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吴平芳打了许多电话,但依旧没人接听。
慌忙之中,我让司机把车直接开到了盛仁,门口大批带着器材的记者令我心惊肉跳。
是这里了。
可我该怎么进去?
我可以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可我这个样子,一看就有问题,根本瞒不过那些眼明手快又多疑的八卦记者。
思忖片刻,我只能赌一把了。
“师傅,我给您五百小费,您帮我个忙行不行?”
很明显,那个看起来颇为憨厚的司机动心了。
“别,我们规定了不能多收钱,您有什么事儿让我帮,我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能尽可能帮您,您看成吗?”
“不,是我麻烦您了,钱您必须收。”
一番推让之后,他终于答应了下来。
我这才放下心,麻烦他从后备箱将我的行李拖进了车里。我坐的是一辆商务车,车内还算宽敞。
“把箱子给您拿进来之后呢?”他忙不迭问道。
我关上了车门,迅速把行李箱内所有的物品掏了出来,然后深吸一口气道:“我会钻进箱子里,麻烦您帮我拉上拉链后,拖着箱子去医院门口,等一位童医生的接应。”
“什么?”
听到我这番话的他瞠目结舌道:“不不不!这绝对不行!您这是怀孕了吧?出了事儿可怎么办?我担当不起!我把钱还给您,您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听他这么说,我急了:“师傅您听我说完,里面有一个对我来说特别重要的人,我必须马上见到,但您也看到了,医院门口那么多记者在等着,我不能被拍到!”
“不能被拍到?”他一脸疑惑,“您是大人物?”
“这些我实在无法跟您详说了,”说着,我又一把抓过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一沓钱,“您拿好,不多,但应该够您两个月薪水了。就当您是行行好,帮我一个小忙,好吗?”
看着那一沓厚厚的人民币,他的态度明显松动了。
“一会儿到门口有人接应?”
我重重地点点头。
“那你头朝上躺好了,别压着肚子,我也动作轻点儿,可千万别伤着您肚里那个。”
“谢谢了!”
若不是车里拥挤,我就要对他行九十度鞠躬的大礼了。
我赶忙联系了童医生,谢天谢地,她还没有下班,仍在医院内。
“他……怎么样了?”我不安地问道。
“嗯……”童医生没果断回答,这令我心中更为沉痛。
“我就在医院门口,能不能麻烦你带我进去?”
“医院门口?你不是在美国待产吗?”
我简短跟她做了解释,虽然她十分反对我把自己藏进行李箱的做法,但在我的再三央求下,只好默认。
十多分钟后,我在暗黑而逼仄的行李箱中,偷偷混进了医院,来到了林清晖的病房里。
当我从行李箱里狼狈地爬出来后,吴平芳一脸不可置信,但她并非担心我的安慰,而是诧异地问道:“叶小姐,你怎么来了?我想清晖并不愿意睁开眼后看到是你。”
很显然,童医生都对她的“无礼”感到不满。
“清晖不会那样的。”她仗义直言道。
“童医生,这不关您的事。”吴平芳面对童医生,音调很快温和了下来,她已经懒得再掩饰对我的敌意。
童医生看了我一眼,我低下眼帘,小心翼翼走到了林清晖身边。
他仍一动不动在病床上躺着,不过两个月不见,他看起来竟显而易见得苍老了。
我忽然想起当初我说要把华清交给他时,他皱起来的眉头。
为什么彼时的我竟没仔细思考他那不同寻常的表情?
“你看到他了,可以走了,”吴平芳冰冷的声音响在我的耳畔,“为了他好,你应该有分寸。”
分寸,她说得一点儿不差。
我轻轻点点头,对她道:“明天我会回公司处理一切事务,并尽快召开发布会,阐明余姝所说的话,是一派胡言。”
我的话令吴平芳感到些许惊讶。
“你那么笃定她会闭嘴?”
“她必须闭嘴。”
吴平芳脸上突然现出一种奇异的表情,并不全然是欣喜。
“好,那样最好不过。”说着,她便坐在林清晖身旁,不再看我。
医院门口,仍有许多记者蹲守,包括后门。我只能再度钻进那只行李箱,麻烦童医生将我拖了出去。
当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自己家时,突然出现了急促的假宫缩。我感觉自己腹中就像是有一双手,在用力地攥着,腹部传来发紧发热的感觉。
我在沙发上躺了片刻,那种感觉依旧没有褪去。
无奈之下,我拿出手机,盯着通讯录上的那个名字良久,终究没有拨出去。
这一次是真得应该别离。
不知什么时候,困意向我袭来,我在越来越微弱的腹痛中睡了过去。待我醒来时,不适感已消去了大半。
我在心中盘算了好一阵子,才翻箱倒柜找到了谢总的电话——他是包养过余姝的人,余姝曾在圈子里昙花一现过,就是得益于他出手投资的戏;当初余姝憎恨我,提出让我陪谢总,林清晖将我“拱手相让”送给他又突然反水,后来断断续续给他喂了不少好处才摆平了那件事。
“谢总。”我忐忑而恭敬地称呼了他。
“你是?”
“是我,叶惜颜,有事相求。”
一个小时后,我挺着大肚赶到了一所会所,看到我的样子,他不仅皱了下眉头。
“叶小姐这是何苦?”他摇摇头,一脸不屑,抽出一根烟在我面前毫无顾忌地点燃了。
自从怀孕后我就戒了烟,突然闻到浓烈的烟味儿,十分不适应。
但我忍下了。
我舔舔唇,一手拿起谢总面前的醒酒壶,一手拿起一只高脚杯,对他道:“之前是我不懂事,先跟谢总赔个罪。”
我倒了满满一杯酒,然后仰脖一口干了。
他看我的神色终于不再那么无情。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缓缓道:“你这是怀的谁的种?不会是小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