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在去宁九帆公司的路上,我看着媒体们的报道。
大家夸赞林清晖高瞻远瞩、眼光毒辣,他不远万里前往美国赞助的故事被撰写成了神话,激励鼓舞了不少国内的年轻电影创作者。
我随便看一篇业内推送,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看来他为此准备已久,他的能力与格局远在我想象之外,我突然觉得以往自己真情实感地和他在一起,对他而言不过是过家家一般的存在。
我也明白了当初他身中数刀为何依旧面不改色。
那些难以回首的日子啊,也许是他唯一与我难以分舍的时光了。
身为一个商人,这些都是他身上的闪光点,我仿佛能理解了一些他对我的绝情——他对事业成功的渴望,远超于对感情的渴求。当然,他对我确实很差劲,他也从未否认这一点。
我刚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就到了宁九帆的公司。下了车,我就在前台处看到了小陈。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这一举动实在太贴心,我心生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臂膀。
“九哥让我在这儿等着的。麻烦叶小姐跟我来。”他领着我到了录音棚,宁九帆已经在录歌,透过玻璃窗,我看到他一丝不苟地唱着,看起来比平时在舞台上的他成熟稳重了许多。
告一段落后,他微笑着从棚里走了出来,又恢复了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样子。
“怎么样?要拍MV的就是刚才这首歌,喜欢吗?”
虽然我很喜欢唱歌,但归根到底不过是个业余爱好者,不敢大放厥词,点点头道:“虽然不太懂,但感觉很棒。”
我这个答复让他笑了出来:“哪里不懂,我解释给你听。”
“感觉不是那种朗朗上口的口水歌,听起来很有逼格的样子,什么音乐类型我就完全不懂了,不好班门弄斧。”
我的答复让一旁的制作人也笑了出来,他冲宁九帆问道:“你的女朋友吗?很有趣哦。”
我连忙摆手对他解释说:“我只是一个演戏的小透明,万万不敢当九哥的女朋友,他的粉丝战斗力太强了,我怕被撕。”我夸张地做了“抹脖子”的动作,惹得大家哈哈大笑,我也笑着看向宁九帆,但他眼神里有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我忙避了开,假意去跟制作人学习那些设备都是做什么用的。
当晚,我和宁九帆的团队在一家高档餐厅里一起用了餐。我心底是有些担心的。虽然再过一周就是春节,北京的商场、街道上都少了许多人,但他太打眼了,是躲不开众人的目光的;而我,身背一堆负面新闻,他和我扯上关系,不会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他是一个偶像,是以贩卖梦想为生的。
到了餐厅,我尽可能挑了远离他的位置坐下,这样就算被拍到,也有解释的余地。可惜我刚坐下,他就冲我旁边的一位工作人员说道:“Steven,我们换一下。”他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坐下的时候对我说:“你和他们不熟,我来照顾你。”
“谢谢。”除了感谢,我什么都说不出口。
晚餐很愉快,他的团队工作人员风趣而温和,不会给人太过势利的感觉——这个圈子许多工作人员都自带drama技能,个个都是戏精,我最早做助理的时候,非常害怕和那种人打交道。
如果说有什么令我感到不适,就是宁九帆过于贴心的照顾——当虾被端上来时,他会主动帮我去虾皮,然后递给我;上了汤,在服务员分完汤后也会亲自把汤端给我;甚至会特地帮我点红酒——他知道我需要借助红酒减缓压力。
而我,与其说是受宠若惊,不如说是惊慌失措。
我紧张地巡视着工作人员的表情,担心如此一来他们会讨厌我,幸运的是,大家脸上都是善意的笑。没一会儿,一个叫做Samantha的工作人员笑道:“九哥,这个殷勤有些过分了。”
这话说完,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我更紧张了,忙对他说道:“我自己来吧。”他却拍拍我的肩膀道:“别在意,他们经常取笑我。”
听到这话,我琢磨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所以,你对每个姑娘都这样?”
我的“反击”刚落音,就惹得大家哄堂大笑,小陈笑着说:“叶小姐,想不到你这么伶牙俐齿,九哥遇到对手了。”
我不是故意的,但不得不这么想,忙对宁九帆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我以为他会一笑了之,哪想他竟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且没有解释半句。这一举动又引来一阵善意的“嘘声”。
晚餐结束后,我们一一和工作人员告了别。最后只剩宁九帆、小陈还有我。
他跟小陈说了再见后,提出开车送我回家。
“你刚才没有喝酒吗?”我诧异问道。
“没有哦,知道要开车,所以特意没有喝。”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大功告成”的得意,就像一个孩子成功偷到了一颗糖果。
难为了他的贴心。
虽是寒冬,但这一天却出奇得温暖,晚风也格外温柔。我将车窗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听着他播放的温柔音乐,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不知不觉间睡意朦胧。
就在我打瞌睡的时候,他突然关上了车窗,低声说道:“这样会感冒,我可不想要一个流着鼻涕的女主角。”
我笑出了声,回道:“你好刻薄。”
“有吗?刻薄的话当初就不会给你通过票。”他是指我当时参加海选的比赛。
“你知不知道,”我突然想谈谈过去,“那天晚上我差点儿死过去,一个又肥又丑的色老头儿,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对我拳打脚踢。其实我根本不想跟着他进那间客房,只是因为……”我说不下去了,我不想对他说“我只是为了和林清晖作对才作践自己”。
他一声不吭,却将车缓缓停到了路边,转过头问道:“你是不是……还放不下他?”
“我被甩得一干二净,”我自嘲道,“有什么资格放不下?”说罢这话,我自己都嫌弃自己。
我怕他来安慰我,忙对他笑道:“千万不要同情我,我受不了这样。”
而他,却深吸一口气靠了过来,在我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吻,低语道:“我不会同情自己喜欢的人。”