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了?秦弘的心分了,那眼神一下子弱下来。可就这一瞬,那虎瞧着他弱下来一把便扑将上来,秦弘急忙躲开滚到了一旁石堆之旁,摔的浑身疼痛。
可未等他起身,那虎又一个猛子扑上来,弄得秦弘好生狼狈的跑去。这一跑不打紧,他只看到那树丛之中小小的影子在扑腾着,果然是个小虎!那小虎瞧着也不过就是两三月,正在那草堆子里玩的热闹,丝毫不顾这边已然“刀光剑影”相见。
既然有伤,一边还有那小虎,秦弘便猜出个大概了。想来是这母虎带着孩子跑到了这里,一时饥饿去寻吃食,遇见了山下村民便打斗起来,只恐他们伤了自己的孩子,以至于扑向那些人时,在打斗之刻还伤了腿。
如此便好办了!秦弘眼中露出信心,想来如此便好,连个短刀都不必用上了!秦弘边着被那母虎追着跑走之刻,急急忙忙跑向自己的背篓,拿出其中的生肉便朝着那母虎扔过,随即换了个温柔些的眼神。
那母虎起先是一愣,看着那块肉便停住了脚步。满脸凶恶的看向秦弘的眼神,那般温柔,想来无甚不信的,母虎上前闻了闻那块肉,舔了几口。觉得无甚大碍后,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瞧着那母虎吃的开心,秦弘也放下了半颗心。如此便是有戏,秦弘小心着又掏了一大块肉向那虎扔过去,又瞧着那虎吃了进去。这次那母虎低鸣着唤来了那头的小虎,再看向秦弘的眼神,便是由凶恶成了期待。想来生了小崽,又要哺育那小老虎,定是要费心保护自己的孩子,且要补足体力的。
这三五块肉扔了过去后,秦弘也尝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弯下腰前三步退一步的,慢慢走过到那老虎身边,母虎起先还是警惕,但随着秦弘慢慢接近还扔了肉,那母虎也放松下来,“嗷呜”一声低了头,秦弘这下子终于是可以彻底安了心。
走到那母虎身边,秦弘把最后的所有肉都倒在了地上,并拿出了其中捣碎的草药,放在了母虎鼻子前,让他好生闻了闻。
“想来这还是我给自己准备的,而今倒是给了你…”秦弘淡淡一笑,竟轻轻上手抚了抚那母虎的头。母虎想来也是对秦弘这般尽然信任了,吃了肉又闻到那草药的味道,看着眼前这温柔的眼神,母虎相信了秦弘,做出个友好的姿势,主动上前蹭了蹭。
更瞧着那头的小老虎,看着这空了的背篓,一把扑了进去,在里头可进打了半天的滚,如何也舍不得出来了。
秦弘轻轻抚摸着那母虎的头,将地上的草药拾起,慢慢移到母虎受伤的腿那,拿着草药轻轻敷过去,一面还摸着他的头轻轻道:“你忍着点,该是会有点疼,不过敷上了就好了。”
母虎听懂了一般,竟在那里一动不动!等着秦弘慢慢给他处理完,笑着转了过来,便得到了这老虎的一阵感激:伸过那巨大的头在他怀里蹭了又蹭,那样子活像个大猫一般撒着娇。
“既然你信我,可能听我说说?”秦弘慢慢说道:“这里的村民啊,想来不太识得你的境地,才出手伤了你。他们定是无心伤你孩子的,也是无意伤你的,而今在这,他们在底下也吓得不行,到时候真找些什么人上来,岂非是伤了你们互相?”
瞧着那虎听得认真,秦弘又笑了笑,指着自己小屋所在的那片山林念道:“你若是信我,便听我个话。你瞧着那头里的山没有?那里头没得人,又有些小兽,总够你和你这小崽生活了。更何况那里头平日里也没个人去,你愿不愿意从这里跑去那头里呢?就当帮我个忙,我也好去交差?”
让秦弘意料不到的是,那母虎真是像听懂了他这番话一般,跑到背篓那里,咬着那小虎便是要走。可却瞧得那小虎依旧开心,怎么也停驻在了背篓前,回头望向秦弘。
一个背篓而已,对秦弘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们如此珍惜喜爱,索性就给了。秦弘走过去,将那背篓拍了又拍,弯下腰对着那母虎细细说着,从今这背篓就拿回去玩吧,定不要再伤人才是。
母虎对着秦弘蹭了又蹭,衔起那背篓和其中的小虎,朝着秦弘手指的方向慢慢离开,离开之时甚至几番瞧了秦弘,眼中尽是感激。
即便是他们,亦是有情,对着孩子,宁可自己受如此伤…可秦弘想来自己那个家、想来轩辕荆那些个兄弟,这些自己经历的,处处不是算尽机关,为得高位而不择手段。
究竟谁才是有心有情的…秦弘叹了口气,瞧着那虎慢慢消失在眼前,满是悲戚恍恍然。
村子里的人,无一不是担忧着这魏先生的安危,有几个更是说他这一番逞强定然是一去不复返了,也不知道尸首何处,到时候给个收尸都没个办法。
可就这么说着说着,等在山底下的几个孩子瞧着山中下来的身影,高兴的指着跳了起来,连连叫着“魏先生”,惹得那边村民那般惊奇!想来这魏桢先生真是神人,怎的去了一趟,半天而已,就得了?
