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睿通完话,岳翔立刻打给张坏,话筒里传来的提示是不在服务区内,四哥把他弄哪里去了?他对张坏可能面对的情况不敢想象……
手机铃声又响了,岳翔以为又是胖子,看也没看就按下接听键,心情恶劣地回答:“喂!别催我!”
“痞子,谁催你?”杨伊伊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哦,是伊伊啊,你怎么样了?”岳翔才想到这另一个应该关心的人。
“我到家了,那个大曾,被人扭送派出所了,咯咯,好痛快!”杨伊伊悦耳的笑声暂时抚慰了岳翔烦躁的心灵,她接着一口气问了三个重要的问题,“你在哪里?安全吗?明天的演唱会能举行吗?”
“我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演唱会不搞了!”岳翔把这个堪称重镑炸弹的消息第一个告诉了她,即便他已经隐隐猜到她加入这个团队的目的。
“那……我还能帮什么忙吗?”杨伊伊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任谁参与了一个项目这么久,换来这样一个结果,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我想想……”岳翔心里一动,如果说他还能有什么作为的话,那就是舆论了,毕竟他代表的是组委会的声音。演唱会流产了,首当其冲的受害者是那些购了票的观众,至于投资方四哥,按照商场上的游戏规则,应该愿赌服输的。自己要主动地把这个消息披露出去,否则让一些不怀好意的媒体煽风点火,激起民愤,张坏受到的牵连更大。
“伊伊,你跟媒体熟吗?我想接受采访。”岳翔聪明地这样问,让杨伊伊不至于难以启齿。
“哥哥,妹妹跟你说实话,你不会生气吧?”杨伊伊忽然换了个亲昵的称呼,正如岳翔预料的那样,“我本来就是《重庆晚纸》的实习生,刚好跟你们认识了,就带着暗访任务加入了组委会……不过,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真实报道的。”
“伊伊,既然你都喊我哥哥了,我还会生气吗?哥哥可以给你想要的任何资料,但请求你一件事,就是不能煽起公众的怒火,还要帮我们博取公众的同情!因为,张坏现在很危险……”岳翔不给杨伊伊犹豫的机会,把可能发生的最可怕的后果告诉了她。
“还有这样的人物?我们报警吧!”杨伊伊没想到还有牵扯上黑道人物这样的内幕,本能地提出建议。
“报警?张坏现在就在警察手中。再说,不用我们报警,就会有人报警抓我们的,因为我们才是有犯罪嫌疑的人,这件事一旦闹大,就是商业诈骗,张坏是主犯,我是从犯。妹妹,你不想哥哥坐牢吧。”岳翔说得连自己也感到心惊,这一回玩得真大岔了,前有国法,后有黑道,哪一头处理不好,都可能万劫不复。
“哥哥,我答应你,你说怎么写?”杨伊伊咬着牙答应了岳翔的请求,她不想这个令他心动的男人受到伤害。
“好的,只要你把这个事件写成普通的商业纠纷就行了……”岳翔开始授意,突然想到,上天真的待自己不薄,不仅几次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而且早为他准备了一根救命稻草在身边。
跟杨伊伊的通话足足持续了一个钟头,当把所有的细节都推敲完毕,岳翔几近虚脱地倚在软椅上,跟服务员叫了一杯苹果汁,喝上一口压压惊。只要这篇报道一出,至少在法律上撇清了诈骗的嫌疑。
下面该怎么办,比起法律来,黑道上的规矩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对付的。手机又响了,这回还是胖子,他歇斯底里地叫着:“痞子,你快回来吧。我快要被那些要钱的人*疯了,四哥也在*我,我干脆从这十八楼跳下去得了……”
“我会回来的,但回来的时间和方式由我定。你等我电话……”岳翔先给李睿吃了剂定心丸,同时告诫自己,身为策划人,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岳翔放下手机,整个人像雕像一样地钉在座位上,呆滞的视线落在街上的人流中,时间过得飞快,那些人流变成了一道道高速流淌的七彩线条,他的脑细胞也高速活跃着,当眼球恢复了灵活,他也彻底地恢复了冷静。
再也不落荒而逃了!岳翔向来是个说多做少的人,但这一次要证明自己的行动力和语言力一样强大,已经发生或即将发生的这一切就当是自己导演的一出戏,他真正进入“我的时间”,拿起手机拨通胖子的电话:“你跟四哥说,我要跟他见面,时间就在明天中午,地点在那洞子鱼饭店。我还要看到张坏,一根毫毛也不少的张坏!”
