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晨,晓晨……"苏晓晨,女,某大学的毕业生,22岁,擅长作画与游戏。性格刚烈,脾气倔强。她努力睁开紧闭的第二层眼睑,映入瞳孔的是一张面布苍老的脸。那张苍老的脸上,可以隐约感觉到丝丝俊朗,想必年轻是极为帅气的人儿。她看到那张脸的那一刻就流下泪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张熟悉而温馨的脸,日日夜夜都能见到的脸,如今却再看却是觉得格外遥不可及。
“晓晨,无论遇到什么,请用宽容的心去原谅周遭的一切。并用力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才会有美好发生。”男子的声音宏厚,且充满了慈爱之意,他试图在鼓励苏晓晨,他的那份爱,传递了苏晓晨这里,所以她泣不成声。随即带着一阵渴望与之相拥情绪的声音,从苏晓晨的肺腑中直奔气管,呼吁而出:“外公!”
“小姐……小姐……"苏晓晨腾地一下坐起来,面部的泪水,由这位叫着小姐的人儿随即抹去,"小姐,你怎么啦……吓死我了……"她呜咽起来,施着淡淡的脂粉,却还是能够闻见女孩儿特有的淡香,苏晓晨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人儿,那股特香……'等等,这是拍古装戏?'
“你是谁?这里是拍古装戏吗?别开玩笑了!”苏晓晨的惊慌理所当然,只是眼前的一切,她心有余悸,她希望自己想的全都不是真的。因为情景交融的时候,过于表现的东西,却如此逼真,怎能叫人不怀疑。况且,她的手摸到的被褥,那确实是被褥,真真切切的厚实,以及不熟悉的味道。
“我是翠儿啊,小姐你不认识我了?娥姐,娥姐……"她边走边回头看着苏晓晨,哀叹后急切的奔出去,找寻她口中的'娥姐'。
苏晓晨看着她娇小的背影,约莫花季之年的光景,却又叫自己'小姐',这不是拍戏。难道说我是穿越了?难道。她拍打着自己的脑袋:“OH,NO。SHIT!"她急急下床,却发现那双鞋子,以及自身的衣衫,清朝?明朝?她再一次慌了手脚。
熙熙攘攘的声音不断在扩大,从远处逐渐清晰起来。一大群人,花枝招展的忙着进来观望。为首的一女子,腚眼看了苏晓晨许久,插着腰的手一挥,对着身后的人群道:“姑娘们,都散了。夜里都劳累了,白日里好生歇着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话音落下的同时,那些个个穿得跟宫女似的貌美姑娘们散了去,只留下三人。
“娥姐,你说小姐是怎么啦。连我都不认得了。”翠儿走上前,想要去摸一摸苏晓晨的温度,她很自然的将身子缩了回去。那位被称作'娥姐'的女子,约莫三十岁光景,皮肤看上去挺是细致,说话自也是拿捏的妥当,估计这就是这里的头,她首先最要紧的是搞清楚状况:“请问,我是谁?这里是什么时代?你们又是谁?还有……"
她一个人问了许许多多的问题,到后来,三人就没有再理会她了,直接身子对着她,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苏晓晨岂是这样的女子,容不得别人对自己的无理:“HI,what'sthehellwithyou!”这一声不出不要紧,一出口便成了实实在在的了。
“鬼?鬼附身……?娥姐。”翠儿经不住了,她抖索着往娥姐的身后靠去,娥姐倒也不见得很慌张,倒是凑了上去:“你从哪里来。”这句倒并不像是疑问句,而是自问自答:“从哪来,回哪里。老娘命令你。”最后那口吻明显加重了许多,面色也从花颜变为关公大哥,苏晓晨一紧张顺从道:“我从……处来,正睡着……"一转眼想,不对。”胡扯淡么。问你们这里是哪里,我又是在哪里,你们不是在拍戏吧?你们知道CS,网游,爱哄,苹果?知道么?”她想若是知道这些定就是一完小,否则……
