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叶惜颜,你别忘了有多少次你走投无路时,是我救了你!每一次都是我。到现在你说我不善良?呵。你和我,根本就不是一类人。是我错了。”
面对他的反驳,我无言以对。
“你要记住,答应了和我交换条件,就不能出尔反尔。林清晖是死,是活,都和我没有关系。你愿意替他续命,是你的事。就算你愿意替他去死,我都管不着,也不会管。下不为例。”
他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像铁锥一样刻在了我的心上。
我的人生并不怎么成功,有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
可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我感到尤为无助。
“嗯,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说着,我就要挂断电话。
“等下,”他突然拦了住,“华清现在是没什么业务了吗?你才能清闲得半夜三更跑到医院。既然你这么得闲,不如来看看我吧。”
“什么?”
“来看看我,你不会绝情到拒绝吧?”
我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但我知道,事实并不像他说得那么简单。我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阵沉默,我仿佛听得到时间的流动。
鬼使神差地,我应下了。
“好。我现在过去。”
我走到婴儿房,念念刚醒过一次,已经喝罢奶睡下了。
我亲了亲她的小脸儿,看着她和董晨风如出一辙的眉眼,心中五味杂陈。
大半个钟头后,我驱车到达了董晨风家里。
出乎意料的是,为我开门的竟是前些日子我在他家门外撞见的那位美女。
“叶小姐您好,”她颇为有礼地招待了我,“晨风告诉我您要来吃夜宵,我紧赶慢赶做了些简单的汤食,您别介意。”
我和董晨风一起被拍到过几次,她不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份。
可即便如此,仍不失礼数,而且态度真诚,丝毫不做作。
她眉目清秀,温柔恬静,确实是董晨风会喜欢的那类女孩子。
我走进餐厅时,他已经在餐桌旁坐着了,正埋头吃着云吞,看到他这副完全放松的居家模样,我突然觉得自己总算阴差阳错做了件好事。
“坐吧。”看我来了,他只瞥了一眼,“这是喻婉清,比你小,你可以称她妹妹。”
说着,他抬起头,对婉清笑了笑,“她是叶惜颜,你该知道的。”
婉清对我莞尔一笑,略带羞涩道:“手艺不精,叶姐姐凑合吃几口。”
叶姐姐,林艾桦也曾如此称呼我。这么多年过去了,相似的一幕竟再度上演。
“你这么晚出来,孩子谁照看?”董晨风忽然关心起了宝宝。
“家里有两位育儿嫂,很专业,比我可靠多了。”
“嗯,”他点点头,“以后怎么办?总得给她找个爸爸吧?”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
我抬起眼,他眉头紧锁,我分不清那是在为宝宝的未来忧虑,还是想起了往日的爱恨情仇。
看那样子,他是真心认为念念出自林清晖吧?
“是女孩子吗?”一旁的喻婉清温柔问道,“有机会可以带过来让我们看一看,晨风可是实实在在的女儿奴,大女儿成年了,现在盼着要小女儿,我们正努……”她说了一半,突然住了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她慌忙站起身,假意收拾碗筷离了开。
“准备定下了?”我没来由地一下子柔软了下去,就好像眼前的人自始至终都待我温和宽厚。
其实他又何曾真正地伤害过我?他给我的,远远多过他索取的。
听我这么问,董晨风脸上还是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诧异。
“你竟如此淡定,”他笑了,那笑却透着淡淡的苦涩,“是你内功太深厚,还是我错得太离谱?”
他如是问着,却又好像是自言自语。末了,他深吸一口气道:“要定下了,早该定下了。”
“嗯,”我轻轻应着,“你会幸福的,因为你值得。”
我们就那样默默无言呆坐了好一阵子,喻婉清甚至没有现身打扰,她真得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
也很难得。
清晨五点多,我疲惫不堪地驱车返回家里,刚打开门,就听到了念念的哭声。
我慌忙光着脚走了进去,小心翼翼从育儿嫂的手里接过了她。明明她们的照看更专业、更贴心,可念念还是在我抱住她的一刹那停止了哭泣,甚至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脸。
我开心地将她搂在了怀里,安静地听着她心口鲜活有力的跳动。
怦、怦、怦……一下一下,就像敲打在我的心上。
过了几日,我跟童医生打听林清晖的具体情况,得到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真得没救了吗?”
“除非出现奇迹。”
“最好的情况,还能活多久?”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
“告诉我,我挺得住。”
“半年。”
我以为自己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可听到这个期限,我竟呼吸困难,匆忙挂断了电话。
24岁那年我走进了他的世界,当时的他不过36岁,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华——既帅得惨绝人寰又带有历经世事的成熟男人味。
那个时候哪会想到十多年后,竟要面临别离,永久的别离。
而我,什么都做不了,连见他一面,都无法心安理得。
我只能更加努力地工作。
我为余姝请来了昔日的表演老师曾老师,拜托她全方位教余姝该怎么演戏。
同时,我也为了她公然跟原定好的投资商代表拍桌子,一时之间,圈内传言我是魔怔了,竟不遗余力捧一个年老色衰的女演员;还有一种阴谋论的说法——当初余姝在发布会上的澄清都是瞎话,百般委屈就是为了换来这部大火IP项目的女一。
我不知道自己为华清做的这些究竟有什么用。
我只知道,半年内我要全速向前冲,能让林清晖多看到一点,就值得一点。
面对每一天都是倒计时的人生,我比他还要惶恐。
如果可以,我真得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