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飞过了他前面才出来不久的那北中国时代花园小区的上空,飞到了他头左后的二环路与八车道宽街相交的十字上空位置。
他更使劲儿地扭着脖子举头看着,目光随着飞机慢移。
呼延公芒相信飞机这时候肯定在吐发着一种有点怪的声音,只是因着这城市里的喧嚣人们听不到罢了。
他看着。
那飞机继续往西北飞,机身似是还跳晃了一下,冒出的黑烟更浓更大,甚至可看到一些火开始燃烧。
他感觉到他的神经在一阵一阵地不断绷紧。
忽然,似是轰一下,他如是心给炸开了一般地发现,那已燃起了火的飞机炸裂开了,呯然分成了前半身和后半身以及其他一些零碎的小块天空中四散开去。
那前半身带着那两片巨大的机翼,几变成了一个火团。
他睁大眼睛看着。
他看到那炸裂开了的飞机前半身和后半身两大块带着火和浓烟很快加速度地滑过水岸人家小区小高层楼群的上空朝佗赖尔河方向飞掠而去,而那些小块,则是朝着斜前向下开始往他眼前八车道宽街街面上掉落。
远处近处一些人一时间发出了真正的绝望一般的惊叫,几个老人还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散开了的物块在继续向远处冲去或向下落下来。
而一切竟都是无声,呼延公芒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觉得他的心给撑成了一种巨大的空。
他想起了他早晨醒前做的无声的梦。
他不知道该是看那飞冲向佗赖尔河的两块机身还是该看朝他眼前的地面落下来的那些小块物中的哪一块。
正这么着,就在这一刻,突然,一块什么掉落在了距他不远的大道靠他这边的人行道上。
他急忙看那掉落下来的物块,轮眼间看到宽街上还有好十几块什么也掉落路面。
物块们落地时都发出了一种闷软的声音,他清晰地听到,落在他近处的这一块是嗵的一声。
他将目光投向落在他近处的这块物块。
竟是是一截断臂,一截年轻女子的断臂!
他的心里猛一下一个冷凝一般的抽紧。
他快速往路沿方向走了一步,凑了脖子朝那断臂看,眼睛的余光里全宽街两边的人这一刻间也已都是开始往各自近处的落物方向奔,北二环一带,甚至可能是全城的人这一刻也似是都开始往这里的宽街涌来,一些人已经奔入了宽街。
呼延公芒判断这一刻间那两大块机身可能也肯定已于这断臂落在这里的稍后一刻落至北面的佗赖尔河更北一带的什么地方了,他觉得似乎是都听到了它们落地时发出的闷而远的爆炸声,他甚至尝试着想象了一下它们在落地的那一刹随着两声爆炸两颗巨大的火球腾上了半空中的时候的可能情景。
他试着往真切里看眼前的断臂。
真是一个年轻女子的,是小臂部分。
整个断臂光滑洁白,血管清晰明丽,腕上戴有一个说不准是白金或是银质的或者也可能是其他金属制的像是镯子又不像镯子的圈形物件,靠近圈形物的腕处内侧竟是能看到脉管还在轻微跳颤着。
臂约是断在肘处,有血流出。
五根纤指细嫩而美,如玉,其中的两三根是抽搐地动着。
无名指戴着钻戒,发着晶莹的光。
显然,是位已婚女性,左手。
呼延公芒判断。
有更多的人奔跑着围过来,他们跳下人行道沿环断臂你推我搡围成了一个人圈。
原来站在他近处的那一对老人这一刻给人群裹进了人伙又给挤在了圈外,老太太一脸的悲哀和恐惧,似是有一声嚎哭要从那已有点瘪下去的嘴里冲出来。
呼延公芒最终是离开了涌了来围观断手的人圈,他自己都觉得出他是逃也似地走离了人圈的。
他感觉到似乎有泪水要从眼球的四周挤出。
这让他觉得奇怪甚至有点惭羞。
忽然就变得这般脆弱了?不至于的吧。
他加快了脚步。
不少人从他的近身疯乱地跑过,脚步声啪啪啦啦。
他快步走开去。
他发现他真是变脆弱了。
他想大概是从桑楚愼来到了非遗局他的精神状况就开始进入一种低潮了。
他想通过想一些其他的事儿把思想从现时的断臂惨象中引离出来。
他不明白今天遇上这事儿是怎么回事,他想起了早间的梦,想起了不久的一会儿前的老母亲的电话,觉得这一切相互间是找不到有什么可能的宿命的联系。
似曾是一刹间老母亲讲述的那个腊月表妹还青翠杨树苗一般地从脑际跳弹出,他想那断臂是不是就是这个腊月妹子的,但他立马就把这想法否定了。
他觉得世上大概是没有这么巧合的事。
可这也仍是让他心里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