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你了。”丁小丽坐了起来,情不自禁无比珍爱地在马奇的脸上亲了一口。
马奇还真的就开讲了:“我们中国是一个挺特别的国家。在这里,理论与现实往往是背离的。就说老师吧,其实也是普通人,只不过比年轻一些的人先了解一些知识而已。但中国有为人师表的理论。它要求从事教师职业的人具有超过一般人的道德力量。可一些所谓的道德标准又是虚伪透顶的根本就无可遵从,或者说都是说给别人听的,说道德的人自己就没有道德——”
“我往下躺一点好吗?”丁小丽实在是累了。
马奇帮她躺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深深地陷入了自己理性的思辩:“我不认为自己具有高过一般人的道德力量,真的。可是你想,既在为人师表的位子上,又确定自己没有优于普通人的那种道德力量,所演讲出来的所谓教义差不多就是谎言,甚至比谎言还要可恶!”
丁小丽开始时努力保持兴趣,后来就慢慢迷糊了。
马奇苦笑一声:“啊?你都听懂了什么?”
丁小丽醒了:“讲啊,我在听呢!刚才有点迷糊,现在好了。”
“睡吧,对了,我还得去去开个会呢。好好地闭上眼睛睡。”
丁小丽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马奇望了一会丁小丽,也闭上了眼睛。
马奇想丁小丽回来,丁小丽就回来了;丁小丽要马奇讲话,马奇也讲了。但是很明显,他们相互为对方所作的努力都是人为的,好累啊。
楼道里没有人,会议室里隐约传来说话声,马奇显然是迟到了。
“你才来吗?那个什么陈晨是你们班的吗?”王克从厕所出来还愤愤难平,一边系着裤子拉链一边问马奇。
“是呀。”
“太可气了!就是当代的陈世美!喜新厌旧,见异思迁,把农村姑娘玩弄了,又在学校里乱追女同学。我们社会主义的大学不能培养这种资产阶级的——啊?”
马奇示意王克,他的白裤衩被系到拉链外边了。
“不能手软,我完全同意王书记的意见。开除!赶快进去表个态吧。”王克还要义愤在先,拉不拉拉链似乎无关紧要,说着超在马奇前边大步迈进会议室。
马奇刚要进去,陈晨从会议室里出来,已经欲哭无泪了,见到马奇便一把纠住乞求道:“马老师,你帮帮我!所有的事情我都交代了,我——,老师,你要拉我一把。”
“骂什么你都听着就是了!”
“我都照王书记说的,全交代了。我家在农村,不能把我开除啊!”陈晨哭了。
“你哭什么?进去吧。”
“王书记叫我回去等决议。拉我一把!老师!拉我一把!”陈晨拉着马奇的手不敢松开。
“不就那么一点事吗?大不了回你们县城去教书,不会怎么样吧。”马奇在陈晨的肩上拍了拍,帮他拣掉一根衣服上的头发:“回去吧!安心把毕业论文做好。”
马奇进屋,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
王书记正在慷慨激昂地讲着话:“我把陈晨的检查里一些重要的材料再念给大家听听,发人深省啊!同志们一边听一边好好想想,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声音开始模糊,只见王书记的嘴急遽地开开合合。
马奇听着听着抬起了头,表情由诧异而震惊而痛苦而愤怒。
看来老王还真没闲着,也不愧为“文革”时做过街道革委会的头。陈晨也一定是受到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感召,在这些补充的检查材料上,详细地描述了自己与丁贵琴的四次性交过程,正经比得过黄色小说,每一句都像是在回答一项提问。检讨差不多整整写了三十页,都是一笔一划的一个方格一个字。
王书记读完了陈晨的检查:“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对陈晨的处分决议。我建议:开除学籍,返送回乡。”
马奇一惊,随即悲哀地提出:“是否要对陈晨坦白的这些事实做必要的核实?”
“怎么核对?那些被害者的体面我们能不保护吗?”王克驳斥道。
马奇想到临进会场时陈晨的哀求又鼓起勇气提出说:“这上边写到的与本班女同学的性交未遂是不是谈恋爱时的亲密动作呢?”
早有另一老师冷笑起来:“像这样一个见异思迁,朝三暮四,很早就有流氓意识的人配谈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