“小姐,定是疯了,不然就是缠身了……我们还是请神婆吧?”翠儿拽着娥姐的衣角,那手明显在颤抖。那第三人一直在旁观望,终于她开口了,提着裙子凑上前,并在苏晓晨的身旁坐下,惹得翠儿直直发指,她让翠儿冷静下后,道:“你是秦淮八艳之首,柳如是。我们这里是妓院。现在是明朝,不,清朝。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你呢,从哪里来?”此人是马湘兰,画工极为上乘,性格也颇为豪爽,看起来是非常巾帼之色。
苏晓晨自幼对于这种性格的女子,颇为欣赏,于是紧张情绪稍有缓和,凑近道:“我从……额,未来。嗯,未来来。我们那是2012年。我是苏晓晨。请多指教。”她伸出手想要增进情感,她想此时便是最好时机,可那人并不买账,起身挥一挥那宽敞的衣袖,苏晓晨觉得那里可以放下一堆的零食,也不会被人发现,但是她又觉得袖口最好做个松紧,这样就不会掉下来。此时,她放松的也许有些早。
“我是马湘兰,秦淮八艳之一。最好还是适应这里的环境,此时有点动荡。娥姐,只要她还是柳如是的身躯,一切都好办的很。世上,哪里有什么鬼神之说。”马湘兰这么说着,就是替苏晓晨拿下了主义,她打的是什么算盘,苏晓晨一无所知。
娥姐点点头,待马湘兰走了出去后,又对着翠儿道:“你好生照顾小姐,她可是宝贝,我还要靠她吃饭呢。湘兰说的对。就这样。”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翠儿一人,这主仆二人大眼对着小眼的,空气倒是有些尴尬。苏晓晨见这样的也不是个办法,没想到穿越这么大的事情,几句话的时间就结束了,那么:既来之则安之,总归不是假话。但是她泛着嘀咕:妓院,叫我去接待是做不到的。这可如何是好。想到这里,她的眼神终于从翠儿的身上,漂移到四周。
古朴的家具,明晃晃地亮漆,倒映着翠儿的身影,昏暗与迷炫。镜子上被擦的一尘不染,还有大大小小的字画,上面的落款虽然是小篆,却也能够识得:柳如是。这三个字,告诉她,她不是在做梦,而梦中的她只不过是遇到了外公而已,那几句话在她的脑海中回响。她想外公是对的,此刻的她突然斗志满满的,她想不知道换了个朝代,自己是不是依旧放不下。
手很自然的扶上胸前,凉凉的很舒服。像是一块玉石一样的东西,她低头一看,通体圆润,几近透明,很是漂亮:“这是?”她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东西,既然我在这里,那么柳如是是不是在我那里。
“小姐,这是你自幼就带着的。小姐……"翠儿支支吾吾的不知想要说些什么。
苏晓晨倒是很习惯这种称呼:“嗯。你但说无妨。”瞬间古朴起来,连翠儿都以为那原本的柳如是又回来了,"哦。怎么啦?”她随即反问道。
翠儿直摇头,只是泪珠不停的掉下来,随即又破涕为笑:“小姐,可否教我刚才的语言,翠儿很是好奇。”她说完拧着衣角,有些忐忑不安。
“嗯。没有问题。不过作为交换,你得教会我这个朝代的东西,我想我还是振作起来比较好。”苏晓晨很会安慰自己,因为她想回到现代,好好地抱一抱那曾忽略的温暖。
“小姐,震的不是原本的小姐了?其实还有一事,我不得不先提起,就是关于你昏迷的事情。”翠儿显然是鼓起了勇气才说的,事态显然有些严重:“实则是陈子龙,陈公子的夫人闹上前来,小姐一时间气不过,便寻了短。小姐是要强之人,脾气秉性都很……陈公子也是真心爱你的,所以……小姐,你醒了就好了,不要多想,翠儿只要小姐好,那翠儿就好。”
苏晓晨,以为是何等大事,原来又是情爱这些琐事。她想着一个丫鬟尚且重情,想来柳如是定是一个刚烈的女子。可再是刚烈,放入现代,那可是活脱脱的小三。这种小三的事情,她苏晓晨是绝对不做的。
“哦……这件事啊。那以后我不会再见陈子龙便是。”苏晓晨言语一出,翠儿又像是被惊吓到了,连退了三步。
