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惠婷摔断了尾椎骨,需要卧床修养一个月。这对于东来月和雨薇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听到这个消息后雨薇当场跌坐到地上,面如死灰。
“来月,我完了。”东来月弯下身,安慰着雨薇。“雨薇,这并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雨薇摊着两只手,眼泪簌簌的往下流,喉头一阵哽咽。“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我,我没想过要推倒她啊!”雨薇趴在东来月的身上哭泣,很是无助。靳正轩站在医院转角的长廊,双手插在裤兜,头靠在墙壁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管发呆。
不多时班主任赶到,靳正轩迎上去向班主任大致说明了情况。班主任看着走廊上哭泣的雨薇,又向病房里看了看,面色很是浓重。“老师,这事很麻烦吗?”靳正轩沉声问道。
班主任点了点头。而这时东来月和已经哭成了泪人的雨薇来到了他们跟前。东来月向靳正轩看了一眼,见大家都没有开口说话,知道失态比较严重。
压抑的气愤让雨薇再次崩溃,趴在东来月肩头哭泣。“还好只是摔断的尾椎骨,休息一两个月就会好起来。可是眼下最担心的就是何惠婷的父母会追究责任,而且学校方面也可能会做一些处理。”
这个东来月他们也知道。如果何惠婷追究责任,那么势必会罪及雨薇。雨薇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出了这种事以后让雨薇怎么面对她的父母。
还有就是,如果连学校都要处分雨薇的话,那雨薇的前程不就毁了吗?不可以!她不可以让这种事发生!“老师……”东来月刚想开口解释,班主任已经伸手打断了东来月。“好了,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要说。病人还躺在里面,好好想想怎么跟对方的父母解释吧!”东来月张嘴还想说什么却无话可说了。
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东来月等人的神经瞬间绷紧,知道真正的麻烦来了。只见一个妇人和一个男人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嘴里不住的喊道,“我女儿在哪呢?我女儿在哪呢……”雨薇真想上前拦住他们,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害怕,害怕妇人会不问青红皂白上前就狠狠的甩她两个耳刮子。到时她真的百口莫辩。
她有些害怕的往东来月怀里缩了缩,东来月感受到雨薇的害怕,紧紧的抱住雨薇。其实东来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她想帮雨薇,可是除了抱着雨薇她什么都做不了。不能为雨薇解决眼下的麻烦,不能为雨薇驱逐内心的惶恐,她这算是哪门子朋友!何况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因她而起,可是这罪责却让雨薇来承担,她怎么对得起雨薇啊!一只手搭在了东来月的肩膀,东来月侧身,见靳正轩微微颔首,当下东来月心中明白,靳正轩这是在给他们打气呢!“你们是何惠婷的家长吗?我是她的班主任。”
班主任已经主动迎了上去,介绍自己,顺便说明情况。“我女儿现在怎么样了?”妇人尖着嗓着问道。东来月心上一紧,心知来者不善。
但见妇人凶神恶煞,一脸尖刻便知道这位不是好说话的主。他们要面临的恐怕不简单。只见那妇人气愤的推开班主任,杀气腾腾的冲过来,发福的身体随着她的大幅度动作而微微颤动,像泰山震天动地的杀过来了——“你们谁是雨薇!”雨薇话还未吐出已经招了一记耳光,白皙的脸上赫然呈现鲜红的五个手指印。
“就是你这臭丫头欺负我女儿!”
“阿姨我……”雨薇想要辩解,第二记耳光又扇来过来。班主任看的目瞪口呆,急忙上前劝阻,“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毕竟都是自己的学生,里面躺着自己的学生,而现在被打的也是他的学生。看见自己学生吃亏他怎么会不难过。
可是他到底应该站子啊哪一边呢?谁吃亏都是他不愿意见到的。“我不是你阿姨!你敢欺负我女儿,你不想活了是吗?”妇人咬牙切齿的说,手推搡着雨薇,并狠狠的拧着雨薇身上的肉。雨薇吃疼,却不敢还手,当下真的是受尽委屈。
东来月看不下去了,“住手!不要打!你给我住手!”她一直护着雨薇,可是要她对抗一个来者不善的人她还显得势单力薄了些。看见朋友被欺负她怎么能受得了,何况还是她最好的朋友。当下她面红耳赤的一把抓住妇人粗壮的大手,气极的吼道,“让你住手你听见了没有!”
