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见过无数大场面的董晨风,在听我说出这个“请求”后,还是难以置信地愣了住。
“你让我做你孩子的爸爸?”
他面无表情,让我猜不出他的心思。
其实根本不用猜,一定是糟糕透了。
我壮着胆子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即使挨了打,也是我自找的。
“林清晖可能……坚持不了太多日子了……”我嗫嚅着令我心痛的事实。
“什么意思?”董晨风挑起眉头,“他要死了?”
“死”这个字,是我一直以来都极力避讳的,董晨风甚是不屑地赤裸裸问着,我知道,字里行间、眼角眉梢都是恨意。
我深吸口气道:“他的情况不怎么乐观,我不在他身边,不知道他确切的情况,只要有一份希望,我们都会竭尽全力。”
“你们?你和他的妻子一起吗?叶惜颜,你这是牺牲自我,还是太过下贱?”
我浑身一个激灵。
“随便你怎么看吧,如果这个忙你不愿帮,我再想其他办法。”
说着,我后退一步想走出他家的大门。
可脚刚迈出去,就被他从身后拉了回去。
我一个踉跄,恰好跌进他的怀里。
他富有磁性又令人胆寒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其他办法?再给你肚里的孩子找个爹吗?那不是林清晖的种吗?为什么现在他不肯认?怎么?舆论压力太大你们顶不住了?那做这件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呢?怎么不想想这么做会不会伤到别人呢?!”
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
他紧紧攥着我手臂,将我捏得生疼。
“对不起,”我有气无力道着歉,“我知道,是我做错了。我也不该来找你,真得对不起。”
他终于停下了对我的斥责。
“想让我帮忙,也可以,但我不是无偿的。”
“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答应我的要求。”
“什么要求?”
“生下孩子后,和林清晖一刀两断。他有妻子,照顾他的事不该你来做;如果你想探望他,或者他临终时你想见他一面,看我心情。怎么样?做得到吗?”
他不屑地说着,恨意同悲伤交杂的情绪蓄满了双眼。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他是多么得残忍。
可是,我还能回头吗?
“对了,你也别误会,”他又说道,“我不是什么霸道总裁,想栓你在身边,我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感情。或许过个半年一年的,我也要再婚了。我不会缠着你的,你放心。我对你,已经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了。”
他摇摇手指,目光冷酷。
而我,心如刀割。
我咬紧双唇,重重点了点头。
“好,一言为定。你可以安排狗仔拍个我陪你产检的照片,然后发出去,再让水军炒作一下,说什么叶惜颜真命天子另有其人,再吹捧一下林清晖为爱守身如玉。这方面你是专家,不用我指导。不过,最好别露脸,我要脸,不像你。”
他波澜不惊说着,全然不顾我瑟瑟发抖的恐惧和悲伤。
当我从董晨风家里走出去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年轻俏丽的女人,她比我年轻比我高挑,也一定比我干净。
那一刻我知道,在他心里,我已经彻底死掉了。
无论如何,这次风波总算因为有董晨风的“出手相助”渐渐平息了下来。娱乐圈从不缺新闻,没几天,就有其他演员的丑闻曝出,大众很快就将我们遗忘了。
董晨风的身份虽没被曝出来,但仍有一些小道消息流传着,我精挑细选了一款GUCCI的新品包包,让人快递给了他。
“送给你的女伴,谢谢她的成全。”随包包寄过去的便笺上,我如是留言道。
林清晖醒来后,状况时好时坏,我不敢、也不愿跟吴平芳打电话,只能通过童医生了解他的情况。
“清晖……可能要熬不过去了,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肺部……”电话里的童医生情绪低落,听她这么说,我顷刻就流下了眼泪,止不住地啜泣起来。
听到我的哭声,她忙劝道:“你好好注意身体,避免情绪波动,毕竟过不了两周就要分娩了……如果需要帮忙,随时都可以找我。”
“我没办法去看望清晖,童医生,麻烦您帮我多留心,我……”我再说不出话,最后强忍悲痛跟童医生说了再见。
十二年前的我,那个在柏兴5616不小心摔倒的我,那个被林清晖绅士地扶起来的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接下来的人生会如此跌宕起伏,也如此狼狈不堪。
正如我想不到彼时意气风发的他,会不幸地染上绝症,并被病魔一点一点吞噬生命。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一手搞砸的。
我不该出现在董晨风的生命里,也不该不小心失去那个曾属于林清晖的孩子。
一切悲剧的源头,都是我。
过了两周,我的宝宝终于降临人世,分娩前撕心裂肺的痛苦却令我甘之如饴——这样痛着,我才有资格在世上继续活下去。
我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宝宝,有着明亮的眼角和高挺的鼻梁,她喜欢对人笑,眼睛还睁不开的时候就总会牵起嘴角,在襁褓中温柔地笑着,我看着她,内心也会不由自主地柔软起来。
她长大之后,一定会幸福的吧?
如果世间难免悲伤,就让那些悲伤和不幸全部降临在我身上,如此,我才不枉生而为人。
宝宝满两周后,第一次被送到了林清晖的手里。
是童医生从我手里抱过宝宝的,我尚在恢复期,并没有跟着过去。
“真乖,不哭不闹,还会对着你笑,”童医生小心翼翼抱着她,“起好名字了吗?”
“嗯,”我点点头,“乳名是念念。”
“大名呢?”
我抬起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后来,我听说林清晖看到宝宝的时候异常开心,他久违地笑出了声,明明四十多岁的人了,却像个孩子似的,抱着宝宝在病房里踱来踱去,不肯停下来。
童医生劝他休息一下,注意身体,他却温和笑着:“再抱一会儿吧,我怕自己一旦停下来,就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