“小姐可知……陈公子,得知你的事情,几近寻死。他说若是不能白首,便一同去了。”翠儿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情感,叫苏晓晨感慨万千。可是她想不要把死亡总挂在嘴边才好,岂不是便宜了阎王,叫生人难过呢。
“嗯。那他还活着吗?我觉得,还是生存下去的比较好,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苏晓晨的本意不是如此,只是这话叫人听了,便是失去了它的本意。翠儿以为小姐是变了,也却是如此。
人还活着,便是好事。只是这位陈子龙长成如何模样,是如何秉性,能叫柳如是秦淮首艳如此用情,实乃可贵。怎奈,她有些好奇。
'咕咕咕……'肚子是最为实在的,苏晓晨听了一上午,关于柳如是的身世背景。她突然觉得古时的女子,相比如今的女子真的是差太多了。她很怀念,现代的自己。而如今,她该怎么存活下去呢,这里是妓院。但是她想既然是首,必然有些特权吧。比如,只卖艺不卖身之类的。而她头痛的是,这些画,这些诗,都是出自柳如是之手,自己如何相提并论。
“小姐。这是你最爱吃的。红枣燕窝。”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苏晓晨都不知翠儿何时从自己的身旁离开的,定是自己过于投入。这样想来,她倒是被自己如此之快便适应了这个朝代,而倍感吃惊,莫非这便是自己的前世?她从书桌前急急起身,踉跄地跑向梳妆台前,迄今为止她还没有照过镜子,"啊!”
翠儿险些打翻手中的碗匙,古朴的青花瓷要是打碎了,定会被小姐责罚,她这么想着。却丝毫忘记了,她的主人,此刻正陷于恐慌之中。
“翠儿,柳如是就是这样的脸?”苏晓晨扯着自己的脸道,"为什么与我是一样的脸?没有天理。”她大呼小叫起来,哀怨声连天:“莫非,我就是天生的小三?不要啊!”引来了一些女子,也引来了娥姐。
娥姐倚着梨花木雕刻的门栏,并不言语,而一旁的女子们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柳姐姐,怎么了。如此仪态,还是第一次见呢……之类的话,苏晓晨想自己是不是又给柳如是抹了黑,也罢。堆起笑脸:“就是有……蟑螂……没事了。”说完,示意翠儿将门掩了。
说完她倒是有些后悔,不知道是不是这里有蟑螂一说,还是……不对,蟑螂好歹也是与恐龙一个时代的老祖宗了。
“蟑螂啊。意思是我们这里不干净么?你们还不散了。”随即掩了门,带着凝重的面色,徐徐走了进来。苏晓晨这才发现,这里的女人走路,都迈着小碎步,那腰肢扭得乱颤,电影里的已经叫她有些受不了了,可这里的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难道自己也要,这样?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往下吞了吞口水。
“如是。有件事情,我想既然醒了,便要与你商量才好。毕竟,你是我们这里的招牌。”娥姐的面容此刻倒是恢复了自然,起先像是憋了一口气,此刻倒是疏通了的意味:“不管你是失忆也好,换了个人也罢。你是我养大的,我待你如何,你心中明了……"话音未落,一阵喧杂声,从前堂遥传至此,娥姐眉头一皱,"看来老娘也不必多说了。翠儿,替小姐梳妆,一会前来。”
过后便是一阵风一般的小跑着走开了,苏晓晨心中暗惊:莫非,有人前来抢亲不成?翠儿倒是低头不语,替她梳妆打扮。对着镜中的自己,苏晓晨觉得这个时代的自己,真的很美。难怪是八艳之首,至于哪八艳她还不得知。想来最初那位也是八艳之一,一身傲气,她很喜欢这位佳人。
对于刚才娥姐的话,她倒是并不担心,而是多余的问起来:“翠儿,我今年几岁了?”
