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程几乎没有说话的张坏胃口相当好,从那几乎要涮了他一只手的铁锅里不停地夹鱼吃。李睿本来就在节食,惊吓过后越发没了胃口。四哥则和张坏比赛似地饕餮大嚼,一面不停地叫服务员添汤加鱼。
任重道远的岳翔不急不徐地吃着,脑海里已经在构思着三级片的剧本,既然点了胖子为男主角,片子的基调也等于定下,走搞笑加色情的路线。嘿!原先自己设想的处女作是拍“爱在末日”,这下好,变成了“色字当头”。
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句话对岳翔而言则有了一层新的理解:如果这部色情片拍不好,头上真会有一把刀落下来。关键是他这个导演连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怎么能拍好一个三级片呢。如果让四哥知道了,一定是刀上加刀。
重重的压力如二十米深的海底令人胸闷,岳翔在心里不停地为自己打气,自己不是也看过A片和色情小说吗,还是很有基础的。
照例是四哥扫清最后的鱼汤,用一声饱嗝结束了这场一波三折的鸿门宴。张坏毫不示弱地打了一个更响的饱嗝,用纸巾擦擦嘴,满不在乎地正视四哥:“我想跟岳翔单独呆会儿,可以吗?”
“好嘛。”四哥大度地一挥手,“睿娃子,跟老子出去压马路,消消饭气。”
小唐和大曾留下来,站得远远地监视,防空洞顶的白炽灯打在这一片空落落的圆桌上,有几分惨淡,俩兄弟直到这时才有了真正交流的空间,四目交汇,暖意心生。
“痞子,我又要批评你了!我们俩的组合本来就我唱白脸、你唱红脸,你干嘛来淌这浑水,抢了我的戏?”张坏得了便宜还卖乖地板着脸。
“不错,我天生就是个好人!但好人也有变坏的时候,尤其是他结交了一个坏蛋朋友,想不变坏都难啊。”岳翔一脸无辜地述说着交友不慎的委屈。
“你一定后悔认识我了吧?发生了这么多事……”张坏心有灵犀地龇牙一笑,依旧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坏蛋。
“我这辈子后悔过很多事,但跟你认识是我绝不会后悔的一件事!”岳翔淡淡的回答和嘴角的微笑全都发自内心。
“痞子,我跟你最大的不同,是你想逞英雄,我想当小人;你喜欢名,我喜欢利;你有梦想,我爱现实。我们俩就是他妈的一个镜子的两面……”张坏罕见地大发感慨,毕竟不是圣人,可以无动于衷走出刚刚发生的疾风暴雨。
“其实我一直希望我的生活、爱情和事业都是一场人生的冒险,而不是像一个戴着避孕套*的枯燥工作。但我以前根本没有勇气去实施它,直到遇见了你……我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了你!”岳翔也难得地敞开心扉,说出要在平时一定会肉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话,同时把说话的格调降下来,体现一个三级片导演的本色。
“你这个下流的痞子!”张坏忍不住笑骂了一声。
“你这个卑鄙的坏蛋!”岳翔当即反击,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一直冷面肃立的小唐和大曾也不由眉眼耸动,这两个倒霉小子现在还有心情说笑,当真令人佩服。过了一会儿,小唐的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双手撇在腹下走上前来:“张导、岳导,四哥安排你们休息了。”
岳翔和张坏知道要分开了,站了起来,带着彼此鼓励的笑容,伸出拳头对碰了一下。
“俩兄弟!”
“一世人!”
岳翔取回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被大曾带回了下榻宾馆,竟然还是海逸酒店,只不过换成了一间房号2020的二十楼豪华套房,待遇不减反而提高。
下午,岳翔在大曾的监督下先给杨伊伊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和张坏、李睿都平安无事,不用报警。他本想跟杨伊伊想多说几句,可是看到大曾警惕的眼神,便最后交代了一下自己三个人要配合公安机关处理善后事宜,不方便跟外界联系,有事会主动联络她。
接着,他又打电话给学校的辅导员请假,哪晓得对面听到是他的声音,竟然一阵喧哗,可以听到好多人在问:“是那三个折腾了整个重庆的小子吗?”
