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当东来月好不容易挤上公交车,车上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堵在狭小的空间里,四周都是人们身上散发的湿漉漉的气息,其中还夹杂着男人们的汗味,这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东来月个子不高,拉环她是抓不住的,只能站在门口,两只手紧紧的拉住铁杆,谨防突然刹车让她站立不稳而摔倒。
车上人下的人很少,上的人却越来越多,好像是在不停往一个箱子里塞东西,各种东西,发挥其最大的功能。不多时东来月便感觉汗水出来了,她真的很想吹吹窗外的凉风,因为车里的空气实在太闷了。靳正轩的外套也变得邹巴巴的,滴着水的折叠雨伞被她抓在手里,将她的手掌了衣服袖子都打湿了。
她感到厌烦,可是又不得不忍受这令人烦闷的车程。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到站,脚踩在湿漉漉的地面,她有种脚踩大地的踏实感,深深的吸了口气,清凉的空气钻入她的脾肺。雨还在下,可是她的身上也差不多是湿的了,她扯了扯衣角,重重的踩在地面,像是在和地面赌气。
夜色将至,街面上的街灯已经亮了起来,商场店铺的灯光和街灯车灯成为夜色一景,是每个城市都拥有的再平凡不过的东西。舒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爽的衣服,头发还未全干,东来月捧着一杯热牛奶,懒懒的坐在床上翻看起课本来。“来月啊,你这衣服是谁的?好像是男孩子的衣服啊?”母亲拿着一件衣服进来。
东来月有些慌,不知道如何解释。“哦,那个啊,那是……”
“是你同学的?”
“哦,嗯。在路上遇到了,他见我很冷,于是把衣服给了我。”
“那你这个同学还挺会照顾人,体贴人的嘛。”母亲坐到了东来月身边,东来月看着母亲手里拿着的衣服,怔怔出神。母亲说什么她都没听进去。
只觉得母亲手里的蓝色衣服一直在她的眼前晃,没有其它的东西抢占她的思绪。竟然说靳正轩体贴,呃,还真是第一次听到。竟然会有这种形容词用在他的身上,还真是奇迹。
“我拿去给你洗了,等晾干了你记得拿去还给人家,还有好好跟人家道个谢,这年头对女生这么体贴的男孩子已经很少了。”
“噢,我知道了。”东来月回过神。
等等!老妈说什么!她竟然说像靳正轩这样的男生已经很少见了,他有那么好吗?东来月瞪大眼睛,手里的热牛奶徐徐冒着热气,在空气中结出白色的雾状物,奶香也飘到了东来月了鼻尖。东来月一口气将热牛奶饮尽,大大的舒了口气,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上唇残留着白色的奶泡,东来月舔了舔嘴巴,四仰八叉的躺着,没有一点淑女的模样。
没过一分钟眼皮便开始打架,东来月翻了个身,扯过被子如此便睡过去了。当母亲来到她房间唤她吃晚饭,才发现她已经沉沉睡去,于是叹了口气,轻轻的带上了门,和丈夫吃饭了。“今天来月的孩子穿着一件男士衣服,不知道是不是遇到喜欢的男生了。”
“是吗?”
“不过那个男生一定是喜欢我吗来月的。”
“你怎么知道呢?”
“你当年不也这样在我面前表现过吗?唉,总归要孩子自己选择,虽然我挺喜欢家辉那孩子的,可是他们毕竟差了那么多岁数,而且也不知道家辉是不是也像我们来月喜欢他那样喜欢我们来月,所以啊,要是来月喜欢别的男孩子我也不会说什么的,对来月好就行了。”……脑海满满被一抹蓝色占据,东来月烦闷不已,手一挥,那蓝色像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一道长长的裂缝横亘在眼前,如此东来月便醒了。
灯光打在脸上,东来月揉了揉眼睛,照惯例发呆一分钟,眼睛停留在闹钟上,心道自己改起来了,这才发现时针指向5。而窗外竟然黑隆隆一片,狂风大作,像是外面有许多妖魔在咆哮。东来月害怕的用被子蒙住头,不多时又露出头来,再次看了看闹钟。
她竟然这么早就醒了。第二天当第一个同学走进教室发现竟有人先他一步不由得吃惊,他吃惊的不是有人比他更早,而是这个人竟然是迟到大王东来月!东来月扬起灿烂的笑容,和对方打了招呼,对方有些尴尬,恍惚觉得这一场噩梦。他狐疑的坐下,看了看正在早读的东来月,最后作罢,开始跟着一起早读。
这一天早晨自然是不平静的。因为迟到大王东来月竟然没有迟到,而且精气十足的和大家上着早课,论谁也不敢相信。大家都道东来月一定是吃错药了,东来月笑而不语,心中却是有苦难言。
她第一次睡到5点便醒了,她想继续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数了多少只羊都没能将自己催眠。事实上她从来都没有靠这种手段助眠的,她一向倒头就睡,哪里会有这种体验。实践证明数羊这种方法不科学,至少对东来月是失败了的。
有无数人在这骗人的把戏中睁眼到天亮。后来《爱情公寓》以理论性的话语解释了这个说法:数羊是外国人传过来的,羊的发音在英文中和睡觉很相似,所以对失眠的外国人管用,但是对失眠的中国人不管用。这就是说任何事都要从实际出发。
他们知不知道,她睡不着,而外面又是风又是雨的,她有多煎熬啊?雨薇没有来上课,好像是感冒了。下课后何惠婷一屁股便坐了过来。“我说怎么回事啊?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大家都以为你改过自新了呢!”