“哎?小姐,年芳22岁。”翠儿的余音缭绕着她的神经末梢,头有点痛:22岁,与我同年。真是活见鬼了,好吧。我就受了。替你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时代的男子们。
梳妆完毕后,一个活脱脱的清秀靓丽的水灵女子,若是她不张口说话没有人会知道,她不是柳如是。只是眉宇间还多了几分傲骨之气,如是如是,更加如是。可步子,总是阔气的。翠儿搀扶着她,她却低头边看翠儿,边模仿着。翠儿惊喜:“小姐,依旧是小姐。头脑聪慧,一看便知。”苏晓晨第一次看到翠儿笑了,笑颜如花的那种。
厅堂里已经乱成一团了,几个彪型大汗,有的杵在那儿,有的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儿,都围绕着一个拿着旱烟袋的男子,约莫不过40来岁的样子,一只硕大的翡翠戒指,在昏暗中很是耀眼。
苏晓晨出厅堂的那一刻,那男子倒有些慌了手脚,轻轻站了起来。她并不识得他,但是她倒有些熟悉这样的场景:打群架吗?那我们这些女人没有一个是你们的对手,她该想点什么法子才好,可这里是妓院,达官贵人光顾的地方,恶霸也能这样凶横?必然是有后台。看来古时与现代也没有什么区别,进化如此缓慢。人终究是人,带着原本的姿态,来来去去的。
“哟。这不是柳姑娘嘛,劳您亲自迎驾,不敢当。”男人先开口了,因是苏晓晨直视他的眼神,叫他如坐如针毡,不得已。而这些苏晓晨全都看在眼里,心想:你算是有胆还是没胆。
“嗯。您是哪位?”苏晓晨改用尊敬的口吻,实则那语气中充满了质问的仪态。娥姐生怕她露了馅儿,急忙掩饰道:“这不是前面街口的马大爷嘛,前些日子里还来探望你来着。如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苏晓晨想,若不是翠儿搀扶着,自己定要上前去给他一个耳光,本姑娘你也配泡。翠儿见她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便贴心道:“小姐,身子不适,有话坐下说吧。”于是她佯装着小碎步,前往。若是换成现代,她定会吐死自己这个作态了。
“是呢。柳姑娘的事情,我们都已知晓。那不过是……"男子还想再说些什么,硬生生地被苏晓晨压了下去:“马大爷,今日前来所谓何事?探望我么?怎么这么兴师动众的。”此刻,苏晓晨倒也不惧怕任何,哪怕他是恶霸。只是她不想有人说柳如是的不是。
“马大爷,不是向来如此吗,人家阔气,就出手也大方。是吧,马大爷。”从香粉之群中,有这样的声音传来。如今苏晓晨倒觉得这就是救命的音色,很动听。马大爷朝着人群中觅去,却见他瞳孔竟然开了光似的,如铜铃:“哎哟哟,这不是马姐姐吗,怎么今日得空来此……"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悄悄地退了一步后,坐了下去。又吧嗒吧嗒的抽起旱烟来,那烟似乎有嗅觉一般,向着那声音飘去。
马湘兰探出身子,对着那马大爷挥了挥手:“我这是前来探望柳姐姐的,没想到就遇到马大爷了,真是幸会。”都是一些客套官场子的话,苏晓晨听得马湘兰的话,却听不得马大爷的话。人与人竟然有如此天壤之别。她浅浅一笑,摇了摇头。
“马姐姐,前来探我,自是喜悦。如今这身疾病倒是见好许多,马大爷我们这会还没开业呢,可否请回,我们姐妹想出去散散步呢,我这也是憋闷了好久。见见光日,您觉得意下如何?”
