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NSS有六对十二只,我们有十三个人,怎么分?”张坏征求岳翔的意见,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定要兄弟齐心,不能让西风压倒东风。
“自然是每组六只。为了保持联系,原则上,一组的某人要跟二组的某人配一对CNSS,特殊情况例外,比如张坏和夏炎这对情侣,他们可以组内配对。我们组多一个人,谁自愿不戴CNSS,如果没有的话,只好我不戴了。”岳翔一面分配,一面做出一副高姿态,眼睛扫着胖子,心道万一真没人响应的话,你可要挽救兄弟的面子。
“对啊,谁自愿的,请举手。”胖子帮腔地四顾,却摆明了不顾兄弟的面子,他的小算盘是,对面的两个女选手长得都不错,说不定自己可以因祸得福,得个大艳福呢!
“岳组长……”礼仪小姐中的一个举起手来,已然将他改了称呼。说起来,这组长的称号还挺适合岳翔的,若依大赛的规矩喊他岳老师吧,现在大赛已经结束,他回归了大学生的身份,若喊他岳同学吧,他心里一定不太乐意。
“还是这位学姐懂道理……”岳翔颇感欣慰,又瞪了胖子一眼。三个礼仪小姐的个头都比他高,看起来比较成熟,貌似大三、大四的女生,所以他甘愿以学弟自居。
“组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和我的女友组内配对。”这个礼仪小姐指了指身边的一个同伴。
“……”岳翔一时无语,没想到自己组中还有两个女同志,唉,世风日下啊!他勉强点点头,“好吧。”
“岳翔,我不戴CNSS,反正我们不分开的。”女主持总算识大体,没让新官上任的岳组长堕了威信。
“好了,分配、分配!”岳翔大大松口气,生怕女主持反悔地说,但他的语气,怎么听怎么有点打土豪分老婆的意思。
六对情侣定位器,分为三种款式,手环、戒指、项链各两对。张坏跟夏炎先取了一对戒指戴上,这个坏蛋乐得喜笑颜开,好像戴上了婚戒一般。两个女同志则挑了一对项链。这样,刚好每组一个组内配对,剩下的四对情侣定位器就是组外配对了。
“一组对二组,大家自由分配吧。”岳翔撂下这个分配原则,不理别人,蓄谋以久地首先拿起那对手环,将小巧的一只直接送到小魔头面前。
在一台手机的微光下,只能看到秦晓月的双眸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闪烁,她语气冷淡,轻声依旧:“对不起,我不和你配对!”
“不行,我必须和你配对!”岳翔顾不得周围人的诧异目光,坚决地说。
“给我个理由先!”秦晓月咬着嘴唇,毫不示弱地瞪着他。
边上的人不觉安静下来,要看这一对从舞台上斗到舞台下的冤家,在这新的一回合里孰胜孰负。
如果没有阿妹、阿姐的事件,岳翔完全可以轻易地给出理由,那就是“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这句已成为中国大学生传世经典的《大话西游》台词,但是现在,面对胸中情意和道义的交锋,他只能编织其他的理由:“我是一组组长,你是二组副组长,两组的领导层之间,需要保持联系。”
“我不接受这个理由。”秦晓月摇了摇头,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一再欺负自己的混蛋小子。
“爱她,就跟她CNSS。”不知哪个女生小声地冒出这一句,不啻道出了岳翔的心声。
两个正掐得不相上下的冤家顿时都红了脸,除了张坏、李睿和夏炎三个,似乎别的人都有心促成这天造地设的一对,因为看着这两个心性相投的少年男女你来我往的交锋,实在是赏心悦目的一种享受。如果不是在地震的非常时期、如果不是有个没解开的疙瘩,这将是一个多么动人的时刻,可惜,机不逢时。
岳翔有些恼羞成怒了,仿佛回到了《赢在明日》的现场,一心要为自己扳回一局,声音大起来:“好,我给你个无法反驳的理由,就是地震时你喊的那几声‘翔哥哥’!”
不由分说,岳翔将手环准确而飞快地套在了小魔头的纤腕上,生怕她拒绝地倒退回去,又一鼓作气地夺回领导权:“一组的人,干活!”
