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林清晖突然笑了出来,“跟你上了床?你难道忘了我们一直都是财色交易?你别想用这一点要挟我。”
我一言不发,怔怔站在那儿。
我已经一个字都不想说,也不想听到。
他看我不再有反应,便径直走了出去。
关门声响起,我整个人犹如被堆起的烂泥,轰然瘫了下去。
是我自取其辱。
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我起身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拉上了厚厚的窗帘,屋内立马变得无比昏暗。
我躺到床上,连鞋都没力气脱掉,用被子紧紧地裹住了自己,闭上双眼,不敢睁开。
谁来救救我?一下就好。
不知不觉我睡了过去,再醒时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的。
“Amy!你在里面吗?”
我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是楚括在敲门。
我摸到枕边的手机,发现自己忘记了开声音,有数个未接来电。
我赶忙走去开门。
“怎么了?”
楚括惊慌失措的脸映在眼前。
“林先生受伤了!”
林清晖受伤了?那一刻,我心中的感情很复杂,有一点诧异,一点担心,更多的,居然是欣喜。
他这个负心人受伤了?
“怎么回事?”
“收工时两个伙计发生了口角,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林先生在场,想要劝架,结果被其中一个人伤到了。”
“严重吗?”
“严重,已经送到医院了,腹部中了刀。”
“什么?”之前还认为这是他报应的我此时却惊慌失措,“中了刀?怎么会有刀?”
“不知道那个伙计为什么随身带了刀。”
“那个人呢?”
“逃了。”
“逃了?”我感到不可思议。
“当时大家都忙着关心林先生,回过神来时那人已经不在了。已经报警了。”
我突然觉得这件事有问题,这样一来,我们的拍摄一定会被耽搁;更奇怪的是,为什么有人会随身携刀,还在林清晖在场的时候大打出手?
“我现在要去医院,你一起来吗?”楚括问我。
我用力点点头,二话不说跟着他去了医院。
我们这部戏选在上海建组、拍摄,林清晖本预定了晚上的飞机回京,这下,他回不去了。
当我和楚括赶到医院的时候,林清晖还没有从手术室出来,制片人周姐也在,她看到我们后才敢离去,剧组仍是一片混乱,仅靠生活制片一人根本不够用。
我看着那盏亮着的“手术中”的灯牌,五味杂陈。
“他会不会有事?”我脑海中浮现出他那些旧伤口,自己的皮肤也隐隐作痛。
“不会的。”楚括在一旁安慰我。
“他受过伤,很重的伤,”我不自觉开始说起过往,“那一次之后他元气大伤,很容易发烧,身体免疫力大不如前……”
我痛苦地坐了下,将头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臂膀。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楚括坐在了我的身边,他伸出手轻柔地拍了拍我的后背,突然问道:“你还爱他?”
我猛然抬起头,坚定地摇了摇。
“我只是觉得他罪不至死。”
是,林清晖冷酷无情,但他也有柔情蜜意,只是,那些都不是为我,因为这个,他就要被判处死刑吗?
我恨他,但我知道他不该死。
这是我对他最后的温柔。
我痛苦地闭上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护士们推着林清晖出了来,他看起来很虚弱,但意识仍是清醒的。
“林先生!”楚括忙低声跟上了手术床,我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看着林清晖那张苍白的脸。
平时的他总是神采奕奕,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活力;此刻,我突然发现时间的残忍。
他终归已经42岁,再过三个月就要迈入43岁,仔细看,也能从他那一头黑发中找出华发。
看他这副样子,我全然忘记了几个小时前他的绝情。
“医生,请问他怎么样?”
“伤口缝合很顺利,不用担心。但是他以前受过重伤,对吗?”
我忙点点头:“他之前做过肾裂伤修补术。”
“嗯,果然。多注意休息,千万不能再出意外了。”
进了病房,两个男医生和楚括合力才将他移到了病床上。我一阵忙活,总算将他安顿好了。
“Hey,我去买点吃的,你要什么?”楚括在我耳边轻声问道。
此刻的我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帮我带点粥就好。”
他点了点头就离开了,病房内只剩下了我和林清晖。
“你看,我对你那么差,这么快就遭到了报应。”他突然没来由说了这样一句。
“从你房间走后,我心里一直有一点难过,在想自己欠你,是不是太多了。”
我从没有听林清晖说过这样的话,那一刻我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当我中刀的时候一刹那,我脑中出现一个清醒的声音,就是——‘是’,我没法再否认,自己欠你太多了。”
他气若游丝地说完,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似是决堤的泪水。
爱恨纠缠这么久,我等的,不就是这句话吗?
之前受的委屈与磨难,好像都无所谓了。
“别说了。”我忙制止他,这时,才发现他右掌掌心也被纱布缠了起来。
“那儿也伤到了?”我轻轻托起那只手。
他点点头,又想张口说些什么,我忙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他的唇。
“别说话,好好休息,我不问了。”
他点点头,用受了伤的手牵住了我的,甚至紧紧地握了下。
那一瞬间,我情难自禁地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就这样,我趴在病床前,握着他的手,看着他渐渐进入了梦乡。
没一会儿,楚括回了来,我想把手抽出来,可林清晖突然又紧紧握了下,我感觉自己的泪水又要夺眶而出,便安稳牵着他,没再想要放开。
剧组出了这样的事,随后的安排都要跟着变化,楚括身为导演不能不在。他道别后,我简单喝了两口粥,不时抬头看几眼输液瓶中的液体,偶尔也会打几个盹儿。之前因为赶戏,我已经将近一周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当我又一次从小憩中醒来时,突然发现手心是空的,我心中一惊,才察觉到他正温柔抚摸着脑后。
“伤口有点疼,睡不着,看你睡得香。”他笑着说道。
我不好意思一笑,发现输液瓶中的液体快没了,便起身去按他床头的呼叫器,却被他轻轻抱了住。
“辛苦了。”他低声说着。
我正要答“没事”,病房的门被猛然推了开,杜婉昀急匆匆走了进来,看到我们时,脸上的焦虑瞬间化为了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