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荆长到九、十岁的时候,轩辕锦对他愈发看重,宫里人都传言这太子之位非他莫属。秦琅心里也有数,轩辕荆出生之时皇帝就颇加宠爱,将翰林最好的先生、师傅分去教导他,除却读书更有乐艺、骑射加以辅导,其小小年岁更开始入御书房陪着轩辕锦一同看起了奏折来!
若说秦琅对这孩子一点喜欢都没有也是不可能,她看着轩辕荆长大,那么机灵可爱、那么好学有礼,每每年节时候来拜见自己,一声一声“母后”的叫着,秦琅没自己的孩子,看着他这般怎么可能丝毫不喜欢?
但每次看着他,自己便想起他母亲那些作为,他母亲曾如此对待自己,让自己和亲生骨肉分离,明明该是嫡长子的却只能在尚书府里做个公子!虽说这些事与轩辕荆无关,且看着其他皇子皇女的因着轩辕荆的母亲和他总有芥蒂,秦琅心里也怪难受…但每每自己想放弃之时,就想起来昔日自己那番对待,看到如今那个有了新名字的华曌对自己都如此颐指气使,再多善心都被浇灭,只剩下恨意…
她恨轩辕锦,她知道一切都在他,可她却做不了什么…于是这许多种种都被乘百十倍的加到了华曌和她那个宝贝儿子身上。秦琅看得出轩辕荆和他母亲不睦,却自然不知道轩辕荆与华曌其中矛盾,想来若是得知,她也定是能让轩辕荆这身份公布于外,用着自己家族的地位,看着华曌她母子葬身于此,让他们也感受自己几番苦痛!
然秦琅所能做到的,毕竟只是让秦萧早早在教育秦弘之时,加以治理朝堂之道,等着时机成熟…
“姐姐可听说了前一天的事?真是欺人太甚!”这一日秦萧来了坤载殿,急匆匆谴走了宫人,拉着秦琅进了内室,一脸愁容。
看秦琅摇摇头,秦萧坐在她旁边,连连摇头,叹着气道:“姐姐怕是还没听说,那湛公子一家被送走了!”
秦琅一惊:“送走?他湛公子一家本也是堂辈的,也没听说有什么事怎么就被送走了?送去哪了?”
“哪儿偏去哪儿了…”秦萧摆摆手:“陛下之前不是请各位公子聚齐过吗?湛公子于座位上侃侃而谈、应答如流,陛下一高兴夸赞有大家风气,这贵妃哪受得了,岂非会抢了她儿子未来的太子之位?也是这湛公子的母亲身体不好,贵妃说了让夫人好生去休养,说自己看中了个风水宝地,直接给一家子送出了藩国!”
秦琅这一听大惊失色,连连拍案怒骂“成何体统”!可心中却尽然担忧:她对着藩王公子都是如此,那对这宫中的皇子又会如何?区区贵妃便如此对待诸侯王爷的公子,而那家连个声都不敢出,可见其势。
“这边拉拢郑旻琰,那边欺辱诸嫔妃,现在连诸侯的公子都不放过了,她可还知道自己是谁?她眼中可还有一点本宫这中宫皇后?”秦琅喘了几口粗气,只觉头疼欲裂,若真是让她以后成了太后,长久以来怕是连这皇城都是她的了,怕是她真准备去操控前朝了!到时自家的安全,定是岌岌可危。
秦琅叹了口气:“以后的事我们须是得注意了,一步错步步错,万不可掉以轻心。你那做什么都方便些,如今家里的势力他们一时半会也不敢轻易撼动,好好教导着弘儿,等时机到了便出手!”
看着秦萧点了点头,秦琅又紧着嘱咐,最近春假快到了,世家公子都可和皇子们一同去别苑,秦萧那边做好准备,自己这里和那里都出些人手跟着,想来十几日若真有发展对未来都是好事。即便没有,机会也可再寻,如今他们毕竟还小,一切都还有机会…
秦萧高退后,秦琅狠狠拍了桌子:“本宫就还不信,当真能让她华曌一手遮天了不成!”