秦弘扫了扫身上尘土,瞧着那些个村民满是诧异与惊喜的表情,伸手拜了拜,一边说着自己无事,一边告知那尖嚎不过是山中北面有巨石间隙过风,等他们有时间上去把几块打的除走了,没了过风的也就没了声。
“至于那猛兽,也确是有只的…”秦弘向山中望了望,笑着答道:“不过也是护子心切,在下让他迁到那头山中了,想来日后便必不会再加以骚扰,诸位自可如从前一般上山采药耕耘。”
“只是若遇得那小的,万别伤了他…”秦弘嘱咐了一句,想来那母虎伤人,都是怕这人伤了他的孩子,既不伤他,定是一派平和的。
村民听了连连点头,念着魏先生果然厉害,神人一般!给秦弘夸的很是不好意思,几番推辞而言自己须是得回家,才退了这不断的夸赞,让他很是不自在很是不好意思的夸赞…
可也就是在他慢慢往家走的时候,总也感觉不对,一回头,却看到身后一个小姑娘,就那么红着脸跟着他。看他一回头,自己也赶紧别过身;可秦弘一往前走,她也便跟了上来。
秦弘对这姑娘有些印象,记得自己屋里那些个东西里,有盒胭脂好像就是她和一众小姑娘直接塞进了他手里便跑掉,而自己被迫收下的。记得她家中好像是在村东头,长得也很是不错的…
可总是跟着自己这个事,说什么也是说不过去…秦弘知道自己不会接受她,也不可能去接受她,如今她这般,想来不伤她是不可能了。因着要去拒绝,不可能不伤害她的心,但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
“姑娘。”秦弘止了脚步,向那小女拘了个礼,定定道:“姑娘又为何这般跟着在下呢?想来这天不早了,姑娘再不回家,你家中父母该担心你了。”
那小丫头搓了搓手,红着脸慢慢抬起头,轻轻嘟哝道:“先生,你看我怎么样…你觉得,我合不合适先生…不过先生出身的好,也能看上我一二吗?”
秦弘淡淡一笑,很是客气的回应道:“不是姑娘的问题,也不是什么身份云云的问题。是在下不好,在下原先心中早就有了人,那人在在下心中的位置,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顶替的。姑娘若是在在下这费了心思,那么在下心里瞧着白白浪费了姑娘的时间,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看着那姑娘的头越来越低,秦弘温声道:“你是配的上更好的、爱你的人的,在下是不配你这份好心的,还望姑娘日后能得一如意郎君,携手白头。在下的心实在低微,实在不配。”
说罢,秦弘想来自己也做到了该做的,将那姑娘好一番劝回了家,瞧着那日头渐渐低了下去,空中长河渐起。
是许久都未见到这番景象了啊!秦弘猛然想起,之前他是登上过那城楼,瞧着雨后满天星斗、辰宿列张,随着风吹而衣摆猎猎翻飞,风发意气;他也记起自己曾在中元节,看着灯船顺流而下,带着一片思念,漂向天涯海角,流入幽暗冥府…
这星辰,于深渊之中窥探,秦弘一时兴致大起,顺着村落走到了一旁的湖边。这湖水深邃,秦弘到了的时候,已然是夜色弥散,星斗皓月连着重峦叠嶂映入湖中,滟滟随波千万里,江天一色无纤尘。
行至湖边,秦弘寻得了他放在那里的小船,是个他从旁人手里买的,这湖大的很,被山围着,很合适游船。因着他一发现便买了这小船,供自己来此处游玩。近来没得时候与心思去,今日倒是得了几番滋味与兴致。
船至湖中,秦弘仰卧其中,瞧着这星河长空,突感死生之事,往今便迁。想来昔日兰亭已矣,那时关乎宇宙品类,一觞一咏,其中俯仰间,是否也窥得这中玄妙?曾经旧事,皆是陈迹罢了。
“皆是陈迹啊…都过去了…”秦弘一面轻轻念着,一面只感匆匆,从前旧事,无论为何,都需是得放下了…
这一游一想,眼瞧着一夜将过,东方暾出。秦弘在迷迷糊糊中,听得岸上有人呼唤:“魏先生,你家那个常客公子朋友来了!我瞧着正往你那头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