“唉,人生路上难免有意外。
我这个就是意外。”
“哈,那你的意思是你做个夜里失眠咯?”
“你还真是猜对了。我睡到5点就醒了,然后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数了三千七百八十一只羊,可是还是没有睡着,然后我又在心里一直背单词,可是越来越没有瞌睡。”
“哈哈,你不知道心里想着事就会失眠吗?你专心致志的数羊,人根本就没有放松下来,然后你又背单词,那当然是睡不着啦。”
“还有这种说法?我从来就没失过眠,没有经验啊!”
“那你怎么会那么早就醒了呢?”东来月怔了一下。她能不说她是因为梦里一直都是一片蓝色搅得她心烦意乱的,所以才醒的吗?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发生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记忆是那么的深刻和鲜明,夜里做梦再正常不过了。
“大概是昨天晚上睡得太早了,到了半夜就没有瞌睡了。”东来月如是说。何惠婷没有继续八卦,喵了一眼自己趴着的座位。
“她怎么没来?”东来月知道何惠婷指的是雨薇,于是回答道,“好像是感冒了。最近天气忽变,很多同学都感冒了,应该提醒一下大家多穿点衣服。”
“那倒也是。
你看靳正轩,他今天从进教室就没精打采的,好像也感冒了。”东来月心头一怔,想到昨天他将外套丢给自己,自己穿那么一件单薄的衣服,后来又淋着雨跑了,肯定是受了凉感冒了。当下东来月心头一紧,对靳正轩有些抱歉,可是面上又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应了声,语气却没有往日的怨气。
“哦,不关我的事。”
“你这家伙真没一点同情心,还说要提醒同学多穿点衣服,哦,人家靳正轩就不是你同学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能不能不要和靳正轩一直闹别扭啊。
看得我心烦!”东来月推了一下何惠婷的头,没好气的说。“你就知道帮着外人说话!”可是东来月心里却想着靳正轩单衣时的情景。前面已经说她是个不愿意欠人人情的人,这下靳正轩因为她感冒了,她的人情欠得更大了。
以前他做什么她都当时假惺惺,可是这次他已经生病感冒,她说人家假惺惺,不承认别人是善意的是不是就该千刀万剐了?她实在找不到理由来使自己的良心少受些谴责。她倒宁愿感冒的是她,那样在靳正轩面前她就可以理直气壮了,现在这样,以后她面对他会少了底气,毕竟是与你有恩之人,再不好对他出言相撞,如此人就跟着不自在了。唉真是麻烦。
“我现在好好的坐着,你干嘛说我和他闹别扭啊,说得好像总是我找他麻烦似的。”
“不是你还能有谁啊?我就从来没有看见过靳正轩对你发过什么脾气。人家那么有礼貌的一个人,就你老是看不顺眼,总要找人家麻烦才舒服。”
说得倒是她不可理喻了。她就是看靳正轩不顺眼又怎么了,谁让他就是让她看不顺眼呢!东来月气结。要搁在平时她早发火了。
可是靳正轩刚做了好事,她不能忘恩负义啊。果然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下他就有理由来压制她了。
“我不想和你争。我和你思想不在一个层次。”当下二人结束围绕东来月欺负靳正轩的话题。
转而何惠婷抛出一个更大的话题。“我听同学说昨天看见靳正轩和雨薇一起在向阳路那边逛街,看样子他们俩已经开始在约会了,这下你不用担心你的雨薇受欺负了吧?”东来月脸瞬间就白了。向阳路,她躲雨的那条街不就是向阳路吗?那雨薇……雨薇不是什么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