本是前来闹事的马大爷,这会闻了这软软地低语,倒也酥了心,无从下马了。只好默默点点头,"也好。也好。”马湘兰眼明手快的,拖着苏晓晨便出了这昏暗的厅堂。马大爷也只好散了场,只是还不忘回头对着娥姐道:“改日再来拜访。”众人见他们出远了,才松了一口气。
眼下的情形叫娥姐,心中生了计谋。险是险了一些,终究是上策了。上上之策。
这是苏晓晨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一个陌生而又充满了险情的世界。还有情谊。翠儿默默跟随身后,并不靠近,也不远离。她想这个孩子她很喜欢。这会马湘兰倒是完全忘却了刚才的事情,只顾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满大街的人群,统一的古代服饰,有布艺,有绫罗,也有绸缎。苏晓晨,兴致满满,也随着这些忘记刚才的惊险。好似判若两人一般,此时的柳如是便是莫非儿本身。可人美总是惹人垂涎三尺,不然怎奈总有红颜祸水一说呢。
“柳小姐。”"柳如是。”苏晓晨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被马湘兰拦着前进的步伐,她才从中恍惚中回过神来,一时间忘了自己是谁:“嗯?”马湘兰的眼神看着来人,直直地摇头,她回过头,正好对上眼前人儿的眼神,在那里她看到她自己被照射出来,那是一种光线,能够穿透太阳的光线。热烈,强烈,无法抵挡的,直白。
“如是。你……还好吗?”一袭素衣,麻布色料的,以及满眼的憔悴之色。恍惚的让苏晓晨以为,他是失去了至亲,还是前途尽毁。可惜这两样都不是。翠儿在身后,浅浅一声:“陈公子。我家小姐好多了,您请保重。”
'陈公子?'这个人?苏晓晨掩面想要避开,那个让自己成为小三的人就是他?!一个憔悴如此的人,还是一介庶民?她的脑海中不断蹦出来的念头:溜之大吉。可双手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还是无法避开。身旁的马湘兰又说话了:“柳如是。这个人是陈华,不是陈子龙,你冷静点。”接着又絮叨着:“未来的人就是麻烦。”她好像已经欣然接受这个事实了,而且很是得体。大致上能够接受大变化的人都是能够做大事的人,可苏晓晨的承受好像不是同一个道理,而马湘兰的却是如此。
苏晓晨定了定神,那双手依旧夹着她,她知道这双手没有恶意,且有温度传过来,"陈华,你……的手,先放开。”强颜着欢笑,换取自由,你是否能够走下去。陈华突然醒悟:“陈华?”手也顺势松开。
翠儿看透陈华的心思,也看透苏晓晨的心思:“小姐因为刚刚苏醒,所以,陈公子不要介意。”忽地她又想起来,"哎呀,小姐,还未看过大夫。翠儿的不是,请小姐责罚。”苏晓晨的脸僵硬着,最讨厌责罚之类的了,见鬼去吧。
可嘴上依旧言笑:“不用。我是铁打的,不要紧的。今日日头不错,见见日光也不错。”说完大步走起,擦过陈华的臂膀,眼角的余光看见他的眼角,那是泪光,是的。泪光。她内心的愧疚心,陡然升起,停下在翠儿们看来是夸张的步伐,轻声问道:“我们去散散步?”
陈华的脸上离开容光焕发似的,一副复活的样子。他用袖子一把擦过脸庞,衣袖上立刻有几块地方的颜色变得深邃起来。马湘兰默默陪同,如同知晓一切的神算子一般,微微一笑,起先走了出去。翠儿的脚步也紧跟而上,苏晓晨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多余的事情。她委实没有什么可说的话,与他。
“柳姑娘,感觉如何。”陈华的声音带着沙哑,可依然掩盖不了他原本的声线,苏晓晨觉得那是很温柔的,犹如一道光线一般的颜色。
“哎?”她从那光线中回过神,"嗯。没事了,谢谢。”苏晓晨不忘记感谢,此刻她有些明白之前不太明白的事情。是不是人总是要等到失去之后,才会恍然大悟一般的醒转。是不是一定要等到自己面临的时候,才会如此这般,拼了命也要得到救赎。人,说到底还是这种生物吗。
陈华在一旁絮絮叨叨地,不停言语,只是一旁的苏晓晨的心思已经飞到他所遥不可及的未来,而那对于苏晓晨来说却是最为熟悉不过的了。她想着,如今的父母,是不是会有些想念自己呢。还是那边一切照旧,她的心有些微微的刺痛。即使在这个时空,她也无法原谅那些过往。她不能。
“柳姑娘,只要你醒了就好。我会一如既往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他停下来,像一个机器那样,一直言语,这样如同对着上帝发誓的誓言,她不曾触及,只是今日闻见,却也能够被震撼住。只是心中除了感动之外,仍旧有疑惑千万。
“即使,我不是柳如是?”她的樱唇微微启动,迸发出清脆的声音,却如同扩音器一般直闯陈华的心间。他紧蹙着眉宇,眼神逐渐空洞起来,那眼前的柳如是也在他的瞳孔中,消散开来。突地,瞳孔再次紧缩,他喊出自己的心声:“我说过的,不管你是谁。你就是你。”
