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丽踏着夕阳归来,远远地望着自己家的家门,门口的店招居然又改回了“小丽饭庄”,家家此时都冒起了炊烟,惟独自家的烟囱却了无生气。
丁小丽有些差异,不禁加快了脚步。
丁小丽推门进屋,大吃一惊。
汪月花衣着整齐,面色苍白的在堂屋正中的一把躺椅上靠着。
丁小丽扔掉手里的包扑了过去:“妈!你这是怎么了?”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汪月花皱巴巴的一双老眼里全是对生命的眷恋:“你妈还没死呢,进门就哭!唉,都活到这把年纪了,死也平常了。”
“妈,你不会有事,这不是好好的吗?”丁小丽叫道。
“妈这一辈子没过过几天人的日子,就是死,阎王爷也该给我个好死法。我没有福,也没有德行,为了养活儿女,总想靠男人,一辈子嫁了三回,真要去见他们了,我一个都不想认!”
“妈,你都胡说些什么呀?”
“我已经躺在这等了三天了,就怕突然走了,还怕有些事来不及跟你交代。你告诉小和尚,活着我没坐上他的黑壳汽车,一定要开到坟上来给我看看,他要没本事开来,就叫我孙子开来,开不来就别上我的坟。你呢,就好好守着我们的家,自己养活自己,不要指望任何男人。哦,对了,还记得你以前上学时长去的山后那块山坡吗?那是承包时分给我们家的,到时候一定要把我埋在那里,我替你看家比别人看得放心!记住了?”
丁小丽忍着眼泪点头:“妈,你放心,女儿从来就没有靠男人养活,小和尚的黑壳汽车你也一定能坐上。”
汪月花突然露出了孩童一样的窃笑:“你的茶树也一定能种活。”
丁小丽吃了一惊:“妈,你说什么?”
汪月花已经闭上了眼睛,嘴角的笑容还没有消失。
细雨霏霏,村里人帮丁小丽埋葬完了汪月花,都一言不发地冷冷望着丁小丽。
丁小丽望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哽咽着:“谢谢各位给我妈面子,这么多人来送她。我丁小丽对不起乡亲,可我妈一辈子没做过对不起大家的事,对吗?”
众人此时也无话可说,默默地散去,只剩下一位和丁小丽年龄相仿的女人还站在原地没走,两眼望着丁小丽。
丁小丽走近了几步,认了出来:“丁贵琴?”
丁贵琴点了点头。
丁小丽趴在丁贵琴的肩上痛哭起来。
丁贵琴陪着流了一会眼泪:“知道大妈为什么一定要你把她埋在这吗?”
丁小丽抬起了头,泪眼迷茫地望着丁贵琴。
丁贵琴抬手指了指坟后的一片山坡。
丁小丽顺着丁贵琴手指的方向走到了坟后,向下望去,只见山坡上的地里,盖着一大片塑料棚。
丁小丽疑惑地走下来,掀起塑料布,里面竟然是成片鲜活的茶苗。
突然,丁小丽明白了,她发疯似地冲上山头坟地,跪倒在汪月花的坟墓前,哭喊着:“妈——!”
山里的雨大了起来,丁小丽在雨中长跪不起。对天发誓:“妈,女儿一定让您精心培育的这些茶苗种遍所有剃光的山头,不做好这事,决不再来见您。”
屋里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书和烟头。
书桌上还堆着一叠手稿,还有撕开的邮包,上面有一张附言条,是武梅写来的:
马奇,你好。听说你回了内地,我也去了北京,海南的岁月已成为过
去,但永远不会忘却。我把你在海南的文稿寄还给你,不仅仅是供你回忆,而是希望你永保当年那种生活热情,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样的生活状态,热情是不能泯灭的。
永远为你祝福的武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