秦萧出了宫,便在几日内与其他臣子好生说了一番,什么出去要注意、不要轻易招惹那些皇子、只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玩耍云云。那些官员无一不声声应和,即便不考虑秦家人的劝告,就算是他们自己也肯定会如此嘱咐…若当真招惹那华曌的孩子,想来下次被送走的就是自己了。
除却如此嘱咐,秦琅和秦萧暗中加了许多人手,伴做底下侍女侍从陪着这些公子,特别是陪着秦弘。一是不让那些公子在自己的地方不多加打扰,再者就是若有机会,将秦弘暗暗往前推一把,让他和轩辕荆先熟悉个一二,以后的棋也好走一步;其三便是轩辕荆一旁的人…
秦琅毕竟还是皇后,此番侍女侍从的安排她还有个权去说几句去安排一二,况且轩辕荆和华曌关系不睦,华曌安排的人都被轩辕荆一一谴走,只剩自己身边几个。故而轩辕荆身旁伺候的不仅有他原本身边的,还加了些秦琅安排进的…便就是这几个,带着长辈的安排与计划,无形中引着轩辕荆见到了当时的秦弘。
这些孩子们到了别苑,轩辕荆身旁的侍从看着太子无人陪伴,便在与秦弘手下人约好的那几天,按照约好的路子,“好心”劝说轩辕荆道:“咱们去那边玩玩吧,这天很是适合放纸鸢呢!景色又不错,奴才带您去玩玩?”
可轩辕荆应了后,带着一同放纸鸢的侍从却在玩了不久后不见踪影,只剩他一人抓着个纸鸢呆呆站在个陌生的小桥之上,瞧着底下流水潺潺,满心烦躁。
而那陌生之处,正是秦弘他们世家子弟们整日游戏的地方,是早是晚都会遇到。秦弘家里总是教他心善,他本也是个心善之人,也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就如同天时地利置于人和都好一番安排,秦弘便在那个时间遇见了轩辕荆,在那个时间没有选择和其他伙伴一同离去…
在那个时间,他牵起了轩辕荆的手,也带走了轩辕荆的心。
秦弘心中,只想自己帮了这小孩子一把,让他知道自己并非孤独;而轩辕荆只道这小公子当真与自己志同道合…如此纯净却不知一切都是早有安排,一切都朝着定好的路子走去。
回家后的秦弘并未向秦萧说起遇见轩辕荆的事,秦萧表面乐得开心,心里更是有了底子:他手下那些人早就将这小孩子的一举一动报告回了家,秦弘和轩辕荆去了哪、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相处的如何…尽在秦萧掌控。
本想着这次只是试试看的心态,却不料竟出乎自己意料,竟是发展的如此之快!秦萧将这消息再兴冲冲报去了坤载殿,引得姐弟二人继续规划了下一步所有。即便他轩辕荆最后还是继承了大统,秦家也有了更多把握能把他从这个位子上拉下。
此后十几年,秦弘于家中又自己的先生教导,他本是个好学的苗子,自己也有一份热忱未来去效忠于朝廷。且听得那新皇帝为了先帝还能守丧三年而不该年号,更加佩服而忠心自己日后辅佐。
他的一片心,皆被秦琅秦萧这些看在眼里。便知如前朝加以攻击定是不如如后宫内里从中加以击垮为妙,一说秦弘所在秦家之大,谁人都不敢轻易动手;再说秦弘明面上还是秦琅侄子,轩辕荆就算不喜欢就算看出他的身份也不敢说杀就杀、说废便废;即便到最后,秦弘也还有着和轩辕荆最后的情意在。只要他进了宫,只要他活着,秦琅便有各种法子能让他按着自己的路子走下去,坐到那个本来该属于他嫡长子的位子上。此事不成,想来天意所为也无甚好说;可若成了,于秦琅而言,便是深仇得报!本就倾斜的天平,在这女子看来,竟是放在了同等的条件…
入宫的路比秦琅想的更容易,那华曌想来也想不到自己的荒唐事让轩辕荆恨死了自己,到最后也不过是个太妃!而这一来二去心思结郁,没两年就归了西。秦琅作为太后,自然对选几个人进宫有了十成十的发言权。
由此伊始,计划依旧进行,“听话”的秦弘依着秦萧的意思代替自己小妹秦蓁进了宫,用着她的身份在后宫中存活下去。他却本是个忠于前朝之人,几番下来不屈居于如此生活,便展露了头角。
秦琅怎么也想不到,秦弘这男子身份暴露的那么快!秦琅也没想到,秦弘竟也能这么快和轩辕荆走到一起,如胶似漆…
这份关系之好,秦夫人生了全心的不忍,几次劝着秦萧希望这事也就算了…孩子们关系这么好,他们毫不知情,为何却要因此害了他们呢?
可秦萧没有说话的资格,也没法开这个口。他虽说是这秦家的人,可毕竟不是个纯粹的秦家人。再说秦家如此庞大,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养了秦弘二十几年,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儿子日后怕会如此苦痛,又于心何忍?
但只要秦琅一日不放松,他便一日都是这计划的参与者、执行者。这种种之事,从他成为秦家一份子的一刻、从他有了这皇后姐姐的一刻、从他在夜里将小皇子抱回家的一刻起,便注定了所有他都再脱不开身。
一切皆是身不由己、皆是命途使然,秦萧如此,那经历了许多苦痛的秦琅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