苏晓晨的脚步,翠儿的脚步,马湘兰的脚步都停了下来。那声音过于洪亮,以至于整街的气息好似都停了下来。移动只有陈华的声音:你就是你……盈盈绕绕的充斥着苏晓晨的心脏,她知道她也许遇到了这样的人,也许她就要心动,也许她就是柳如是。也许只是也许。
“小姐。小心。”翠儿拥过她,与马匹擦身而过。倒地的是翠儿,而不是她。她急忙上前搀扶,见她无恙这才安心后,又对着扬长而去的马儿,咒骂道:“SHIT!不会骑马啊,到这大马路上来撒野,见鬼!”起先的柳如是不见了,如今倒是彻彻底底的苏晓晨。
陈华的脸有些僵硬,但是依旧柔和,微笑着走向前。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看着翠儿。却不敢去看苏晓晨,马湘兰在一旁掩着嘴,笑开了花:“柳姐姐,虽然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不过委实过瘾。这个朋友我交了。”
苏晓晨被马湘兰如此称赞,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一些小动作尤为地放肆起来,挠头。手才触碰到发丝,便缩了回来。因为此刻可不是率性的短发,而是一个发髻。发髻……厚而且重,且上面插满了珠花,步摇。难怪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沉重,干干地笑了两声。
几人嬉笑着来到河边,正是春分时节,柳絮飞扬着,如同白雪一般:柔软,细腻,轻盈。它们飞向天的边际,飞向遥远的他乡。生根发芽,于是又开出不同的花色,如此美好。
苏晓晨看得入了神,眼中满是怜爱。她知道在未来,这些景色只有植物园才有。又低头傻笑后,直摇头:“在我的家乡,这样的风景,只有动物园才有。”
旁人听得,满头雾水。便也只好不言不语。
“说说马大爷吧。”苏晓晨倒是有些兴致,"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马大爷。不是什么人物,改天叫姐妹们,给他点颜色看看便是了。柳姐姐不必放在心上。”马湘兰又道:“姐妹们这样子生存也是难眠,我们谁都不想落入红尘。只是世道如此,不知道在你们的那个时代,又是如何呢。”
“你们那个时代?”陈华莫名,"柳姑娘,你……"
“我不是柳如是。我是苏晓晨,来自未来。所以……你……"苏晓晨解释着,她不知道他会怎样,但是自己这样的显然是不能讨古时男子的欢喜。自然,她也无法在这里呆很久,只要找到回去的方法,便好办了。想到这里手又不自觉地,摸了摸那块玉石。此刻的它有些温热了,再低头一看那色泽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只是无从言语。
“未来。那未来,我和柳……姑娘是否……"陈华有些羞涩,有些寡语。
苏晓晨直摇头,"陈先生,你想太多了。我们那个时代……"她话没有说完,只见他的面色立刻显得暗沉无光,她不知道古人如此多情,单单是一句话,便叫人如此。有些按捺不住自己情绪的苏晓晨,大声训斥道:“喂。我说陈华,你堂堂大男子,何必这样逊色。像点男子汉,就追求自己的幸福啊。”
语毕,一阵'哈哈哈……'大笑声传来:“柳如是。哦,不苏晓晨,我当真是欣赏你,敢言敢怒。好一个巾帼。”二度被称赞,却丝毫没有愉悦之心境,反倒是替古人叫了委屈。再看看陈华的面色,如今倒是恢复了沉着与冷静,这么一看眉宇间倒是有几分英俊之色,他连连点头,一副爱国将士的模样。
“柳姑娘教训的是,我失礼了,日后定当如姑娘所说那般,奋发向上,以能够配及姑娘的巾帼之气概。只是……柳姑娘与先前有些变化,容我适应下。哦,不过如此姑娘我也是喜欢的。”陈华的直白,完全不顾及旁人,是一种忘我的境界。
“天然呆。”苏晓晨想到这样的词,于是脱口而出。
“天然呆啊。很贴切。”马湘兰在一旁兀自猜测起来,而苏晓晨倒是感叹她对于文字的理解能力,若是放在现代,她必然是个名副其实的大文豪,而如今她其实也是大文豪。只是这一点苏晓晨还不知晓,实则她本身,柳如是也是才女。
“小姐,是否解释下,'天然呆'何解?”翠儿自是不太明了,而陈华倒是捉摸起来:“自然便是天然的意思,呆就是……不聪慧的意思吧?所以连起来就是:天生痴傻。”
“好一个,天生痴傻。回答正确,GOODJOB。”苏晓晨连连称赞起来。
言语是带了神秘色彩的,即使风马牛不相及也总是能够找到共同之性,又或者文不对题,也能够畅谈欢愉。这便是语言。
翠儿自是对这些新鲜事物好奇,她想即使小姐换了灵魂,那也还是小姐。而如今的小姐,比往日里多了许多欢乐的言笑,不正是她渴望的吗。我们总是期盼什么,用自己毕生的力气期盼着,总有实现的可能,虽然它可能需要我们稍微付出点代价。
“翠儿。我回头教你。”苏晓晨带着俏皮的神色说道,"只是现在我肚子饿了。很饿了。”
“是,小姐。马小姐与陈公子也一同前往吧,我想总是有许多话要说的。”四人一同前往,烟花之地,多的是酒馆,客栈。
苏晓晨突地想起来一件事情,于是陈华便撞上急刹车的她。只见她一脚在前,一脚在后,而人还仰回头对着翠儿道:“翠儿,可带RMB?”没有人有回音,她又改口道:“有没有银两?”
