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影,简直不能称之为人,从头到脚的黑色,竟然就是“他”的皮肤,在圆圆的像脑袋一样的东西上,几乎看不到眼睛,因为眼睛的四周都肿了起来,并且没有鼻子,脸的下半部有一张大嘴,像被刀片割过一样,非常吓人,但最吓人的是“他”的半拉身子上,缀着无数的大泡小泡,全是水灵灵的泡,鸡蛋清似地挂着……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岳翔恶心地弯下腰,把刚刚送进胃里的宝贵的水和食物,一股脑倒了出来。
那东西似乎嗅到呕吐物的味道,停了一下,突然又启动,疾速地向岳翔冲过来,速度也快得惊人,简直不像人类,更像……一头发现猎物的野兽。
“痞子,快闪!”张坏见岳翔只顾呕吐,没看到危险,情急地提醒。
“学长,当心!”夏炎也惊恐地大叫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这东西已经冲到岳翔跟前,带着巨大的惯性将他一下扑到在地。
在如此近的距离,岳翔清楚地看到这东西张开漆黑的大嘴,发出凄厉的不像人类的叫声,露出一口白惨惨的牙齿,对着自己的颈部一口咬了下来……
就在岳翔以为自己完蛋之际,眼前白影一闪,这东西的身体突然弹飞起来,紧接着,他看到张坏冲上去,举起手中的钢筋劈头盖脸地打下去,那东西发出痛苦的惨叫,渐渐没了声息。
岳翔惊魂未定地爬起来,才发现把自己从那东西嘴边救下来的白影竟是秦晓月,真想不出,身体单薄的她是如何把那东西摔出去的?或许是爱的力量吧。
作为救命恩人,岳翔理应向秦晓月致以最高谢意,但作为三世冤家,岳翔又要顾及男人的面子,他略一犹豫,就把注意力转到那东西身上。
只见“他”躺在宝马车前,四肢兀自抽搐个不停,圆头被张坏用钢筋打得稀巴烂,混合着白色和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淌得一地都是,肯定活不成了。
“这是什么东东?”岳翔低头看到自己外套上沾着一大堆鼻涕一样的东西,又一阵恶心,赶快脱下来扔掉。
“没事了?”另外两个吓得蹲在地上的女生也颤巍巍地站起来。
“没事了!”岳翔离那东西远远的,先回答二女,再问张坏,“是人吗?”
“曾经是个人!”张坏毫不嫌恶心地用钢筋翻动着那东西的尸体。
“什么叫曾经是个人?”岳翔想到自己刚才差点丧命在这东西的嘴下,还欠了秦晓月一个天大人情,顿感火大,虽然并非针对张坏。
“难道你要我说‘他’是个僵尸!”张坏脱口而出,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吓一跳!
“我靠!别说那两个字!这也太扯了!”岳翔有些歇斯底里地抱着头,拒绝接受张坏的话。
“可是,好好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女主持同样不愿相信,虽然,每个人的脑海里都滑过同样的念头:这东西实在太像好莱坞电影中的僵尸了。
“哇……”夏炎终于也呕吐起来。
“或许,‘他’是被火烧成这个样子的,又得不到有效治疗,所以……”张坏一面过去照顾夏炎,一面给出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
然而,此情此景,需要解释的地方太多,五个人感觉好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一个充满了诡异和迷团的世界。
“大家别讨论了,快点上车!”很少参与讨论的秦晓月每次一开口,似乎就有事发生。
果不其然,只见停车场四周忽然冒出了十几个人影,以与刚才那东西同样的移动姿势,向这边包围过来……
仿佛一下子有了力气,五个人动作敏捷地钻进宝马车,张坏与岳翔是正副驾驶,三个女生挤在后座,刚把车门锁上,已有几个人影扑到了近前。
还好,五个人因为在坐车里,多了一层安全感,岳翔拍着车厢前盖,催促道:“快发动、快发动!”
张坏手忙脚乱地发动车子,大脑也乱了:“往哪开?”
“先开出去再说!”岳翔只想离开这些东西越远越好。
“好!”张坏猛地一按喇叭,打开最亮的车前大灯,似乎起到了吓阻效果,那些东西的速度随之一滞,停了下来。
在车灯的照耀下,只见“他们”和刚才那东西一样,浑身都像被火烧过似的,张开的黑色大嘴里,伸出一条条暗红色的舌头和泛着寒光的牙齿,就像一群饥饿的野兽,令人毛骨悚然。
只是一眨眼,那些东西就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其中一个东西居然跳上了车头。
在女生们的尖叫声中,张坏飞快倒车,想甩掉这东西。这东西张开双臂,黑乎乎的手在车窗上乱抓着,手上的皮肤竟然糊在了玻璃上,留下一条条丝一样的痕迹。
女生们越发尖叫起来,岳翔也不停地大叫:“甩掉‘他’!甩掉‘他’!”
