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尼西亚的一夜
“你想到哪儿去也行,什么也依你的,”小夕说,“可是途中一定要停留维也纳。”
随着夏天来临,我们开始为毕业旅行作准备。我们把目标订在欧洲大陆,因为小夕很想看看维也纳。
“只是看一眼也好,”她说,“呼吸一下那儿的空气,便当作实现了儿时的梦想吧。”
“你后悔吗?放弃了到维也纳进修音乐的机会...”我问她。
“你说呢?”她挽着我的手臂,对我灿烂地笑着。
我们买了大量参考书籍回家,单是这项花费已足够购买一张来回伦敦的特价机票。
把那些书读了两天后,我开始嫌麻烦起来。我让兴致勃勃的小夕全权负责行程设计,自己则坐在她的身旁读小说,偶尔随便地附和着她的话。别埋怨我,男人天生就是怕麻烦的动物嘛。
某天,我在堆满了书的桌面上,发现了一本摩洛哥的旅游指南。小夕对我说她本来是想买《马赛美食指南》的,却一时错手把隔邻那本放进了购物篮中。
我翻开那本指南,便立即被里面对卡萨布兰卡的介绍着迷了。我对小夕说,这次旅行非要去卡萨布兰卡不可。
“摩洛哥是在非洲吧?”她问我,“我们的目的地可是欧洲啊。”
“我们可以从西班牙那边乘船过去,”我说,“那一定会很浪漫的...”
“...真的吗?”她问我。
“真的啊,你一定会喜欢的。在黄昏时,我们还可以在甲板上跳拉丁舞--”
“我要跳舞!一定要!”她说。
几天后的晚上,小夕兴高采烈地告诉我说,她已经为我们的悠长假期,编好了钜细无遗的行程表。但我才随便瞧了一眼,便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遗漏。
“怎么没有维也纳的?”我问她。
“没办法啊...我想了几个晚上,都没办法把奥地利加进我们的路线中,”她说,“你知道,如果我们在20号前不抵达西班牙的话,那机票的限期和--”
“难道就没办法迁就一下吗?”我打断她的话说,“我们不去比利时吧。”
“不行!我想跟你在那儿,一边逛街一边吃Godiva!”
“荷兰呢?”
“不行!你应承过我,陪我一起逛红灯区抽大麻的!”
“那就跳过巴塞罗那,直接到--”
“更加不可以!你说过会带我去看足球比赛的,我们要在面颊和肚皮上画上球会会徽,为主场球队打气!”
“可是,当初我们不是为了维也纳,才决定去欧洲的吗?”
“想清楚一点,其实维也纳是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呢,不去也罢,”她说,“既然没有什么好逛的,那就不必亲身跑到那儿去。在巴黎铁塔上,用望远镜瞧瞧它就行了。”
“在巴黎铁塔上,可以看到维也纳的吗?”我问她。
“我不知道。可是呢,”她说,“对很多中国女孩子来说,巴黎铁塔本身就是梦想之塔啊。在铁塔上一起观赏烟花,可比看什么维也纳重要得多了。”
“小夕,说真的,”我对她说,“我其实并不是一定要去北非...”
“我可不是为了迁就你,”她说,“说真的,整个计划里面,我最期待的就是在夕阳下的甲板上跳拉丁舞!
我太喜欢这个点子了!要我拿什么去交换,我都愿意...”
如此这般,我们展开了这次横跨欧洲与非洲北部大陆的旅程。
首先,我们沿着伦敦北上,然后在英格兰北部的某个小镇上停留下来。
“自从雷朋走了之后,我就没有过过如此懒散的生活了...”我说,“真想永远在这儿住下来啊,你说是吗?”
“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我可不是个喜欢闲散渡日的人,”她说,“可是,偶尔过几天像这样的日子,真的好舒服...”
“那么,再多逗留几天吧?”
“只要你说好就好。”她说。
如此这般,我们在那个只有麦田和河流的小镇上,渡过了两个星期。从一开始,我们就把计划打乱了。
回到伦敦之后,我们碰见了一家正在举行开业五十周年超级优惠的旅行社。在高达70%off的诱惑下,我们在那儿订购了为期两周的南欧火车证,和从西班牙前往卡萨布兰卡的船票。
那套船票是不能够更改日期,也不能退票的,所以才能卖得那么便宜。
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是荷兰。
我在阿姆斯特丹的红灯区里,遗失了小夕的皮夹。
虽然里面并没有放着特别贵重的财物,但小夕坚持要找回那个皮夹,说里面收藏了非常重要的东西。于是我便陪她到处奔走了好几天。
一个星期后,荷兰警方通知我们,已经找回了失物。
你知道小夕口中那“非常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一块贴过的药水胶布,上面还沾着啡色的血迹。
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我在她擦损的膝盖上,亲自跪下为她贴上的。
“这是我们的缘份嘛,怎可随便遗失掉!”她说。
由于损失了一个星期,我们只能在火车上边吃Godiva,边看着车窗外比利时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