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玉清呆坐在家中,脸上的恬静显而易见。
或许她心里清楚就算是再担心也没有用,并且她也坚信轩辕杰铭可以稳妥地处理干净这些问题。或许,心中有过过多疲惫,凝聚到后来可能就愈加平静了。
承担过如此之多的风雨,这一次,哪怕知道暴风雨要袭来,她也希望平静地等待。
说到底不论怎样,她已经有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她拉着小洋肉嘟嘟的手摇晃着,嘴边一角流露出丝丝满是柔情的笑意。
整个时候门铃突然被人按响。
西门玉清这才从遐思中回过神来。
“轩辕杰铭这么一会儿就处理完了了吗?”她兀自说道,走过去在猫眼上瞥了一眼,进入眼帘的却是苏雪茵满是愁容的脸。
“出什么事了吗?”西门玉清有点疑惑地抬高了音调问道,但却没打开门。
“我想与您谈谈关于您丈夫的事。”苏雪茵的脸上浮现的是和之前全然不同的凝重色彩,甚至连语调都有点不同了。
西门玉清反应过来他肯定是看见轩辕杰铭离开之后才过来找自己的,她犹豫了一下,说道:“何事这么急,明天说不行吗?”
“明天说肯定行啊。我仅仅是担心您丈夫今天晚上又去做些见不得人的事而已。”
西门玉清听后不禁一怔,她联想起苏雪茵好像常常都清楚很多事的模样,她稍作迟疑,还是打开了门让他进来了:“有什么事你说吧。”
苏雪茵就呆呆的站在门口,也不存在希望进门的意愿,他望着西门玉清,开口道:“西门小姐,你本是个好人,你如此通情达理的一个女人,本该配一个更优秀的人的,轩辕杰铭压根儿配不上你。”
西门玉清冷冷地说:“你想表达些什么?”
“我见到您丈夫昨晚在夜总会开房了。”
“哦?”西门玉清立马想起了那个指甲油瓶,可她脸上依然平淡得宠辱不惊:“那么我想问你,你是如何知道的呢?是否代表你也去过夜总会了呢?”
“是,我确实是去了……原因是我的女朋友也是……小姐。”苏雪茵说到后面,明显感觉有些力不从心,满面涌出羞辱的模样。
“对不起。”西门玉清没曾想他尽然会这样回答,赶紧道歉道。
苏雪茵望着她——这是他头一次用这样的神情注视着她,往日里的八卦和嬉皮笑脸早已不知去处,存在的仅有一种空洞洞的哀怨——些许无奈地答道:“我们同你们不是一类人,接受过高等教育,身处这个城市也是独身一人,我们早就被注定了只可以是这个社会最低端的人。”
西门玉清望着苏雪茵,目光里投射出一丝怜悯,或许她从未觉得他的笑脸下还藏匿着另外一张谁也没见过的脸,其实八卦和嘻嘻哈哈本不是他的本性,相反在存在他内心深处地隐藏着地深深的悲哀,可是归根结底,谁又可以将另外一个人了解地如此透彻呢?即便是每天同床共枕的人都不一定,哪怕仅是个路人呢?
“说起来我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等到我们都攒了一些钱之后,接着我就能够带着她回到我家乡见见我父母,再结婚生子。我只不过有些不清楚,为何连我如此简单的愿望你们都不让我实现。”
“我们……如何影响你的愿望了?”西门玉清有些莫名其妙。
苏雪茵望着她,眼神里只透射出愤怒:“就是你丈夫!本来莉莉已然答应过我我不再出台了……但是你丈夫却又……”
“你在说什么?!”西门玉清瞬间感觉头重脚轻,她的双手握成拳头靠在身旁,拼命咬着嘴唇,脸色已经憋成苍白,可仍是强忍住直到差点失态。
“没错,今天早晨我见到他从莉莉房间里走出来!”
西门玉清气不打一处来,可她不愿意大半夜的在这儿将怒火发泄干净,只会招来人家笑话罢了,她深呼吸了两下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态,然后冷冷地说道:“我觉得你肯定看错人了,轩辕杰铭昨天晚上一直在家没有出去过。”
“西门小姐你!”
“好了,不早了,有什么话等到明天再谈吧。”西门玉清关门就准备送客。
苏雪茵将手用力撑在门上以免关上,目光里透露出怒不可遏:“你为何不相信我说的话?”
