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不说话，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
“我再敬您一杯，求您原谅我当初的莽撞和幼稚。”话说完，我再度干了满满一杯红酒。
透过光亮透彻的三脚杯，我看到方桌对面的谢总终于掐灭了手中的烟。
“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抹了抹嘴，开门见山问道：“您能不能出个面、不，打个电话就好，让余姝不要再散播谣言。”
听到我的话，他明显皱了眉头。
“你知不知道我见你一面，会耽搁多少生意？又有多少损失？你过来，让我劝一个戏子管住自己的嘴，也不知道你这是抬举她还是糟蹋我。”
我不由自主咬紧了嘴唇。
这些年来，我和各个老总交道打得并不多，充其量也不过是在圈子里跟各大影视公司的老板约个饭，他们身上商人气息再重，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情怀的。
可圈子外的买卖就不同了。
“不是劝，您的话，她不可能不听。”我咬着后槽牙说着，也不知道这番话能不能打动眼前的人。
“嗯，”他用鼻子哼了一声，“可我为什么要帮你？你我非亲非故，真要算起来，你似乎还欠着我的帐。你不会以为两杯酒就能让一切一笔勾销吧？”
他半是威胁半是嘲讽地说完这些话，令我感到一阵胆寒。
林清晖已然给了他那么多好处，可他似乎仍旧对当初的事无法释怀。
记恨这么久，难道是林清晖给的没能正中他下怀？
突然，我灵机一动。
“谢总，是我错在先，怎么弥补您都不为过。我也没什么本事，如今也就经营着华清，培养几个艺人、拍几部电影。不如，让我们旗下最火最吸金的女明星给您的产品做个免费代言？我看……潇潇就不错，您知道她吗？“
潇潇是林清晖成立华清后签下的第一个艺人，当初我和她因为助理的问题还有过小小摩擦，但之后我们反而关系不错。她天生冻龄，现在虽已过而立，脸上却还依稀可见少女式的甜美，再加上她这个年龄独有的轻熟妇的风韵，简直就是直男斩；再加上作品加持，当下风头正劲。
听我这么说，谢总那双狡黠的眼睛突然像被点亮了似的闪闪发光。
我知道自己赌赢了。
可下一秒，罪恶感在我心底挥之不去。
走出这一步，前方的路恐怕就不是我能全盘控制的了。但眼下，我似乎找不到更好更快的办法了。
林清晖还在昏迷之中，我不能让他醒来就看到这些糟心的事情。
“没想到叶小姐做起生意也有模有样。”
“谢总客气了，我是班门弄斧；再说了，咱们这哪是生意？是谢总不嫌弃我，我才有机会在您面前献丑。”
我的话终于令他龙颜大悦。
就这样，谢总痛快答应了我的请求。回公司的路上，我一阵忐忑。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个刽子手，终于把刀伸向了原本毫不相干的人。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回到公司，我盯着潇潇的资料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不敢去想有可能出现的糟糕结局。
唯一值得开心的是，谢总答应的事立竿见影。
不过半天的时间，余姝就主动联系了我。
她约了我在一家咖啡厅见面。细细算来，我们已经有三年多的时间没见面了，见到她时，我发现她脸部僵硬，不知是玻尿酸打多了还是动了哪儿没恢复好。
“没想到你居然找了老谢，可我看你的样子……”她眯着眼睛盯了我的腹部好一会儿，“你怎么说服他的？”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记住自己以后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就好了。”
“好啊，你放心，我知道了。”
她答应得如此痛快，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你这么快就甘心了？”
“甘心？这种情况下我根本没有考虑自己感受的资格，不是吗？我又不傻，怎么会以卵击石？”她自顾自笑了下，表情却突然严肃了起来，甚至带了些哀怨，“叶惜颜，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好命。”
好命？她是认真的吗？
“你不用像我这样，总是谨小慎微看别人的脸色，你知不知道，这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你也可以坚持自我的。”
“开玩笑，”她似乎觉得我十分可笑，“如果我真那么做，可能早就没法在这圈子里混了。”
我突然发现自己竟难以反驳她的话。
“好吧，希望你以后事业顺利。”说罢，我就准备离开，可站起身，却又听她道：“其实那些话不是我自己要说的。”
“什么？”
“那些揭你老底的话，”说罢，她终于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向后倚在沙发靠背上，慵懒地叠起了双腿，轻抿了一口咖啡，“我是看不惯你，但这么多年了，不可能盯着你不放。我若想爆料，早就说了，何苦等到今天？”
她说得完全在理。
“那有关林清晖的话，也是那个人要你说的？”
“当然，价钱诱人，我为什么不能说一些自己知道的事实？与其说我揭的是你的老底，不如说我是在揭林总的老底。哎，他怎么这么惨？前半生风风光光，现在却这副惨样子……他到底是什么病？”
听她云淡风轻说着那些话，我忽然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是谁？”我冷冷地坐了下，脸上不再有半分虚假的客套。
“什么？”
“谁给的你钱，让你爆的料？”
“别开玩笑了，我不可能告诉你的。”
“告诉我，否则我会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开口，并后悔自己说得太迟了。”
说罢，我一动不动盯着她，那样子就像要吃了她。
“叶惜颜，你就是个疯子！”她猛然摔掉了自己手里的杯子，温热的咖啡洒了满桌，蜿蜒前行顺着桌面滴了下来，恰滴到了我象牙白色的裤脚上。
“无所谓，”我摇摇头，“随你怎么看我。告诉我名字就不再为难你。我说到做到。”
她沉默了好一阵子，看我的眼神也终于不再那么坚决。
良久，她终于开口道：“林清晖命不好，娶了两个女人，都不想看他好过。”
原来，竟是吴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