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初蹙了蹙眉,面色冰冷的起身,而后快步朝宣宸殿的方向走去。
“你们都别拦着我,我不想再住在这里!”凌毅一面用力推开宣宸殿中的侍从,一面朝殿外跑去。
刚到门口之时,却是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凌云初。
“奴才参见皇上!”宣宸殿中的侍从跪了一地,凌毅却依旧面色傲然的站在那里,并不向自己的父皇行礼。自从玉贵妃过世之后,凌毅每每见到自己的父皇凌云初时,都仿佛眼见仇人一般,满目之中皆是恨意。
“我要搬到宫外去住!”凌毅涨红着面色,恨恨说道。
凌云初并未说话,只是慢慢走到园中的一棵海棠树下,仰望着早已凋落成空枝的一树海棠沉默无声。
曾几何时,每到这棵海棠结满果子的时候,玉娘都会带着殿中侍从摘下那海棠果,而后亲手做成海棠糕给自己和毅儿享用。有时,细心的玉娘还会将一些晒干的果肉切成细丝,放在自己的香炉之中,已令自己闻过之后顿觉身心畅快,可现下却已然不会再有人为自己做这些了。
待过了许久,凌云初才幽幽开口:“朕打算安排慕容老丞相做你的授业师傅,你若不想住在宫中,就搬去慕容老丞相的府中住吧。”
凌云初话音刚落,凌毅便一把抓过身旁的侍从,厉声说道:“快去收拾东西,今日便走!”
那名侍从胆怯抬头,为难的望向皇上凌云初,皇上凌云初亦是点了点头。
凌毅只让侍从收拾了几件随身的衣物,便大步走出宣宸殿外,再不回望自己的父皇凌云初一眼。
凌云初心知这孩子心中的恨意已然越聚越深,自己无力帮他消亡这恨意,唯有将他远远的送出宫外,只盼着他可以躲过这深宫之中暗潮涌动的杀机。
如同往常一样,海棠依旧端着一盆衣物去河边浣洗。但当自己走到河边之时,整个人却不禁呆住。只见那原本清澈的河水不知为何竟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片血红!
海棠急步上前,惊愕看见一个身着蓝袍的男子伏在河岸之上,在他的肩胛骨上竟赫然还插着半支残箭,此时此刻,鲜血正自那伤口之上汨汨而出。
海棠赶忙上前,凝思片刻鼓足勇气将那男子身后的半支残箭拔出,而后又用力扳过他的身子。
“喂,你醒醒啊!”眼见那男子没有丝毫反应,海棠不禁伸手小心翼翼的探了探那男子的气息。
还好,他气息尚存!可为何却是没有丝毫反应,海棠心中猜想这男子乃是因失血过多,只怕早已昏迷多时了。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海棠将那男子向前拖了两步,以不至于他的半个身子被浸泡在冷水之中。
“怎么办?得想法子救他!”
海棠心焦想了片刻,快步跑到一旁的峭壁边,用力扯下几段蒲藤。而后又怀抱着那些蒲藤匆匆折回到那男子的身旁。手中一边飞快的打着结子,一边轻拍着那男子的面庞:“你撑着点!我这便带你回去找爹爹,他一定有法子救你!”
过不多时,海棠忽听到身边的男子突然闷哼一声,随即竟是急促的喘息起来。只见那男子紧蹙剑眉,面色愈发的苍白灰暗,呼吸之声亦是那么的沉重艰难。尚存的一点点微弱气息也好似正在寸寸消散。眼见他就快撑不下去了,怎么办?自己该如何救他?
脑中飞快想着爹爹所教授给自己的医理,海棠咬了咬双唇,捡起地上的半只残箭便朝自己的手腕之处用力割去。
随后,海棠赶忙将自手腕之处缓缓流出的鲜血滴入那男子的口中。虚弱的凌毅虽无力睁开双眼,但恍惚之中只觉有一丝淡淡的香气沁鼻而入,缭绕于自己的心房许久难散。自己现下身上的数道伤口虽是依旧在肆虐痛楚,但这股香味却好似世间良药一般,将已然走到鬼门关的自己又生生给拽了回来。
“你撑着点!我爹爹一定可以救你!”
“怎会有一个女子的声音?自己这是在哪里?”昏昏沉沉之中,凌毅又再次昏了过去。
一道伤口被挤得渐渐发白,便用残箭再割上一道。仅仅一炷香的时间,海棠的手腕之上已是道道伤痕。眼见着那男子的面色渐渐有了一丝生气,海棠才定下心来。
忍着手臂之上的痛楚,海棠终于用蒲藤编好了一个藤。将那身材高大的男子慢慢拖到藤之上,已然令海棠用尽了力气。但海棠却是丝毫不敢耽误片刻,将藤的另一端绕过自己柔弱的肩膀,海棠用力将这男子朝自己家中的方向拖去。
这男子虽尚在昏迷之中,但分量却并未有减轻半分。海棠每迈出一步都乃是那么的艰难。渐渐的,柔弱的肩膀早已被那粗糙的蒲藤磨破,无暇去顾及自己肩头衣衫处渗出的斑斑血迹,这一刻的海棠只想快些将他带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