西门玉清紧咬嘴唇,用力地将门顶上:“你有权利说,我也有自由选择到底相信不相信,就这样吧,如果你不想被我我投诉的话你就赶快离开吧。”
西门玉清“啪”地一声摔上了门,然后反转过身,背贴在门上,心内的哀伤丝丝毫毫开始蔓延,可是在哀伤摧毁自己之前,她仍是先想着冷静。
等到轩辕杰铭回来已然到午夜了,西门玉清顺手给他一杯参茶,接着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再这样让你天天奔忙,恐怕你得先垮了。”
轩辕杰铭端着参茶,充分感觉到它的温度,心里也随之暖和起来,轻声问道:“这个点了还不睡?”
西门玉清微微“嗯”了一声,问道:“晓新怎么了?”
轩辕杰铭忍不住有些疑惑,晓新的事令他感到不好开口,他潜意识里不愿将晓新的这个隐私告知西门玉清,可是这个念头又让他觉得警醒,何时开始他和西门玉清之间已然产生了隔阂?
西门玉清瞧见他的脸色,平静地问道:“怎么,不愿意让我知道吗?”
“有些事,我个人感觉你不知道比知道的好。”轩辕杰铭略带无奈地说道。
西门玉清便未继续追问下去,她望着他,说道:“可有些事,你一定得知道。”
“哪些事?”轩辕杰铭毫不犹豫地问。
“我和车俊超的孩子确实在当年就流掉了,至于那个他带过来的六岁的男孩仅仅是找来气你的,今天打电话时他已经承认了。但是西门达勇他为何那样说,我未曾来得及问他,可他确确实实说了谎。”
“是吗?”轩辕杰铭见她说得如此果决,也忍不住信了她,因为他清楚以西门玉清的性格是压根不会说这般的谎的。
“对不起。我本应信任你的。”轩辕杰铭道歉了,但是言语里却听不出什么情感,如此的平淡冷清,或许这次的事已然落下了不可磨灭的裂痕在他心里,再难复原了。
西门玉清对他这般的反应不免有点失望,可是多少也不逃离她的猜测,她淡淡地说道:“接着,我要询问你第二件事,你昨天夜里是在哪里过的夜?”
轩辕杰铭心里瞬间“咯噔”一响,沉默不语。
“这个指甲油瓶所归属的人是否叫莉莉?”西门玉清不经意间递向他那瓶指甲油。
“你从哪知道的?”轩辕杰铭失声附和道,不过立马就后悔了,无可奈何地说道:“苏雪茵告诉了你什么吧。”
“这么说没错了?”
轩辕杰铭脸色黯淡,无言以对。
“难道是因为和我吵架了心情不佳?”
轩辕杰铭愣了一下,思索一会然后说道:“西门玉清,莉莉确实是我结识了很久的朋友不假……固然她工作在那种欢场,可是她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她没有那么庸套。假如我说我昨天果真是睡在她房间里,但是我们什么都未发生,你信我吗?”
西门玉清盯着他的眼睛,随即说道:“我相信。”
轩辕杰铭有点不可置信:“你果真信我?”
“假如是谎言,恐怕编的也太不靠谱了,我坚信如果你果真要说谎,一定会编个更无缺的谎言的。”
那个晚上,他们看起来都信任了对方、谅解了对方,可是真正睡在一起之时,却为何感觉有了一层看似透明的隔阂?
第二天的傍晚,西门玉清亲自进了厨房,精心做了四菜一汤静静等着轩辕杰铭回家。
可轩辕杰铭偏偏一个电话打过来告知晚上不回来了,西门玉清同样也没多话,直接挂断了电话招呼西门嫂过来吃饭。
西门嫂见她脸色不好,怯声怯气地问道:“不等轩辕先生回来一起吃饭了吗?”
“他不回来了。”西门玉清低头扒着饭,轻声地说道。
此时的轩辕杰铭正在父母家里,站在轩辕晓新与原世凡之间,他将轩辕晓新护在身后,对原世凡客气地说道:“有何事我们出去说行吗?”
“小洋也是我的女儿,我想来看看她难道也不行?”原世凡笑得很带有挑衅意味。
轩辕晓新的眼神里充满着愤怒,可是稍稍颤抖的身体仍是表现出来她无法控制的恐慌。
“可是你和她现在已然不存在婚姻关系了,能否来探望女儿也是本该事先征求我们同意的吧?”轩辕杰铭斩钉截铁地说道。
原世凡弹了个响指:“但是我这次回来恰恰就是为了夺回我女儿的抚养权的呢!因此,以后要探望她,说不准就该是你们来征求我的同意了。”
轩辕父的脸早已因为生气涨得通红:“你这个小伙子……之前我是举得你人品还可以才同意将晓新许配给你,但是你……反而抛弃了她,现如今竟然卑鄙得就算是孩子也要抢走!”