恍然大悟的不只是翠儿,连同陈华一起:“小姐不必多虑。”这是翠儿与陈华的和声,她默默点头。又听翠儿拉着她的衣衫道:“还请小姐收了腿脚,好好走路才好。不要叫旁人嚼了舌根,坏了小姐的招牌。”
招牌?我还有招牌?”一夜,我是几个钱?”苏晓晨也不想这么问,只是她觉得还是直白些的好。只是她忘记了陈华亦是男子,"柳姑娘……不是用钱所能衡量的。”
心中惊叹,居然忘记了这只'天然呆',随即暗暗地收起步伐,改为小碎步,灰溜溜地笑着继续前行。翠儿瞧一眼陈华后,也跟了上去。留下马湘兰与陈华,二人四目相对后,马湘兰又掩嘴笑开了'哈哈',"有意思。”
我们倘若说有意思,那必定是人或者事物了,只是此情此景,不知指得是哪一个。
苏晓晨可不会为了这个多费心思,如今她是一个活脱脱地吃货-无敌的吃货。
陈华只见她在酒家门口挥舞着双手,那双他适才握过的双手,他的手握成一个拳头,紧了又紧。好似势必要将那指甲嵌入肉中才肯休罢,只是面容依旧柔和,观不出丝毫。
他抬出脚步的瞬间,苏晓晨已经冲了进去,险些与店小二当面冲突上。幸好她眼明手快的,生生将自己退避了三尺,才避开险情。只是这可吓坏了店家,急急出来陪不是。抬眼却道是,柳如是,八艳之首,只是今日的行径,店家说不上来的诡异。但是来着便是客,而且是贵客。
作揖后,笑脸迎道:“柳小姐,里头请。”苏晓晨跟随着直直而上,并不客气,连客套的话都省了。苏晓晨以为既然是妓女,就不可能会有多少人尊敬你,可是事实与她想的有些出入,原来古时候也是分类别的,她猜。此刻,她不知道自己猜测的并不完整,那也许只是我们所看到的表象,实质也许要比绝望来得更彻底些。
“掌柜的,老规矩。”翠儿打点着一切,苏晓晨三人只管坐落而已。她坐在正对门的位置,曼妙的珠帘将室内与外空隔开,依旧能够听到熙熙攘攘的人声。而陈华紧挨一旁,马湘兰则是在她的右侧。她习惯性的坐在正中间,此刻也是如此,秉性终究是一种隐疾和恶疾,无从改起。
苏晓晨已经口水四溢了,她咽了又咽,不记得自己何曾被饥饿横扫过,一般都是她横扫饥饿。实则俩者到底有什么不同,没有人会去追究。
“哇。宫保鸡丁?古老肉?红枣燕窝?白斩鸡?……"她一骨碌报了许多菜名,只是她并不诧异这些的存在,从古至今的菜谱历来都是如此的,大同小异。她诧异的是,为何这些都是她喜欢吃的,一样不差。巧合的很是离谱,她还记得至今家中的柜子中,总有吃不完的红枣燕窝,虽说她年纪不算很老,可就是喜欢吃那些燕子吐出来的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