干活,还真不是容易干的。
第一步,要挑好开挖点,情侣定位器首次发挥了重要作用,通过红绿两个点在虚拟地图中的定位,他们找到了墙体单薄的一面,靠近电视台中心花园的位置。就在这一面寻找合适的开挖点,这个点既不能太松,否则会引起二次坍塌,又不能太紧,否则“水晶铲”根本挖不动。
经过几番试探,确定了开挖点,岳翔身先士卒,挖出了第一铲。还行,这个“水晶铲”的硬度足够,只要小心它不断裂,还是能使用的。
刚开始的时候,人多也没有用,女主持拿着手机照亮,岳翔和胖子各拿着一把“水晶铲”开挖。说是挖,其实是刨,将那些碎石刨出来,同时,小心地避免碰到坚硬的钢筋而损坏“水晶铲”头部,遇到大一点的石块,就只有用双手搬了。
女生们则负责搬运挖出的碎石,将胖子的外套铺在地面,碎石堆在上面,几个女生一起拖到另一面。
在一组干活的时候,二组的人或坐或躺在原地,一面养精蓄锐,一面倾听外面的动静。两组各干半天,保证十二小时的充足睡眠,在没有吃、只有一点点喝的情况下,睡眠是他们最好的营养。
第一天,两组只挖了一个不到两米的浅洞,第二天的进展相对顺利,足足推进了三米。由于实在闷热,很快,不分男生女生,只要是不挖洞的时候,都脱得只剩内衣,男生穿着裤衩,女生是三点式。但在挖洞时,再热也要穿外套,因为洞里的边边角角都是锋利的石头或钢筋,稍不小心就会割伤自己。
唯一例外的是秦晓月,什么时候也是穿着她的衬衫和牛仔裤。岳翔一直想找机会接近她,把那件事问个明白,但每次都被她拒于千里之外,唯一让他满意的是,他给她戴上的那只手环并没有褪下来。
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女被困在一个不大的空间内,又穿得那么少,却没有任何香艳的事发生,一则因为无法洗澡,彼此身上的味道实在难闻,二则是大家的心情都很压抑,压根没办法去想那些事。
当刨出第一具尸体的时候,每个人都哭了,虽然死者已经肢体残缺,并且开始腐烂,散发出一股令人欲呕的臭味,但他们还是设法找到了他的残肢,将他抬到角落,堆了一座小坟。
随着挖到的尸体越来越多,众人逐渐变得麻木,只是将尸体堆在一起了事,以免蛆虫乱爬。
到了第五天,挖洞的进度明显慢下来,因为每个人都变得很很虚弱,三瓶水早已喝完,连尿也快没得喝了,不喝水光出汗,哪里还有尿。
尤其让众人感到气馁的是,一直企望的外界救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因为每到集体休息的时候,他们能听到的只有老鼠在废墟中蹿来蹿去的悉嗦声。
另一个可以寄托的希望也破灭了,手机信号一直都没有恢复,身处在天灾面前一直快速反应的泱泱大国,这是很罕见的。
“他妈的,难道外面的人都死绝了吗?”胖子忍不住哭骂起来,他最辛苦,胖子比谁都挨不了饿,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即便岳翔喊他起来干活,也是一动不动。
悲观的情绪在蔓延,除了两组的正副组长加上夏炎还在坚持,其余的人也是动都不想动了。见此情景,岳翔和张坏一合计,干脆两组并一组,五个人做最后的努力,所挖的坑道已经接近十米,说不定与外界近在咫尺呢。
五个人分好工,女主持拿着手机最先钻入洞口,已经有一个手机电池耗尽。由于工具简陋和防止坍塌,他们所挖的坑道最多能容两个人侧身并行。
岳翔和张坏各握着一根粗钢筋紧随其后,那三个“水晶铲”已然完成了它们的历史使命,断成碎玻璃了,好在张坏找到几根粗钢筋,磨尖了头部,当做凿子使用,相当顺手。
夏炎和秦晓月抓着岳翔的那件外套最后进洞,这是唯一还算完整的一件外套。二女从《赢在明日》大赛一起走到今天,按理说应该很熟,却一直像个陌生人般彼此不说话,阿妹和阿姐的事固然是一个因素,更关键的因素恐怕落在岳翔身上。
到了坑道尽头,女主持退后一点,让岳翔钻到最前。
岳翔将左右手心的两块破布条缠紧,想到是第一次跟小魔头干活,不能让她看轻,他快要冒烟的喉咙干咽一下,双手将钢筋举过头顶,借着手机的微光,用力地向下一插,开始挖凿,可惜只挖了十来下,他的速度就慢下来。
“痞子,你休息一下,换我来!”张坏看出岳翔没力气了,知道这个兄弟本来就不是干体力活的人,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没事,我还行!”岳翔欲鼓余勇,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勉强再凿了几下,只好换人。
两兄弟侧身而过,交换了一下鼓励的眼神,岳翔一抬头,只见黑暗之中,夏炎和秦晓月两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似乎都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心里一暖,赶紧告诫自己:“这两个丫头,一个是兄弟的老婆,一个是害人的小魔头,自己要戒念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