原世凡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将一个公文袋稳稳放在椅子上:“反正我已然向法庭递交了申请,孩子的抚养权到底归谁估摸着也不能由你我说了算数吧?”
轩辕杰铭没有发怒,他深信不移的一点就是,原世凡自始至终都是爱着轩辕晓新的,他这样做并不单纯是为了夺走孩子,估计还是想着能够再一次接近轩辕晓新,从而引起她的关注吧。
“文件就先放在这吧,原世凡,我们能换个地儿说话吗?”
原世凡斜瞄了他一眼,邪恶鬼魅地一笑,点了下头欣然答应了。
轩辕晓新搂着小洋,带着惊恐的眼神望着跨步走出房间的二人,她越搂越紧,直到轩辕杰铭的母亲拉住她的手臂,提醒她小洋就快被搂窒息了,她这才幡然醒悟过来,望着母亲,忽然间嚎啕大哭了起来。
轩辕杰铭和他一个接着一个地走下楼梯,随即问道:“就在车里谈算了?是上你车还是上我车?”
原世凡微微一笑道:“都行。”
“那还是上我车吧。”然后轩辕杰铭拉开了车门,两个人都坐了进去。
轩辕杰铭随即将车开了出去,下意识中他只想离开家,越远越好,才方便说这些话,骨子里其实他并不想让父母听到。
“要同我说些什么?”原世凡点燃一支烟,有些痞气地笑。
轩辕杰铭望着他,忽然感觉他也变了许多,可他坚信一个人的本性是不可能改变的,当他无法避免地爱上轩辕晓新那刻开始,他就被注定了,不管是高开心、憎恨、嚣张,一切都围着晓新转,可是只要他爱她,他就有能力劝说他别去伤害晓新。
每思及此,轩辕杰铭内心已然慢慢的了有了计划,他了然于胸地说道:“我琢磨着你才回国,估计还不太清楚晓新的情况吧?”
“尽管我才回国不久,可是我也明白她至今为止都住在爸妈家里,还没找到工作是吧?她压根不存在照顾小洋的能力。”原世凡冷笑道。
轩辕杰铭说道:“不错,她确实没找到工作,可是你应该了解,就拿我的职位来说,假如我期望给她安排一个岗位还是比较简单的。可我并未这样做,你清楚为何吗?”
“我怎么会清楚?”原世凡有点厌烦。
轩辕杰铭心想:他果真还不明白。他望着原世凡,一字一句地说道:“从她回国以来,精神状态就特别不平稳,我不希望令她承担更大的压力。世凡,我坚信你仍然心系晓新,况且你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婚姻,因此我不想你因为赌一时之气却毁掉双方原本美好的生活,你难道不明白小洋对晓新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吗,假如你夺走她,她或许真的会崩溃的。”
“是吗?”原世凡有些无奈,冷冷的说道:“我为何没瞧出来小洋对她有如此的重要。再者说她是我和他共同的女儿,你难道不希望我能带走她吗?”
轩辕杰铭恼羞成怒地说道:“你在瞎说八道些什么?不管我做何事都是为了顾及晓新,这个孩子对她如此重要,我肯定要把孩子留下!”
“假如你果真是为了顾及晓新,那你就该回到她身边去吧?”原世凡嘴边一角的肆意的笑,更是邪恶得让人厌恶。
轩辕杰铭忍不住词穷了。
“曾经因为血缘的关系没法结连理,现如今为何仍要躲避呢?”
轩辕杰铭疑惑地望着他,心里都有点疑虑他是否是轩辕晓新安排来出演一幕苦肉计的了,果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如今的他不论是对西门玉清还是轩辕晓新都已经不可以全然地信任,原世凡摆出一副要夺孩子的嚣张气焰,是否会是激起他对轩辕晓新的蠢蠢欲动的保护欲望,而将他推向轩辕晓新呢?
