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命运的织布机前,我们每个人都手握梭子,编织我们的向往和自由。
不能把心灵放置于干旱的季节。
夏侯开始试着调色。
他左右看了看从沙发扶手边下提过来暖瓶,往调色盘里滴了一些早已没了温度的水。
接着,他蹲下身转着画笔在水中抹动,他慢慢地抹转着。
抹转毕,他将笔提离颜料,压低了头用笔抹着盘沿看色彩的浓淡。
我们不能对激动而又有力的色调的宏大和胜利无动于衷,玉米色抚摸我们的眼晴。
玉米花儿盛开,向年老的希望宣告一种青春贞c的奉献,摇荡丰饶的寓意、生活的神话和一种维系在女人纤指间的蝉鸣。
让冲荡的颜色玩世不恭地对待黄色布料的微笑。
时辰暖昧,窗外流淌的时间像风吹动的树叶哗哗拍手。
气宇轩昂的白杨指点江山。
夏侯终于觉着是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他重新又站了起来。
他先是舒了一口气,接着就开始脱衣服。
他一件一件慢慢地脱。
最后,解了鞋袜,他变得赤裸裸的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裸休,自觉是有点冰凉地笑了笑,然后,从书柜边拉过了一把椅子从下来开始画画了。
裸体作画现在已是夏侯在得了这间朋友给的画室以后的经典工作方式。
这是卜雨建议他的一种方法。
卜雨说她有一次发现了这个秘密,一旦她裸体写作,她便是灵感丛生。
这种方法于她是屡试不爽。
夏侯就按照她的法儿做了,结果真是觉得奇好。
他浑身光净地走动,起蹲,运笔,任凭腿间那个物件铃铛一般自由地摆动。
每画他认为重要的或是高难度的画,他都是这般裸体于这样一室,灵感蓬勃,思路如天上的飞云给打得很开。
夏侯想起了他的《等待》获奖的事。
一次裸体作画时他不慎碰翻了调色盘双脚又也踩进了翻倒出的颜料里。
只得赶紧往旁边跳开,而其时旁边地毯上正铺着一张六尺宣纸,他竟是跳上了这张宣纸。
慌乱中他不停地跺脚。
跺着,发现竟是脚在纸上,就赶紧跳出,愣看着被踩费了的纸沮丧得发呆。
然而看着看着他平静了。
他发现,刚才不小心踩出的脚印,竟是形成了一幅奇异的画。
他当即拿起画笔在那团脚印的右下方加了几丛草,又在左上方添画了一棵秃光的树,树上又画了一支孤独的鸟,最后提笔命名:等待!这幅《等待》送省参展,竟是获得一等奖。
这幅《神意》是根据那年就是那次他和妻子去柳园看望父母折返敦煌时参观敦煌莫高窟壁画的记忆作的幻想性的画,画面里是一立嶙峋的如莫高窟绝壁一般的山崖,山崖下是一群神子一般自由的男女在一个冒着热气的泉里浴洗,天空中飞着一些鸟。
画中夏侯把重点是放在洗浴男女中的一男三女身上。
他们神情动作各异,两个女子作撩水调笑状,另一男一女相互深情凝视。
整个画面的气氛如是在天国里。
夏侯试图在其中建构一种他想象的那种自由解放生命欢乐的梦想天地。
夏侯为此有意地在手法运用上尽可能多地用点和染的手法,努力在光线的亮度和水汽的迷懞之间绘出一种意趣,以图揭示他自己理念中的佛光是一种幸福的神意的主题。
然而现在,夏侯已是越来越看得清楚了,他实际上画的是他对他和霍贤伊、门格、卜雨之间的那种混沌而却又是半透明的关系的理解。
夏侯轻轻地染着水汽,他使劲地鼓着内力好半天才吐上一口气。
他想让画中的四个主要人物的面影都尽可能地被气雾神化,同时不影响佛光的热烈和自由。
他想起了西方现代派大师们对他心灵的撞击,他想着无论如何也得把这幅画提高到反后现代而又极显后现代水准的高度完成得极致而真诚。
萨尔瓦多.达利、马塞尔.杜尚说、雷诺阿.莫迪利阿尼、弗朗西斯科.克拉门特、格哈德.居吉多.勒.诺奇,以及海伦.弗兰肯瑟勒、马克.罗斯科、莫里斯.路易斯、马克.罗斯科、巴尼特.纽曼等后现代艺术家们,他们或以一种主观意仿随意流露,通过点、线、面、色的游戏,以及自由地泼、洒、涂、抹的手法,着力地排斥其与外在世界的任何联系,或通过坚持不懈地对既定的艺术和观念进行解构和颠覆,以相对稳定的“保守”和“落后”实现当代艺术的“前卫”任务。
夏侯开始轻涂画幅上部的一块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