然纯熟。婆婆又道:“乌老大这些畜生,人品虽差,武功却着实不低。他们所交往的狐群狗党之中,也颇有些内力深湛的家伙,但没一个能以内力化解我的求死咒,你道那是什么缘故?”
她顿了一顿,明知虚空回答不出,接着便道:“只因我种入他们体内的求死咒种类既各各不同,所使手法也大异其趣。他如以阳刚手法化解了一张求死咒,未解的求死咒如是在太阳、少阳、阳明等经脉中的,感到阳气,力道剧增,盘根纠结,深入脏腑,即便不可收拾。他如以阴柔之力化解罢,太阴、少阴、厥阴经脉中的求死咒又会大大作怪。更何况每一张求死咒上我都含有分量不同的阴阳之气,旁人如何能解?你身上这九张求死咒,须以九种不同的手法化解。”
当下传了他一种手法,待他练熟之后,便和他拆招,以诸般阴毒繁复手法攻击,命他以所学手法应付。婆婆又道:“我这求死咒千变万化,你下手拔除之际,也须随机应变,稍有差池,不是立刻气窒身亡,便是全身瘫痪。须当视求死咒如大敌,全力以赴,半分松懈不得。”
虚空受教苦练,但觉婆婆所传的法门巧妙无比,气随意转,不论她以如何狠辣的手法攻来,均能以这法门化解,而且化解之中,必蕴猛烈反击的招数。他越练越佩服,才知道“求死咒”所以能令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魂飞魄散,确有它无穷的威力,若不是婆婆亲口传授,哪想得到天下竟有如此神妙的化解之法?他花了四日功夫,才将九种法门练熟。婆婆甚喜,说道:“小……小子倒还不笨,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要制服求死咒,便须知道种求死咒之法,你可知求死咒是什么东西?”
虚空一怔,道:“那是一种暗器。”
婆婆道:“不错,是暗器,然而是怎么样的暗器?像袖箭呢,还是像钢镖?像菩提子呢,还是像金针?”
虚空寻思:“我身上中了九枚暗器,虽然又痛又痒,摸上去却无影无踪,实在不知是什么形状。”
一时难以回答。婆婆道:“这便是求死咒了,你拿去摸个仔细。”
想到这是天下第一厉害的暗器,虚空心下惴惴,伸出手去接,一接到掌中,便觉一阵冰冷,那暗器轻飘飘地,圆圆的一小片,只不过是小指头大小,边缘锋锐,其薄如纸。虚空要待细摸,突觉手掌心中凉飕飕地,过不多时,那求死咒竟然不知去向。他大吃一惊,婆婆又没伸手来夺,这暗器怎会自行变走?当真是神出鬼没,不可思议,叫道:“啊哟!”
心想:“糟糕,糟糕!求死咒钻进我手掌心去了。”
婆婆道:“你明白了么?”
虚空道:“我……我……”婆婆道:“我这求死咒,乃是一片圆圆的薄冰。”
虚空“啊”的一声叫,登时放心,这才明白,原来这片薄冰为掌中热力所化,因此顷刻间不知去向,他掌心内力煎熬如炉,将冰化而为汽,竟连水渍也没留下。婆婆说道:“要学破解求死咒的法门,须得学会如何发射,而要学发射,自然先须学制炼。别瞧这小小的一片薄冰,要制得其薄如纸,不穿不破,却也大非容易。你在手掌中放一些水,然后倒运内力,使掌心中发出来的真气冷于寒冰数倍,清水自然凝结成冰。”
当下教他如何倒运内力,怎样将刚阳之气转为阴柔。无崖子传给他的北冥真气原是阴阳兼具,虚空以往练的都是阳刚一路,但内力既有底子,只要一切逆其道而行便是,倒也不是难事。求死咒制成后,婆婆再教他发射的手劲和认穴准头,在这片薄冰之上,如何附着阳刚内力,又如何附着阴柔内力,又如何附以三分阳、七分阴,或者是六分阴、四分阳,虽只阴阳二气,但先后之序既异,多寡之数又复不同,随心所欲,变化万千。虚空又足足花了三天时光,这才学会。婆婆喜道:“小子倒也不笨,学得挺快,这求死咒的基本功夫,你已经学会了。说到变化精微,认穴无讹,那是将来的事了。”
第四日上,婆婆命他调匀内息,双掌凝聚真气,说道:“你一张求死咒中在右腿膝弯内侧‘阴陵泉’穴上,你右掌运阳刚之气,以第二种法门急拍,左掌运阴柔之力,以第七种手法缓缓抽拔。连拔三次,便将这求死咒中的热毒和寒毒一起化解了。”
虚空依言施为,果然“阴陵泉”穴上一团窒滞之意霍然而解,关节灵活,说不出的舒适。婆婆一一指点,虚空便一一化解。终于九张求死咒尽数化去,虚空不胜之喜。婆婆叹了口气,说道:“明日午时,我的神功便练成了。收功之时,千头万绪,凶险无比,今日我要定下心来好好的静思一番,你就别再跟我说话,以免乱我心曲。”
虚空应道:“是。”
心想:“日子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居然整整三个月过去了。”
便在这时候,忽听得一个蚊鸣般的微声钻入耳来:“师姊,师姊,你躲在哪里啊?小妹想念你得紧,你怎地到了妹子家里,却不出来相见?那不是太见外了吗?”
这声音轻细之极,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晰异常。却不是李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