原世凡望着他疑虑的眼色,淡淡一笑,却没作狡辩。
“能说的就这样多:“原世凡将烟蒂扔到窗外,微微地笑道:“走了。”
轩辕杰铭见他推开车门就要下车,想到最重要的事还没开口,赶忙拉住他说:“无论你是何种用意,可是我一定要向你强调,晓新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平稳……”他踌躇了一下,仍是不愿讲出轩辕晓新偷窃的事情,更甚她那个玉石吊坠的案子还没有调查明白,他不愿将妹妹的隐私抖落在他面前,说到这儿便停下了。
“她的精神状况一直以来都不平稳,尤其是在你面前。”原世凡微微一笑,推开了车门走下车,向他们所住的小区走去。
他又点燃一支烟,从背后看过去,只看到烟雾缭绕,他恍惚间感觉原世凡老了,那是一种从心底下弥散开来的疲惫和沧桑,和一年之前那个阳阳光光的男生简直是天壤之别了,他的心底闪过一丝怜悯。
可是这件事并未就如此完结,在轩辕杰铭和原世凡在外交谈的时候,原世凡的新任新娘余辛丽便尾随着上了门。
轩辕志平打开了门,见到这个陌生的女人,有点莫名其妙地问道:“你是哪位?”
余辛丽嚣张地将他推开,兀自冲了进去,眼神停留在轩辕晓新身上,淡淡地问道:“你就是轩辕晓新?”
轩辕晓新点了点头。
“我是原世凡的新任太太余辛丽。”
“是你……”轩辕晓新的眼眶里已然有了丝丝雾气。
“现在你已经同那个臭小子结了婚,那就恳请你别再让他纠缠我们家女儿!”
但余辛丽的眼神已经全然锁定在了轩辕晓新怀里抱的孩子身上,她虎视眈眈,颇长的指甲游离在小洋滑嫩的脸上:“这就是你跟世凡的孩孽种?”
轩辕晓新潜意识里手一缩,使孩子离开了她长指甲能够触及到的范围,轻声地回答道:“是的。”
“我警告你,一年之前你未曾凭借着这个孩子进到他家门,现如今也别指望靠着这个孩子重新夺回他整个人!”余辛丽凶答答地威胁道。
轩辕晓新脸上露出一抹蔑视的笑:“我从未指望过依靠这个孩子去抢得什么,假如你可以令他不再同我抢这个孩子的抚养权,那就是大慈大悲了。”她搂着小洋,毫不犹豫地绕过她,在椅子上捡起那份文件,扔给她道:“麻烦转告原世凡,将他这份关于争夺抚养权的文件拿回去!”
余辛丽脸上不禁流露出怀疑之色:“他……要抢夺孩子的抚养权?”
轩辕晓新背过了身,淡淡地说道:“我对这个人向来未有感觉,也不期望能和他产生瓜葛,叶太太我认为你大概同样不希望有这样一个孩子介入你的家庭中去,因此我劝你最好同原世凡说,收起他幼稚可笑的想法吧!”
余辛丽不可置信似地打开了文件夹,翻阅着文件,再三确定后发现确实是原世凡决心同她争夺孩子抚养权的申请书后,她气得差点没一口气给撕碎了:“他竟然都不同我商量商量!原世凡,你会有好果子吃的。”
轩辕晓新蔑笑着向房间走去。
余辛丽自讨没趣,冲着她的背影叫道:“轩辕晓新,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轩辕晓新确实懒得搭理他,说到底除了轩辕杰铭和父母,她确实是不想理会任何一个人,更别说当他们面流露出自己的柔弱了。
西门玉清独身在家等着,心中不免有种惶惶的失落感,她感觉有一件很要紧的东西正在慢慢失去,但是又朦胧地感觉不到那是什么。
门被拍响的一刹那,她的情绪明显产生了波动,轩辕杰铭回家产生的喜悦立马盖过了晚饭时得知不回来时的不快,她欢天喜地地跑去开门,见到的却是车俊超,况且他还带着个小男孩。
“你?”西门玉清不禁有点失落,出于关心,她仍是问道:“你母亲的事都打理干净了?”
车俊超点了点头:“老家的房子我赠给二叔公他们了,毕竟也不值钱,了却他们的心愿算了。”他话说得好像非常轻松,但是眉宇间的那丝怅惘骗不了别人,好歹也是他人生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就这样被抹去了,以后他也就是个没了“根”的人。
“他是?”西门玉清望着那个小男孩。
车俊超望着那个小男孩,眼神里流露出怜爱:“他就是我抱过来欺骗了轩辕杰铭的那个男孩儿。”
西门玉清望着那个孩子,总算明白轩辕杰铭为何要误会了,恰恰只是那个孩子的精神头像足了她,小小的年纪就已经存在着一种不失骄傲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