张坏的车技显出来,在停满了车并且坑凹不平的狭窄空间内高速转着圈,阻止其他东西接近,竟然没撞到一辆车,他突然一个刹车,车头上的那东西一声怪叫,终于被甩了出去。
张坏不再犹豫,将油门一踩到底,宝马车发出刺耳的加速声,火箭一般地冲出停车场,那些东西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去体育中心!”岳翔手抚激烈起伏的胸口,总算心脏归位,脑中也冒出了一点灵光。
体育中心离特区电视台很近,岳翔的提议没错,大凡地震后,幸存的人们都会集中到空旷的露天广场,而体育中心正是这样一个地点。
张坏放慢车速,开启喷水和雨刮,把车窗洗干净,沿着支离破碎的马路小心地往前开,穿过一堆堆无人的楼宇废墟,隐约可见体育中心的五环门矗立在前方,竟然没有倒塌。
“好像有人!”岳翔将手遮在额前,在车灯的照射下,尽力张望着,他的话让其余人听到了希望。
张坏为之一振,将车子加速,果然看见五环门后的体育中心广场上,站着一堆一堆的人,足有成千上万,还夹杂着一座又一座的临时帐篷。
“得救了!”车内的人欢呼起来。
“我们还是看仔细点!”秦晓月的冷静完全超越了她的年龄。
“我就不信,会有这么多人变成那东西!”岳翔故意跟她唱反调,心里却嘀咕,暗中伸出左手示意张坏减速。
但是,张坏的反应好像比平时慢了,虽然减速,却把车开进了五环门,那一堆一堆的人围上来。
“倒车!快倒车!”岳翔的声音都岔调了,秦晓月的担心没错,广场上的人竟然全是那东西,天哪!这是什么世界?
倒车已经迟了,车的四周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可以听到“他们”走来走去、嘀嘀咕咕、嘶喊咆哮的声音。
夏炎和女主持紧紧地抱在一起,脸色苍白,都不敢出声了。
张坏把车熄了火,两眼通红地握住方向盘,太阳穴青筋直鼓,不知是进是退。
岳翔额头冒汗,无计可施,终于向小魔头认输:“晓月,我们怎么办?”
秦晓月看也不看岳翔,对张坏说:“冲出去!”
张坏如梦初醒,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踩油门,宝马车飕地蹿了出去,“噗、噗、噗……”,伴随着一连串的低闷撞击声,血肉横飞。
张坏现出了血性,见有些被轧倒的家伙还要挣扎着站起来,一挂倒车档,又轧了回去,如此几个来回,血流成河。
这残酷的一幕却起了反作用,那些东西发出类似咆哮的嗥叫声,似乎被激发了兽性,越聚越多。
车很快开不动了,一是因为前车窗上糊满了那东西的血肉,看不清视线;二是因为那东西实在太多,前面的摇摇晃晃地倒下,后面的一排排前仆后继,如同战场上不怕死的士兵。
张坏见势不秒,一打方向盘,转侧方向,却发现另一面的那东西更多,有几个家伙已经爬上了车顶,狗一样地咬下了倒车镜和雨刮。
车身在摇晃,仿佛要解体一般地“嘎吱、嘎吱”直响,四周的车窗上,贴满了那东西的脸和手,贪婪地对着车内的五个人,低沉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五个人第一次看到了这东西的眼睛,那是一双没有眼白的黑漆漆的眼睛,深陷在头部的大泡小泡之间,不经意根本看不见,衬着那如同一道刀口的大嘴,充满了一种末日的疯狂……
“救命!救命啊……”夏炎和女主持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
岳翔瞪着这一张张在噩梦中都见不到的面孔,眼前出现一个正常人类被“他们”撕成碎片的惨象,又想到那颗只剩半边脸的人头,只觉头皮凉飕飕的,要是这样的死法,还不如留在坑道里饿死、渴死、憋死呢。
生的信心开始动摇,岳翔终不忍自己带着二十年的感情空白去见上帝,忽然转过身,一把捉住秦晓月的小手,对着她依旧气韵泰然的俏脸,就要表露心迹:“晓月……”
然而,希望往往在绝望中产生,上天对岳翔的偏爱又一次可恨地显灵了,只听张坏突然喊了一声:“大家不要动,安静!”
岳翔原本要说的话生生地咽回去,就这么侧身握着秦晓月的小手,一动不动地把注意力转到外面……
只听车厢上“滋滋啦啦”的撕咬声逐渐停止,四周响起“呀呼、呀呼”的低哼声,即便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如果这东西真有语言的话,也能听出这低哼声充满了愉悦,甚至是享受。
几乎同时,一种久违的“滴滴答答”声响起来,逐渐变大,很快变成了密集的“唰唰”声,大得将那些东西的声音都掩盖住,下雨了!
五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小心地看着车窗,只听雨点击打着玻璃“啪啪”作响,那些糊状物被冲刷掉,视线恢复了,只见非常大的雨滴从天而降,倾盆而下,大得超乎想象,如同黑色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