“痞子,你能解决这事吗?”李睿对岳翔答应得如此痛快感到怀疑。
“胖子,记住,这个世界上用钱可以搞定的事就不叫事……四哥心疼的不就是钱吗?我帮他赚回来!”岳翔用一阵爽朗的笑声打消了胖子的疑虑。
出了西餐厅,岳翔在解放碑附近找了一家便宜的宾馆,谎称自己的身份怔丢了,用一个假名字开了一间房,把笔记本电脑寄存起来,又打个电话给杨伊伊,确认了新闻稿明天一定会出,一块大石头落地。
听说岳翔要跟那个黑道大哥见面,杨伊伊担心得不行。岳翔自然也设想了最坏的结果,嘱咐她,如果明天晚上之前跟他联系不上,就报警说他和张坏被人绑架了。所有事都交代完毕,岳翔躺在床上睡了,养精蓄锐,为了接下来的不可避免的斗争,按他所设想的,是斗智不斗勇,要文斗不要武斗。
“岳导,你娃儿有种!老子最佩服有种的人!”次日中午,洞子鱼的防空洞内,四哥依旧穿着两个月前为他们接风时穿的灰白衬衫,大肉脸好象又胖了一圈,笑眯眯的小眼睛除了犀利之外还有一股杀气。
“四哥!”岳翔不卑不亢地入座,很讨厌自己与生俱来的对细节的洞察力,把四哥从外到里看得这么透彻,徒然增加自己的心理压力,眼睛往四周一扫,又塌实了不少,为自己挑选了这个正确的见面地点感到自豪,周围是一桌桌坐满的餐客,大庭广众之下,谅四哥不敢胡来吧。
对了,胖子呢?张坏也没在场,偌大一张台,一锅盛满黑汤的大铁锅在煤气灶上热气腾腾地烧着,只有自己和四哥两人面对面坐着,岳翔目露狐疑,难道四哥忘了约定。
“老子可是言出必行的。”四哥看出了岳翔的意思,掏出手机按了一个电话号码,听也没听又挂了。
没一分钟,岳翔便看到从防空洞深处的阴影中,走出了一行人出来,为首的正是胖子,一脸的垂头丧气,然后是怒目而视的大曾,显然为昨天的事耿耿于怀,最后是并排走着的张坏和小唐,两人的脸上都有青里带紫的,好像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搏斗。
敢情,张坏被关在防空洞里,难怪他的手机不在服务区内。岳翔想通此节,忽然感觉自己好像自投罗网,周围的餐客怎么越看越不像好人?哎呀,这防空洞搞不好就是四哥的老巢!否则为什么当初接风的地点也在这里,这下好,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
“睿娃子,狗日的,老子真不该听你龟儿的话,七十万打水漂咯!”四哥脸上的肥肉颤动着,闪亮的小眼睛盯着李睿,胖子胆怯地蹲在圆桌旁的岩石上,连坐都不敢坐。
张坏一屁股坐在对面,眼睛也盯着岳翔不放,显然责怪他怎么没听自己的话去“潜水”。
“两位大导演真是厉害的狠,让老子看走了眼!唐娃子、曾娃子特种兵出身,一个差点没制服张导,一个被岳导甩到了朝天门去……”四哥的语气不知是夸张坏和岳翔,还是损站在身后的小唐和大曾。
“唉,我导演的不行,这不还是送上门来了!需要加强导演的训练。”岳翔叹了口气,向张坏眨眨眼,那意思只有俩兄弟之间才明白,在他俩的暗语中,“导演”就是准备忽悠人。
“唉,那就不导了吧!”张坏也叹了口气,回了一个暗语,意思是不用忽悠了,对手很强大。
“可是我真的很想当导演!”岳翔坚持自己的意见,不试怎么知道不行。
“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去游个泳放松放松吧!”张坏也同样固执,暗示岳翔不要惹四哥,找机会逃跑。
“两位大导演,你们摆啥子龙门阵嗦,老子怎么越听越糊涂噻。鼓归鼓,锣归锣,你们骗了老子的钱,打算怎么还?”四哥不耐烦地打断了两人,言归正传。
“四哥,你知道我不仅是个导演,还是个策划人。策划人你知道吗,就是帮人把小钱变大钱,空手套白狼的职业……”岳翔决定不理张坏了,自己一个人煽乎。
“晓得、晓得!策划大师,你不就是空手套了我七十万吗?原来老子以为你娃儿只是个帮凶,现在看来,你才是幕后主使咯!”四哥恍然大悟,气得两条香肠似的厚嘴唇都哆嗦起来,两只小眼睛都瞪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