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我从不知道时间可以过得如此之慢。随后的一周,我心急如焚,做什么都静不下心来,最后索性什么都不做,每天追看热门剧集当作锻炼英语,太过烦躁时就捧本书,就这样,总算捱过了一周时间。
而此时,老朋友大姨妈仍没光临。
八成是了。我在心中暗道。
我从药店买回验孕棒,从未怀孕过的我要仔细看了说明书才明白该怎么用。随后,我躲在小小的卫生间里,心情颇为紧张,堪比第一次参加电影节时的状态。
一分钟后,我举着手里的验孕棒,上面的二道杠尤为明显。
我,叶惜颜,有宝宝了。
那一刻,我情绪复杂,说不出好坏。
思索良久,我决定暂时不告诉林清晖,等国内一切稳定下来,再给他这个惊喜。
翌日我准备去买一些孕期书籍和物品,特意借故将Steven支了开。我甚至买了许多宝宝一岁才会用到的东西,那一刻我才真实体会到甚为母亲的心情。
当我结账时,店里突然走进两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看起来也凶神恶煞,一点儿都不像奶爸该有的样子。
我正疑惑着他们是怎样的身份时,两个人突然举起了枪直奔收银台!
是抢劫!
收银的店员顷刻举起双手连连后退,顾客们也四散开来,我僵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
收银台的劫匪突然将枪口对准了我,他一面疯狂地敛着钱币,一面留意着我的动静。
“Handsup!”他冲我凶狠喊道。
冷冰冰的枪口近在咫尺,我缓缓举起手,不知为何小腹突然一阵绞痛。
“Help,”我无助地对劫匪说道,“Ifeelso…"我指指自己的小腹,体力不支地坐了下去。
我抬起头,对方丝毫没有半分怜悯,枪口仍死死对着我。
我坐在那里,体内突然传来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有生命在慢慢流逝……
片刻后,劫匪终于离开了母婴店时,我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当我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
我第一时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里还有生命吗?
没一会儿,医生过了来,她张口的第一个词就是“Sorry……”
我知道。
宝宝不在了。
小小的他还没有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永远离开了我。
躺在病床上的我不言不语,护士耐心地为我讲述着该怎样服药将宝宝流出来,还贴心地找了翻译。可我,感觉自己一个字都听不到……
小产过后的我身体虚弱,Steven可以做我的保镖,但没法照顾我。
毕竟男女有别,我更不可能去跟一个将近2米高的男人讲述该怎样去伺候中国女人做小月子。
小产之后的第三天,门铃突然响了。
我拖着虚弱的身躯打开门看到是林清晖时,既惊讶又忐忑。
他的脸上阴云密布,看起来十分不悦。
怎么办?
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清晖?你怎么来了?”我底气不足地问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砰!
他关上了门,走到我跟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怀孕了?”
“我……我想确定了再告诉你……”
“确定了?”他拧起眉头。
“说、说错了,是稳定后再告诉你。”说不出为什么,我竟张口结舌。
“现在稳定了吗?”他缓缓说出这句话,那两片我曾认为无比性感的双唇一开一合,却像能杀人的凶器。
“你都知道了?”我问道。
“小叶,你不该擅作主张。如果你告诉我你怀孕了,我会加派人手过来照顾你,防止一切可能出现的意外。你知道,孩子对我很重要。”
他有理有据说着,听起来这确实是我的错,就算是无心之失,也是我的疏忽。
可是,感情的事应该这样去讲道理吗?难道我希望意外发生吗?难道孩子对我就不重要吗?
“清晖,那是我的孩子!”
“也是我的!”
如果说他之前的话只是令我感到不寒而栗,那么这句话他完全就是吼出来的,甚至震得我耳膜疼。
“你是在怪我?”
那一刻,我既委屈又难过。
“上一次,杜婉昀没了孩子,你怪的是我;这一次,我没了自己的孩子,你依然怪我。我不该被责难!上一次是!这一次也是!林清晖,你到底是不是真得爱我?””叶惜颜!你问过太多次我爱不爱你!如果不爱你,我会为你做这么多?如果不爱你,我会拼尽全力地维护你?如果不爱你,我会……”他突然有些哽咽,眼圈也泛红,“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让我失去了自己的骨肉。叶惜颜,我已经45岁了,我不年轻了。”
说着,他颓废地坐在了沙发上。
确实,他已经不年轻了。我曾经在他熟睡时凝视过他的发,看到白色的都会偷偷拔下来。那时的我,不允许他老去。我要他永远年轻力壮,像一个勇士。
可是我呢?我也33了呀!孩子走了,最伤心的是我!除了心理上的痛苦,我还要承受身体上的痛苦,为什么他不能想到这一点?
我曾经以为和他算是共患难了,可此刻,才发现自己总是轻视这个世界会带来的苦难。
我咱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腹部传来清晰的不适感。
我走到水台前,才发现连一口热水都没有。这里的人从来都是喝冷水、喝冰牛奶,让此刻的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冷的。
“现在你知道了,也怪罪了我。你可以走了。”我背对他有气无力说着。
他没有答话,这个不大的屋子安静了好一阵子。
在我以为他终于消了气,也许会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说出的话、甚至过来哄一哄我时,我听到了关门声。
声音并不响,却依然震得我心疼。
林清晖,我以为已经和你一起闯过了所有的磨难,我以为你是我最后的归宿,我以为自己终于有人爱有人疼被人当作了宝贝,我以为那个真心人是你……
一开始是你,最终也是你……
我以为这种爱终于可以唾手可得。
原来,我曾真心以为的,都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