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眼望见自家的木屋,海棠心焦呼喊起来:“爹爹!快来帮海棠救人啊!”
一个青衫白发的老者从木屋之中走出,待见到眼前的一幕,那青衫老者赶忙快步上前与自己的女儿海棠一同将凌毅拖入木屋之中。
“爹爹,女儿是在河边看见他的,他流了好多血,爹爹,你快想法子救救他!”
青衫老者面色凝重的望了望那鲜血淋漓的凌毅,随即低沉开口:“海棠,快去把爹爹的药箱取来!”
青衫老者俯下身子,利落的撕开凌毅早已湿透的衣袍,想着为他查看伤口。却在不经意之间碰触到凌毅腰间的一块玉佩,只见那青衫老者整个人霎时僵住。
“爹爹,您的药箱。”海棠紧张的望着那依旧深陷于昏迷之中的男子,却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爹爹眼中的异样。
青衫老者长叹了一声,随即打开药箱,悉心为凌毅医治起来。
几日之中,虽有那青衫老者和海棠悉心照料凌毅,但怎奈凌毅身上的伤势太重,又因落水而受了寒,因而整个人昏迷了近十日才慢慢醒来。
这日,凌毅艰难睁开自己沉重的双目,陌生的环顾着这间简陋木屋。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又是那一股好闻的香气沁鼻而入,凌毅慢慢转过头去,只见榻边一个温婉的女子正笑着望向自己。那女子清铅素裙却是丝毫难以掩饰她那如秀的面容,一时之间凌毅整个人竟然看呆了。
“你终于醒了!身上的伤还痛不痛?”
那女子的问话令凌毅甚是匆忙的收回了心中的唐突悸动,掩饰的轻咳了两声,凌毅狼狈开口:“可是你救了本……,我?”
那女子宛然一笑:“我只是将你带了回来,乃是爹爹将你医好的。没想到你在重伤之下跌落山崖,身上伤得那么重居然都……”忽然之间,海棠意识到自己好似失言了,猛得收住了话,面颊绯红的吐了一下舌头。
如花一般的娇容早已尽收凌毅的眼中,丝毫不顾忌身上的伤口,凌毅朗声大笑:“居然都没死成,是不是?”
海棠红着面颊难为情的看了看凌毅:“我去给你煮些吃的来,你已然有数日没吃过东西了。”海棠匆忙起身,慌乱的将凌毅投来的霸道目光藏在身后。
待走到门口之时,海棠见爹爹刚好手执几味草药推门而入。
“爹爹,那人已然醒过来了!”
听到自己女儿的话,青衫老者的面容之上却并未有半分的欣喜之色,稍稍迟疑片刻,青衫老者步履沉重走到凌毅的卧榻之前。
刚要言谢,待自己看清那老者的面容之时,只见凌毅的双目瞬间被一股嗜血的戾气所充盈。站在自己面前的青衫老者不是旁人,正乃是将自己的娘亲玉贵妃诬陷致死的太史江潮!
即便他一身布衣青衫,即便他已斑白了头发,即便他面容之上亦是深刻着道道皱纹,凌毅永生都不会忘记这杀母仇人的相貌!
就在玉贵妃自尽的一年之后,风光无限的太史江潮突然向皇上凌云初呈上奏章,恳请皇上恩准自己辞去官职告老还乡,皇上凌云初亦是应允。
远在边塞的凌毅在知晓此事之后,曾暗中派人追查那江潮的下落,但匆匆数年而过,却是丝毫未找到任何线索。现下,眼见自己的杀母仇人就站在面前,凌毅顾不得自己身上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口,愤然起身怒目相向。
“你的伤口会裂开的!快躺下!”不明原由的海棠紧紧拉住凌毅,却发现此时他的眼中竟是一片冰寒。
丝毫不顾惜她满眼之中的惊恐,凌毅将海棠硬生生拖出木屋之外,一掌封住了她的穴道——
“江潮,你可知晓我是谁?”
“如果老夫没有猜错,您乃是当朝的毅王爷,玉贵妃娘娘的儿子。”只见江潮一脸平静悠悠开口,竟是丝毫不畏惧早已迎面扑来的杀气。
“好!既然你早已知晓本王的身份,为何还要出手医治本王?当年你将本王的娘亲陷害致死,难道就不想连本王也一并除去?”
江潮沉默片刻径直走到木屋的窗前,背对着凌毅长叹一声随后开口:“江潮一生本是心怀磊落坦荡之心,却在一念错付之下将贵妃娘娘逼致绝境。乃是江潮对不起皇上!对不起贵妃娘娘!”待江潮慢慢转过身来之时,凌毅惊愕的看见那江潮竟是将一把匕首深深刺入自己的胸膛。
“江潮!你!你以为如此就可以将所欠下的血债一笔勾销吗?”
“王爷,江潮自知万死难抵王爷心头之恨!江潮只求王爷能,能看在小女曾辛苦将王爷救回的份上,放过,放过小女!”
木屋之外,海棠忽觉自己的身子微微发麻,艰难用力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动了,海棠赶忙推门而入,未曾想所见到的却是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爹爹和那男子满目之中的杀气。
“爹爹!”
“海棠,爹爹应有此劫,你,你不要……”虽是还有万般的不舍,但紧握着海棠的手却终究无力垂下。
眼见自己面前气息全无的江潮,不知为何凌毅的心中并未感到一丝快意。自己恨了此人多年,如同烈火一般的怨恨早已将自己烧灼得体无完肤。现如今,此人终于死在了自己面前,可自己好像却早已迷失在这苦海之中再难回头。
海棠紧拥着自己爹爹的尸体失声痛哭,海棠怎么也不明白,自己辛苦救回的男子为何此时此刻的面容竟会是如此的狰狞可怕,而自己的爹爹怎会在转瞬之间离自己而去,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看着自己面前那悲痛欲绝的女子,不知怎的在凌毅的心中竟然莫名生出一份不忍与怜惜来。但很快这份不忍与怜惜却又被心中不断升腾而起的怒火生生压了下去。
当年,在娘的心口之上也是有如此多的鲜血不断涌出,任凭自己的一双小手如何去堵,都根本无济于事。娘一生与世无争,却因这江潮的卑鄙陷害到头来竟落得弑杀亲夫的骂名!
骤然间,本就冰冷的面色变得愈发铁青难看,凌毅快步上前,有力的大手紧紧扼住海棠的下巴霸道抬起:“不许再哭!否则本王现下便将你爹爹挫骨扬灰!让你连尸首都找不到!”
无助的双目绝望的望着那狰狞恐怖的面庞,眼中却是丝毫不敢再有一滴泪水落下,唯有在极度的伤心恐惧之下紧紧咬住自己的双唇,渐渐的竟是从唇间慢慢淌出血来。
面对那满面泪痕的凄美面庞,凌毅终究于心不忍,颓然松开手,凌毅大步走出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