“哎呀!你们弄伤了人还有理了!”妇人发狠,另一手向东来月脸上一挥,东来月的脸上立即传来灼热的疼痛感。
发丝凌乱的搭在侧脸,看不见东来月脸上的表情。时间霎那有两三秒的停顿,静默的空气中浮动着叫着怒不可遏的东西。东来月仰起头来,发丝凌乱,眼神狠厉。
妇人被东来月瞪着,心里闪过一丝怯意。但想到她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害怕的,只不过就会用眼神来吓唬人,况且她是占理的一方,有理走遍天下,她会怕她一个丫头片子吗?于是,她尖着声音,狠狠的说,“哎呀,你还敢瞪我!”遂咬牙切齿伸手一挥——就在东来月以为自己难逃一巴掌的时候,风却停了。她睁开眼,靳正轩握着妇人的手腕,岿然不动的横在她和妇人中间。
妇人欲挣脱被束缚的手,怎料手腕紧紧被对方抓着根本挣脱不开。“你干什么,还不给我放开!”和妇人一起来的男人见妇人吃亏,遂上前助阵,对着靳正轩横眉冷对。靳正轩松开手,却丝毫没有要让出路的意思。
“阿姨,我是你女儿的同学。我们都是你女儿的同学,能请你有话好好说吗?用得着拳脚相加吗?”
“你是谁还敢来教训我!”
“姐姐,咱们别理他,直接抓她去公安局!”男人将雨薇拽了出来,雨薇哀求的看着东来月,期期艾艾的哭泣着。东来月上前去抢,场面又混乱了。
“你们吵什么吵!这里是医院,吵着病人怎么办!你们当这里是你们家呢!”一个护士长模样的女人走了出来,对着几人一声痛骂。走廊里顿时鸦雀无声。果然是谁的地盘谁就是老大,在这里他们才是权威。
妇人被护士长着番训斥也知道失态了,可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好了好了,惠婷的妈妈啊,你听我一句怎么样?”班主任苦口婆心的说,“雨薇她不是有意推倒惠婷的,这只是一个意外。你也先别发火,孩子要紧啊!惠婷现在肯定还在等着你呢!”班主任这一提醒,妇人倒想起来何惠婷还躺在病房里。
何惠婷的父亲在何惠婷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将何惠婷一手拉扯大,从来都舍不得让何惠婷吃半点苦,可是现在她的女儿竟然受伤住进了医院。她本来就是火爆脾气,见到伤害自己女儿的人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所以说何惠婷骄傲,热辣的性格尽得她的真传。“对啊姐,咱们还是先进去看看惠婷吧,这件事以后再说。”
男人也在一旁劝阻妇人。妇人向雨薇狠狠的瞪了一眼,冷哼道,“这笔账我一会再跟你算!”说完便扬长而去。妇人和同行的男人进了病房过后,剩下的四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班主任缓缓的开口,“孩子们,都回去吧!折腾了这么久你们也累了,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呢!”说着他挥动着两只无力的手,驱赶三人回去。“那老师你呢?”东来月问道。“我留在这里处理善后,你们回去吧。”
东来月紧抿双唇,想要说出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我留下。”靳正轩沉声说。
东来月第一次觉得靳正轩像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你留下来干什么?你负责把她们两个女孩子安全送回家。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靳正轩不言语。没有再作坚持。身后传来班主任的声音。
“喂,你们三个!以后别再给我添麻烦了,我这个班主任很难做啊!”班主任抓耳挠腮,很苦恼的样子。东来月想笑,血液里分明流淌着暖意又让她笑不出来,于是她的表情在三人当中最古怪。虽然他们这个班主任在平时不怎么管他们,可是每次在他们遇上麻烦的时候都会站出来保护他们。
而之前两年里,他们还一直在说他不负责任,吊儿郎当的,之前为什么他们没有发觉呢?后来靳正轩很臭屁的回答了东来月这个问题,“那是因为有我这个天才帮他管理班级,所以他才不用操心的。”东来月反击道,“那也是人家老师知人善任,说明人家才是真正的有才。你嘛,不过是废材而已!”时间当头棒喝,吃了这一痛,连回击的机会都没有。
而他们的青春遭此棒喝,再也回不去。冬天飞快的到来,那年的冬天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故事里的人都都去了哪里?还有,他们的结局又到了哪里?阴沉的天空回答不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