“嘿,我们学校也有这样的人才哦。”
……想必是杨伊伊发在《重庆晚报》上的那篇独家报道已传遍全中国,正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下可好,三兄弟成了名人了。
岳翔已经跟辅导员请过一次假,再请一次长假需要经过学校同意,女辅导员听说他要拍一部电影作为对演唱会投资商的补偿,忍不住连声惊叹:“岳翔同学,真有你的、真有你的……”
电话这边的岳翔心中苦笑:“老师,我身边还有一个保镖在守护着我,那才更是真有我的呢。”
如期请到了假,岳翔的心彻底塌实下来,打开了电脑,开始构思剧本。由保镖变成三陪的大曾识趣地坐到外间的客厅看电视,不打扰他工作。
文字创作的过程是孤独而痛苦的,也是充实和快乐的,尤其当你进行的是色情文字的创作时,你会感到笔下的每一粒文字都变成了在你体内活跃欲出的*。既然四哥要求的是一部大陆的小电影,所以剧本的人物和情节设定只能圈在大陆,其实要让岳翔拍出一部港式的小电影才叫困难,毕竟文化背景不同。
岳翔决定把剧本背景就放在重庆,这个城市的美女是全国出名的,开放也是全国出名的,拍起来有真实感。而且自己钦点的男主角是一个模样滑稽的大胖子,可在剧情里加入搞笑元素。剧本的定位便确定下来:色情片加搞笑片。
说起色情片,其实大陆电影人的色情情结还是相当浓的,最出名的如前辈张艺谋,他的成名作就是以“野合”为卖点的《红高粱》,其后的《菊豆》原名叫《黑暗中的呻吟》,据说当时整个一土老冒的老谋子是足足看了几十部性变态的日本AV录像带,才弄出了这部描写孽恋的性扭曲电影。而进入这个黄金时代的中国人,“性”早已不是一个禁忌,无论是生活方式还是道德思想上,都已经给了最大的包容,只是体制依然禁止以“性”为卖点的影视作品。说起来,大陆的电影人如果游离了体制之外,拍起三级片一定不输港胞和小鬼子的。
说到搞笑片,这一由喜剧电影延伸的分支,可以说是香港殖民文化独一无二的产物,极端无厘头的对白和情节,将港产笑匠的集大成者周星弛爷爷推上了喜剧之王的宝座。当后现代主义的搞笑文化在大陆愈演愈烈后,也终于催生了大陆影视文化的怪胎——恶搞和恶俗。岳翔一直不认为搞笑和低俗是贬义词,我等皆俗人,清高枉自苦嘛。但如果前面加上一个“恶”字,就令人深恶痛绝了。
岳翔回顾着大陆的泛色情电影和香港的三级片、搞笑片,心生不过如此耳的鄙薄,灵感如泉,码字如飞,一个剧本大纲很快出台了……
“导演,你选演员,我能不能推荐一个嗦?”夜来香夜总会的大堂,一个矮矮猥琐的中年男人,谄媚地露出满口的金牙凑上来。
岳翔身着黑色的风衣,带着李睿和大曾,气势*人地坐在正对着舞台的卡座上,看也不看这个帮四哥看场的狗腿子,张口吩咐:“把舞台上的灯光全部打开,叫小姐一个个走到台上……”
“这个嘛,呆会儿就要对外营业了,导演你看,能不能到包房里挑?”猥琐男人满脸不是滋味地陪着小心,显然得了四哥的吩咐。
“大金牙,导演叫你咋办就咋办,营业时间可以推迟。”大曾不客气地命令,这个夜总会经理的外号可够形象的。
“要得、要得!我去、我去!”大金牙对这位四哥的贴身保镖甚为忌惮,忙不迭地一溜小跑,亲自张罗去了。
“胖子,呆会儿你也掌掌眼,是跟你配戏哦……”岳翔心情不错,拿李睿寻开心,“金庸帮韦小宝找了七个老婆,唐伯虎有八个老婆,我就送你九个女朋友,怎么样?”
“行,你是导演你当家,反正哥们这身肉尽你折腾。”胖子苦着脸自嘲,说得岳翔和大曾一起笑起来。
这时,舞台上已是灯火通明,一群群穿着暴露、涂脂抹粉的小姐从走廊上聚集过来,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还冲着岳翔他们的卡座指指戳戳。
“大家伙静一静,各位幺妹儿,大老板说了,谁参加了拍电影,就可以有一个月的假期,奖金照发,还有额外的红包包,大家伙踊跃点,让导演瞧仔细咯。”大金牙手握一个无线话筒,做选前动员,但小姐们好像都知道了要拍什么电影,一个个踟蹰不前,显得不太情愿。
“那个谁、谁?把麦克风给我!”岳翔见大金牙压不住阵脚,大声吆喝起来,忽然觉得自己以前极度反感的“那个谁”很好用,特能显出导演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